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如栩一愣,看着杯壁上柏鹭那张很不喜庆的脸,直接气乐了。
他轻哼一声,舌尖舔了舔发痒的后槽牙,挑着眉稍,语气里虚浮的乖巧温驯都没太绷得住:“哥哥,你要用印着前男友照片的情侣杯,来插追求者送的花?”
言瑒看着褚如栩别扭的表情,没忍得住,也笑出了声:“有什么问题么?”
“就这个,爱用不用。”他神色微敛,装出一副不高兴了的样子,轻佻地把杯子随手往台面上一搁,斜了斜褚如栩,起身往客厅走去。
杯子是交房时小区物业送的,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差不多的。
据说是为了表现出社区对住户的体贴关心,知道他和柏鹭是对同性伴侣后,还特意定制了国际通用彩虹图案。
但鉴於两人感情的热烈程度,绝对不足以达到能心甘情愿用这对杯子的地步,而且,从言瑒去年年初搬进来到现在,柏鹭就只在这留宿过两三次,确实没机会。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它不好看。
三面大落地窗从不拦窗帘,客厅的面积本来就占据了一楼的大半,配上这个设计,看起来仿佛要延伸出去与后院融为一体似的。
装修时柏鹭评价说,这很像一个困住精美艺术品的透明防尘罩。
但言瑒很喜欢。
他喜欢家里的每个角落都能被阳光照到。
不仅因为明亮的环境更容易给他带来好心情,如果非要往深层探究的话,这其实也算是他对过去脱敏的某种机制。
他儿时的「家」比现在的要小一点,三层的小洋楼,有些陈旧,是当地历史文化建筑保护区里,最漂亮的一栋。
毕竟他有个继承了外祖全部遗产的艺术家母亲,浪漫又富裕的那种。
言瑒家里到处都是彩色的:精美独特的琉璃工艺品,墙壁上他和母亲一起完成的涂鸦,父亲每天带回来的小礼物,一年四季都开着花的庭院。
母亲最喜欢穿着白色吊带裙坐在庭院中画画,她天赋平庸,创作不出什么让人惊艳的作品,就只图个开心。
作为独生女,她从小就被照顾得很好,长得明艳动人,头脑也灵光,没经历过苦楚,没遭过委屈,在家里的保护下过着随心所欲的幸福生活,哪怕在外祖去世后情况也没有改变。
丰厚的遗产一半被她捐了出去,但光凭剩下的一半,就完全够她舒适的度过本该漫长的余生了。
她实在找不到什么烦恼,所以哪怕她遇见了爱人,生下了孩子,看起来也和少女时没什么区别。
她和爱人没有结婚,只是生活在一起,共同抚养着儿子,她的户籍上只有言瑒,没有那个男人。
儿子的长相没随了她,五官里只有眼睛像——
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无时无刻都荡漾着情意似的。
言瑒最喜欢躺在她怀里,听她讲光怪陆离的故事,听她读轻飘飘又意义不明的情诗。
但偶尔也会看到她神色怅然地自言自语,说什么:“只有随时能选择脱离当下的生活,人才是自由快乐的。”
她的恋人为她满世界搜罗来无数珍稀的花种,努力让她的花园全年都能保持生机勃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