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水漪盈盈一笑:「多谢小公子挂心,水漪很好。」

不惊向院子里望了一眼,笑道:「这院子里住的都是大男人,水漪姑娘下次要来还是与人结伴而行的好,不然的话,恐怕会惹人非议啊。」

水漪挤出一个笑容,毫不示弱地道:「小女子与各位同在清宫,大家自然都是兄弟姐妹,小公子言重了。小女子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她璀然一笑,迳自离去,走出极远,还能感觉到落在背上犀利的目光。

她不知道看着他的人是陆沧还是陆放。

她并不笨,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被容邵收为己用。她很清楚,这两人很难对付,尤其阴郁对她说过,陆放非常擅长毒术。她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能确保在他们父子二人的饮食中下毒且不被发现。她也曾想过将陆放擅长毒术的事告诉宫主,一旦那样,宫主必定容不下陆放和陆沧二人。只要他们被赶出清宫,阴郁会更容易得到陆沧。但是,阴郁将这一点告诉她未尝不是在试探她,若陆沧和陆放二人真的因此被容邵赶出清宫,阴郁定会知晓是她向宫主高密。届时,她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更何况,宫主既然能把她安插在阴郁身边,阴郁未尝不能在容邵身边安排人。

所以,她只能选择下毒。

不惊三人走到房间门口时,枫林正待解除结界,突然看见结界上多了几个指印,道:「公子,小公子,有人碰过结界。」

星月沧澜邪气一笑,眼里闪烁着和狐狸一样的光芒:「看来,水漪姑娘刚才想要拜访的人是我们。」

枫林解除结界,然后跟在两位主子后面进去。

不惊道:「她一定还会再出现,且看看她想做什么。最近还真是有些无聊。」容邵一直没有现身,不知道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使得他们即使留在这里也处於非常被动的地位。

还有一点,不惊也很在意。水漪到底是容邵的人还是「维棠」的人?

一连几天,水漪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容邵回宫,大办庆功宴。不惊几人从赛尔那里得到消息,前天又有人意图闯入魔宫刺杀魔王,被容邵和他的手下在宫外拦截,活捉了三人。

庆功宴上,容邵的心情非常好,赏赐众人刚挖出来的尚未开封的十八年女儿红。星月沧澜本是爱酒之人,喝了许多,十八年对他来说不长,那就却别有一番滋味。

不惊见他尽兴,心中开心,也陪着喝了不少。两人回到房间后,马马虎虎地沐浴过就睡了。

岂知,第二天一早,星月沧澜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离床不远处的桌边,坐着一位一脸冷峻的陌生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直接,让人生厌。

「你是何人?」星月沧澜挑眉,不慌不忙地坐起身,优雅地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之后下床,用清冷而危险的嗓音道:「本公子不喜欢被别人盯着。」

男子勾唇,倒了一杯热茶,向他示意,温声道:「我是阴郁。你怎么会倒在外面?」

「什么?」星月沧澜皱了皱眉。

阴郁耸肩道:「在下昨天回来时看见你躺在我的家门口,所以让人把你抬回来了。」

「喔?」星月沧澜回忆了一下,无果,「莫非真是喝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暗城。敢问阁下大名?」

星月沧澜盯着他好一会儿,阴郁只是得体的微笑。

「伐九。」

阴郁一愣,心中暗道:莫非「伐九」才是他的真名字?又或者说他确实叫陆沧,只不过他对我有所防备才用了这个假名。

「原来是伐公子,如果阁下没有去处的话,可以暂时留在这里。这里是在下的避暑山庄。」

星月沧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我记得,我有一个儿子……还有……」

阴郁的脸色微微一变,关切的问:「想不起来了吗?」

星月沧澜摆手道:「你只见到本公子一个人在外面?」

「是的。不然的话,我怎会单独救你一人?」阴郁的表情似乎觉得他问得有些好笑。

星月沧澜轻叩桌面:「那便多谢了,有朝一日,你定然不会后悔救了本公子。」

「自然不会后悔。」阴郁别有深意地笑着点头,心中暗道;这个男人,气势傲然,对自己说话的口气就像发号施令的王者,不过,不管你是何身份,都将属於我。

星月沧澜静了片刻,忽然在脸上抹了一把,撕下一张精巧的面具,露出另外一张英俊的脸。

阴郁一愣,不自知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似是自言自语:「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面貌……」

「你说什么?」星月沧澜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神情有些冷。

阴郁微微一笑,压下心中的得意与激动:「没什么。」

清宫内,不惊睁开眼,有些迷糊的看着上方,只看见银黑色的纱帐。

「小公子,您醒了?」

「嗯。」不惊坐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衣服穿上,听见枫林倒茶的声音。

他很快将自己打理整齐,然后洗漱,清清爽爽地走进院子,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枫林恭恭敬敬地跟在他后面。

「嗯……为何没有看见爹爹?」不惊奇怪的问。

枫林奇道:「小人还以为小公子知道公子去哪儿了?」

「为何我应该知道他去哪儿?」不惊撇嘴道,「他是我爹,做事总不至於还要向我这个儿子汇报吧?」

枫林一楞:「小公子,您和公子吵架了?」

不惊歪头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道:「不曾。为何这么问?」

枫林疑惑地皱眉道:「小人斗胆,平时公子和小公子不是一向形影不离?」

「有吗?」不惊不以为然地撇嘴,「不过,他突然间离开,确实很奇怪。」

躲在暗处的水漪微微一笑,悄然离开,回到阴郁的避暑山庄。

「郁哥。」水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阴郁皱了皱眉,在水漪进来时,表情已经变得极为温柔:「进来。」

水漪一进来,目光首先飘向星月沧澜。

哼,任你们万般小心,却万万想不到本姑娘会借由宫主的手下毒。那叫做「无情」的毒粉就倒在尚未开封的女儿红里。

「如何?」阴郁微笑着问水漪。

水漪得意地一笑:「绝对没有问题。」

星月沧澜并未听懂他们的话,只是皱了皱眉。

白杭等人很快发现星月沧澜不见了,而且古怪地发现不惊对星月沧澜的失踪反应极为平淡,虽均感不解,却也只能在心中疑惑。

容邵也深感奇怪,特意将不惊叫去细问一番。不惊哭笑不得,但容邵提出帮助他寻找星月沧澜时,他求之不得地答应了。毕竟,那是他爹,而且还是尊帝,若真出了意外,天下大乱。

不惊虽然也很担心,但并未心急如焚,该做什么做什么,但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只剩下枫林一人。许是因为枫林现在只需服侍他一人,形影不离的人变成了他们两人。

没过几天,风言风语又起,说是不惊和枫林主仆之间有了禁忌之恋,不少人经常看见他们两人有说有笑地凑在一起。他们也只敢在私下说而已,虽然相处不久,不惊的性格他们却已了解七八分。连宫主都敢顶撞的人,可见有多不好惹。

不过,他们都承认,虽然比起星月沧澜还差了些,枫林本人也确实算是一位美男子。即使他们真的两情相悦,外人有什么立场反对?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为星月沧澜打抱不平。刚失踪几天,小情人就移情别恋,可想而知这小情人是多么地水性杨花。若是某一天星月沧澜又回来了,定然痛不欲生。

「娘的,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说本公子水性杨花?」不惊气得跳脚,只觉得这指控莫名其妙。

枫林连忙搂着他坐下,熟练地为他拿捏肩膀:「小公子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别气坏了,呵呵。」

「你好像很开心?」不惊抬头白他一眼。

枫林无辜地道:「小的不敢。」

不惊瞅着他半天,突然呵呵一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指挥着枫林一会儿捏肩膀,一会儿捶腿。

辛烈和牧勉坐在一边看他们两人嬉闹,如坐针毡,相视一眼,无奈一叹。

「三师父,六师父,你们要是觉得无聊,就出去走走吧,」不惊暧昧地眨眨眼,「六师父,偶尔也要带着三师父去约会。」

辛烈立即闹了个大红脸。

牧勉的脸上竟然也极为罕见地多了一抹粉色,然后站起身拉着辛烈走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看见赛尔疾步走进院子里,向这边而来,猜想他一定有急事,又跟着他一起返回。天风和天雨也闻风而来。

赛尔道:「我们找到陆公子了。」

「喔?在哪儿?」不惊立即追问。

赛尔似是有些为难,看了看不惊,欲言又止。

不惊啧了一声,靠回椅背上,一副懒骨头:「赛尔叔叔,大男人就别这么婆婆妈妈了。」

赛尔叹了一口气,道:「那人和陆公子长得不一样……」

不惊挑眉,示意他快些说下文。

赛尔继续道:「但他应该就是陆公子,除了脸和名字不一样,其余的都一模一样。」

「喔?他叫什么名字?」不惊感兴趣地问。

赛尔道:「伐九。」

不惊差点忍不住笑起来,看了看枫林,正巧枫林也含笑看向他。

众人看向枫林,眼神复杂。

枫林得体地淡笑,不卑不亢,在不惊肩上继续捏。

第431章 李代桃僵

赛尔看了看不惊,道:「宫主既然让我们去找陆兄,自然也是希望他能够回来。不过,我们找到陆兄时,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似乎相处得不错......」他说着,脸色变得为难起来,暗中注意这不惊的表情。

不惊脸上毫无异色:「却不知那人是敌是友?」

赛尔脸色微变:「那人,是宫主的死对头,名为阴郁,就是前段时间一直假扮成维棠的那人。」

「如此岂非更好?」不惊站起身,神采奕然,「本公子去会一会那位阴公子。」

得知阴郁所在之后,不惊和枫林两人骑马出宫,将近正午时分才进魔都,找到阴郁所在的祥云酒楼。这酒楼规模不小,说是酒楼其实是酒楼与客栈合二为一,即可打尖,又可住店。

阴郁一行人就住在这里。

「大哥,他们还真的找来了。」酒楼二楼的窗口,有一持剑的人看见那少年与一位男子将马交给伙计之后,并肩迈入酒楼。

阴郁向窗外瞄了一眼,又看了看坐在旁边彷佛事不关己的星月沧澜,含糊的道:「无妨,正好我也有些事需要弄清楚。」

他早已收到消息,前几天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他一定要亲自见过不惊才能放下心来,不然的话也不会等着他们找上门来。

话音刚落,传来敲门声:「阴公子,有一位陆小公子求见。」

阴郁看了星月沧澜一眼。

星月沧澜微微挑眉:「叫他们进来。」

持剑之人正是阴敛,闻言微怒。大哥尚未发话,这伐九就自主主张,甚是无理。

阴郁却温和一笑,用眼神制止他:「无妨。」

门推开之后,进来的正是不惊和枫林。

「爹,你果然在这儿,让孩儿好找。」不惊似乎没有看见阴郁和阴敛,直接向星月沧澜道。

星月沧澜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并不热衷:「你来得太慢了。」

不惊顿了一下,也不冷不热的道:「是孩儿错了。」

阴敛一直盯着二人的表情,对二人之间的淡然语气极为满意。他阅人无数,看得出来,他们二人看向对方的目光却是不像有情。他的视线也落在枫林身上不短时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星月沧澜自顾自的品酒,没有再说什么,右手习惯性的轻叩桌面,微眯着眼,有一股说不出的慵懒意味,看在旁人眼中平添几分诱惑。

阴敛的目光不自觉的又落在他身上,强压着眼中翻腾的情感。

不惊这时才转向阴敛,抱拳一笑道:「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阴郁。未知小公子如何称呼?」阴敛见招拆招。

不惊道:「在下陆放。」

阴郁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没有说什么。

「不知这位公子是在何处救了家父的?」不惊彬彬有礼的问。

阴敛微微一笑道:「在下的家门口。」

「喔?」不惊皱眉想了片刻,又笑道:「多谢阴公子救命之恩。在下与父亲一别数日,极为想念,这便想带家父离开。公子救命之恩,在下来日定涌泉以报。」

阴敛摇头笑道:「恐怕不妥,按理来讲,小公子与九兄能够团圆是美事一桩,只不过,九兄已答应在下去在下家中做客。」

「什么?」不惊脸色大变,转向星月沧澜,「爹,您这是......」

星月沧澜勾唇一笑,漫不经心的道:「为父何去何从,你不必理会,自去忙你的事便可。」

不惊急道:「爹!您莫名其妙被人带出宫......带出家门必有阴谋,此时离开,孩儿实在不放心。」

星月沧澜摆手,淡笑道:「你知晓为父素爱美酒,此番与阴兄同行,并无不妥,无须担心。」

不惊坚定的道:「不行,爹,您一定要和我回去。您不懂法力,孩儿会担心您的。」

「这......」星月沧澜皱眉,犹豫不决。

阴敛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不惊眼中这才露出一抹得意,对阴敛道:「阴公子,在下家中已生变故,必须带家父回去。阁下恩情,改日定当报答。」

话说到这份上,阴敛的态度也起了变化,笑容中多了几丝冷意:「小公子,在下救了伐兄时,他已然忘记许多事。小公子自称姓『陆』名『放』,在下岂止你是否真是『伐』兄之子。所以,请恕在下不能让你带他走。」

「如此说来,阴公子是不想放人了?」不惊扬眉一笑,一甩长袖,傲慢无比。

阴敛含笑直视着他:「小公子何必『趁人之危』?」

枫林上前一步道:「小公子,你带公子走,这里交给我。」

不惊有一丝冲疑,低声道:「以一敌二,你真有把握?」

阴敛看见他不自觉的握住枫林的手以及他眼中浮起的担忧,唇角古怪的勾起。他竟然真的与这仆人在一起,无妨,只要不坏他的事即可。

枫林略略一笑,对不惊投去安抚的眼神。

不惊突然发难,一把攥住星月沧澜手臂,道:「爹!跟我走。」

「慢着!」阴敛距离他较近,立即拔剑阻拦。

不惊轻松躲过,与星月沧澜从窗口一跃而下。

阴敛飞身想追,枫林身形一晃,已挡住他去路。

「何必着急?」

阴郁见不惊将星月沧澜带走,冷哼一声,企图从门口离开。

枫林微微一笑,使出分身术,也将他拦了下来。

不惊带着星月沧澜离开之后,并未走远,而是进了隔壁的一家茶楼。奇怪的是,这家茶楼空无一人。

「小公子,公子不会有事吧?」「星月沧澜」突然出声,口气焦急,语出惊人。

不惊自信一笑,道:「不会。」

原来,这「星月沧澜」竟是枫林假扮的,而那个「枫林」却是真正的星月沧澜。

那日,不惊一行人发现结界被人动过之后,便料定是水漪所为。他们几人本来早已对水漪起了防备之人,她的出现自然引起他们的注意。

不惊便让天雷暗中盯住她,结果,果然发现她有所图谋。水漪得知宫主在庆功宴上将拿出十八年的女儿红,心中便有了主意,偷偷将容邵交给她的药物巧妙的放入女儿红中,只道女儿红尚未开封,没有人能察觉到她所为。

她想的确实不错,却算漏了一直在暗中行动的天雷和天电二人。

另外一个算漏得人却是阴郁。上一次,他交给不惊和星月沧澜的那两枚叫做「无情」的药丸,他们不仅没有吃掉,也没有丢掉,反而辨认出它的药效。第二次下药,阴郁更不该仍旧选择「无情」,怪只怪他对星月沧澜的执念太深,从而失算。

既然得知酒中被下了药,不惊和星月沧澜自然有所防备。他们没有喝酒,却按照星月沧澜的安排来了出「将计就计」。

那晚,星月沧澜和枫林换了身份。他们二人相处将近四十年,对彼此知之甚深,要模仿对方轻而易举。若非不惊和星月沧澜两人提示,即使牧勉和辛烈二人也无法看出「枫林」非枫林。

唯一花了点功夫的是,星月沧澜和枫林两人一人没有法力,一人有法力。

不惊用药物暂时压下枫林的法力,看起来就像没有法力一样;至於星月沧澜,此时才告知不惊,他可以从如玉那里借用法力。

如玉的法力,可以说是生於他本人,所以用起来挥洒自如。

一个人可以再一夜之间失去法力,但绝对不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一位高手。这也是阴郁丝毫没有怀疑「星月沧澜」和「枫林」对调过的原因之一。

「星月沧澜」故意当着阴郁的面取下易容面具,也是不惊可以安排的,就是为了在将来打败阴郁之后可以毫不客气的嘲笑他:哈哈哈,你丫的从来没有得到过!

「小公子?」

枫林又叫了一声,不惊才回过神,收起脸上狡诈的笑容。

「过一会儿爹爹自然会将他们引过来。三师父和六师父差不多该来了。」

不惊回头张望片刻,立即看到辛烈和牧勉向这边走来,他们身边站着一位身高体型与星月沧澜本人无异的年轻男子。最主要的是,他的脸以及穿着打扮与此时的枫林一模一样。

「三师父,六师父,怎么样?」

辛烈嘿嘿一笑,道:「虽然时间有点短,但绝对不成问题。」

牧勉也微微颔首。

那位男子站在了枫林本来的位置,枫林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交给男子,男子接过去挂在脖子上。

「你可是自愿的?」不惊问。

男子面容沉静,颔首之后,淡声道:「卖给许多人和卖给一个人有何不同?」

不惊不予置评,将手点在他额头,消去他的部分记忆。

随后,辛烈、牧勉和枫林是哪人呢一起悄然离去。

不惊笑眯眯的看着窗外,得意的模样就像一只正在摇着尾巴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