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神忽然变得狠起来,下定决心似地抹了把脸:“但我知道另一条路,不能进庙,但我们可以下去。”
“下去?”
“对,”少年指了指脚下,“我们下到地下去!”
*
严律头回觉得自己似乎被自己放出的灵火灼烧到,却并非是身体上的痛楚——他的痛觉早就冲钝了。
这痛感更像是被烧穿了魂魄,却又令人如痴如醉。跟打了麻药似的无法抗拒,又像已经冻得太久,所以哪怕是知道自己要被薛清极眼里的火光烧死,严律都很难挪开视线。
此地却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正事儿是什么严律还是分得清的。他松开了薛清极的衣领,强迫自己挪开眼。
这种分神并不符合严律的做事风格,他既恼怒薛清极对自己隐瞒了身体状况这茬,又恼怒自己竟然第一时间不是“愤怒”。
这些恼怒混杂在一起,他对山怪的耐心降到了低,咬着烟,嗓中发出的声音已是带着妖族特有的威胁感:“你少撩拨这疯子,我最后再问一遍,老棉在哪儿?”
“老棉,”山怪的声音中带了些许忧伤,“他不能再走了,他会在这里一直陪我。”
严律心头一紧,山怪因是精怪,并不太懂得遮掩撒谎之类人类的感情,说话往往会透露出许多信息。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老棉确实是来找过山怪,也栽在了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纯粹的山怪手里,只是严律还吃不准他是否还活着:“当年是我将他带上山,作为新的坎精族长介绍你俩认识。这么多年老棉从没做过不地道的事儿,对你也十分尊重,你却想杀了他?”
“不不,我不想杀他,但他已经看到了一切,那就不能再走了。”山怪挂在房顶,借着老太的身体摆手,很是激动,“我有了一个可以让所有人和我一起长生的方法,你也留下吧,陪着我一起,这样他也可以永远陪你啦。”
这个“他”说的显然是薛清极。
严律感觉到身后薛清极的目光有如实质,似乎很想严律开口回答。
他难免想到这人只有二三十年的寿数,呼吸微滞,闭了闭眼,到底只咬住了烟屁没有说话。
老太后背的树根如舞台升降器似的带着这身体缓慢下降,浮在了半空中,干瘪的嘴唇弯起一个略有些羞涩的笑容,在这张苍老的脸上看起来相当不协调。山怪笑道:“我有了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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