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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变暖了,有时候只穿一件单衣,到了中午都会觉得热。陈岁云早起出门,路上遇见邻居,打了一路招呼。他觉得他是早起,其实大家都已经起来了,拐角的豆花摊都过了最热闹的时候,半大的孩子早就蹦蹦跳跳去上学了。

陈岁云出了弄堂,拦了一辆黄包车,去往春景班。

戏班一般是在晚上开唱,上午的时光大家都在练功。练嗓子的练嗓子,练步伐的练步伐。

陈岁云走进厢房,秋锁云正在教金戈唱腔。小金戈站在秋锁云面前,背着手,眼泪汪汪。见陈岁云进来,秋锁云歇了一口气,道:“中气十足,腔调么半分没有。”

他摆摆手,教小姑娘出去了。

陈岁云道:“你打她了?”

“不挨打不成器。”秋锁云道:“你也不要跟我说什么新式教育理念,你我那时候哪个没有打断过几根藤条?”

陈岁云笑道:“我也没说什么。”

秋锁云喝掉了一杯茶,与陈岁云一起出门,在廊下看着满院子练功的大大小小。秋锁云看着这样欣欣向荣的场面,浑身都是舒坦的。

“陈玉华呢?”陈岁云问道:“怎么不见他?”

“他师父前两天摔倒了,他给他师父拿药去了罢。”秋锁云顿了顿,道:“陈玉华那个相好,就是那个韩家小姐,已经走了?”

陈岁云点点头。

秋锁云道:“她走的时候也没跟陈玉华打声招呼。”

陈岁云有些惊讶,这件事他不知道。

“陈玉华看上去还很正常,但我总觉得少了点精气神。”秋锁云摇头唏嘘。

韩璧君的不告而别为这个故事划上了结尾,她倒没有步她哥哥的后尘,没有许诺陈玉华什么。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么?韩璧君的不告而别会成为陈玉华的执念么?谁也说不好。

“你呢,你现在做些什么?”秋锁云问他。

“什么也没做,我手下还有些闲钱,足够吃喝一阵子。”陈岁云道:“我倒有心做个生意,可我对这个一窍不通,思来想去,不如把我那几处宅子租出去,也是一笔进项。”

秋锁云酸溜溜地看着他,“我单知道你有钱,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陈岁云哼笑一声。

陈岁云在春景班吃了午饭,午后他们开始准备晚上的演出,陈岁云就溜溜达达回了家。

此时正是后半晌,阳光暖和又不至灼热,陈岁云走进弄堂,堂口或是转弯的地方有几家油盐酱醋的铺子,棚户门口有几家的佣人在晾晒衣服,说些闲话。小孩子们放学回来,在巷子里追逐打闹。青砖铺成的地面上,有年轻的夫人小姐搬来两把椅子,凑在一块缝补聊天。

陈岁云在这弄堂里还算有名,人家都知道弄底来了个大户人家,每日不见他出门工作,衣裳鞋子却都光鲜亮丽。他回来时必定拎着东西,偶尔是一兜新鲜水果,偶尔是两盒西式点心,裕丰园送饭菜的伙计总敲他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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