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枝雪手中的茶杯没有拿稳,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
“怎么,怎么……”
陈岁云从匣子里拿出白海棠的一些遗物,一张拜帖,几封信,一颗圆润硕大的珠子,都是些零碎的东西。
封枝雪接过匣子,拆开那几封信。
陈岁云道:“我师父自失去你的消息后,就一直牵挂你。吩咐我若有一日到了北平,一定要来找你。世事难料,当年他出了些事情,不能再唱戏了,辗转流落长三堂,没两年就去了。”
封枝雪颤颤巍巍看完信,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与你师父,年少相识,自分别后,没有一日不挂念他。不曾想,人到暮年,知交半零落。”
封枝雪把信收好,掖着衣袖抆了抆眼泪,对陈岁云道:“见笑,见笑。”
陈岁云心里很难受,道:“先生节哀。”
封枝雪面色哀哀,他从身上的荷包里倒出一颗珠子,道:“当年,我与你师父分别,各自去外地闯荡。这两颗珠子,是从当时我们师父的头面上摘下来的,他一颗我一颗,以此为约定。”
陈岁云道:“那幅头面,几经辗转,后来被我收了回来。”
封枝雪点点头,“这就很好。”
他把这颗珠子也交给了陈岁云,道:“把它们重新嵌回去罢。”
陈岁云应下,封枝雪大概真是年纪大了,总是忍不住流泪。他送走陈岁云的时候,身形无端佝偻了些。
从封枝雪那里出来,陈岁云无所事事地在大街上闲逛。街角戏台子上没有人唱戏,倒围了很多学生,高喊“抵制日货”。
陈岁云路过这里,往潘家园去,他去打听北平城厉害的修补头面的匠人。但他一个外地人,不得其法,也没打听出来什么。
街边有卖水果的,杏子大而深黄,香气扑鼻。李子有红李和青李,带着霜或者亮油油的。陈岁云没有吃过好吃的李子,看见这东西就牙酸。大苹果,大蜜桃看起来也很喜人,梨子和枣现在还太早,应当不大好吃。
陈岁云有意调整自己的心情,买了几颗杏子和一只桃,一边吃着一边走。
下午三四点是最热的时候了,他咬着一支雪糕,拦下一辆黄包车,回了韩府。
韩龄春在画水彩,陈岁云凑上去看,仍旧是当时陈岁云闲坐檐下打扇子的模样。这样的画他画了很多,光素描就有一遝。
“回来了。”韩龄春看着画布,“去了哪儿?”
陈岁云窝进藤椅里,把封枝雪的事情简单讲了讲,又道:“还去了潘家园,不过没敢买东西,怕人骗我。时令水果都下来了,人家的杏子就是比你的甜。”
韩龄春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有没有给我带一个?”
陈岁云一顿,他摸了摸兜,里面只有几个杏核。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