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瑒手撑着上半身,指尖在没人能注意到的角度,紧紧地掐着床单。
可表面看起来,却仍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不仅眉梢微抬,笑盈盈地瞧着褚如栩,语气还能保持住满不在乎的轻盈。
“行,那你等通知吧。”言瑒戏谑地说道。
褚如栩却不以为然,鸠占鹊巢般走到衣橱前,从里面挑了条浅灰色的领带,然后像半步都不想远离对方似的,回到言瑒身边,动作熟练地帮他打了个漂亮的温莎结。
“谢谢言总的信任,我很能干的。”他笑得狡黠,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如果不知道两人聊的话题是什么,倒还真有点大学生向领导积极求职那味儿了。
言瑒被逗得笑出了声,自动忽略掉了对方字里行间微妙的暗示。
他站起来,对着镜子随意整理了两下发型,接着回身看向褚如栩。
没有任何铺垫,言瑒前言不搭后语的突兀问道:
“如栩,你想不想看海?”
……
褚如栩肯定是想的。
对於言瑒破天荒的邀请,他也不可能会舍得拒绝。
但言瑒并没有直接领着他往海边走,而是先在酒店附近找了家精品花店。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花店屋内屋外的水桶里,正挤着一簇簇刚送到的鲜花,上面还坠着露珠。
褚如栩没问言瑒为什么要买花,这位小朋友的「不好对付」似乎是间歇性发作的。
难缠的时候,像块扯不断的黏牙橡皮糖,听话时又能任人搓圆捏扁,乖巧温顺到像是没有一丝坏脾气。
想到这,言瑒看着店员挑选洋甘菊,竟也能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今天会很难捱呢。
“哥哥!”一进花店就消失了的褚如栩,忽然在不远处喊了言瑒一声。
言瑒立马回过头去,只见对方正站在人家的后院里,拎着几支红得刺眼的玫瑰,朝他挥着手:“你买完稍等我一会吧,漂亮姨姨说要教教我怎么才能把花养好。”
午时的阳光轻柔地拢在褚如栩的身上,衬得他整个人都泛着细闪似的。
就很像艺术创作里常见的那种,永远耀眼、不经任何苦难、见不到腌臢的泥泞,一辈子幸福的善良主人公。
言瑒控制不住地想要向他走去,毕竟人也是有趋光性的。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他从来都足够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