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屍体的场面实在恐怖,但今晚的经历过於离谱,几人基本已经麻了,甚至无暇震惊。
随着阵眼的归位,大量无法及时消化的孽气被大阵排除,洞中一时间飞沙走石孽气四起,直接将严律在薛清极周围点燃的灵火吞噬。
薛清极的剑阵也坚持到了极点,在这震动间消散褪去,两把剑被他收回,他捂着胸口低咳,血水从指缝中挤出,他却还有余力哑声道:“稳住,别让隋辨的阵毁了。”
不用他嘱咐,胡旭杰已经把董鹿拖到了安全地带,自己和老棉化出原身,强行抵御四下的孽气和落下的碎石。
“年儿怎么办?!”隋辨在震动的轰轰声中吼着问,“年儿——”
薛清极一剑斩断掉落的巨石,还要强撑着再御剑而起,却见混乱中白色巨兽奔来。
严律原身速度很快,转瞬便已到了薛清极身前,先是扫开落下的巨石,长尾将薛清极卷到身边儿,随即燃起灵火将两人围住。
薛清极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周身被严律的气息包裹,紧绷的神经瞬间得到缓解,低声又咳了几下,又下意识想去抆手心的血,便听到严律的声音。
严律在一片轰鸣声中道:“又不是没在血堆儿里打过滚儿的,你那点儿血蹭上就蹭上了,我又不在乎这个。”
薛清极攥着的手顿了顿,唇畔牵起一丝笑来。
“今儿这折腾,回去还得给你拔孽。”洞中震荡得厉害,所有人暂时都没法动弹,严律侧过头来,金色的兽瞳将薛清极仔细扫视了一遍,又本着残留的兽类习惯凑近了嗅了嗅,语气更是烦躁,“一身血腥味儿。”
妖皇活得再久经历得再多,妖族的习性也还是根深蒂固地留在身上,薛清极被他这无意识的模样逗得想笑,瞧见严律的眸里带着的些许疲倦,这点儿笑意便烟消云散了。
他千年前便已经知道严律是注定要送走一个个熟识的,或许也因为这样,千年后严律和谁的来往都不深,哪怕是胡旭杰和佘龙,他也并不会完全介入对方的生活。
但今日他却要亲手斩断山怪的四肢,断了它的活路。
薛清极抬起手来,沾血的手抚在严律下颌柔软的毛上,轻轻拽了拽,低声道:“它如今是咎由自取,做出这事时已是对你的背叛,你无需自责。”
严律这千年间他已对这种事情感到麻木,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将刀砍进山怪躯体的一天。
他已习惯了独自处理这些糟心事儿,久而久之觉得自个儿早已麻木,仙门和老堂街都觉得他杀伐果断,但这事儿过了薛清极的嘴,却忽然让他多出许多酸涩。
这感觉十分奇怪,好像是回到千年前,薛清极随意进屋翻找便能将严律藏得严实的酒和零嘴儿揪出来。
他总有摸到他弱点的办法。
严律没有说话,只闭了闭眼,垂下头来用鼻尖儿轻蹭了一下薛清极的手掌。
这动作做完严律自己也愣了愣,妖族本能的亲昵他极少做,却没想到身体竟然自个儿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