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荒本身家庭是旧中东分部首富,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不过他这个位置,却是自己实打实的挣上来的。
他的原生家庭给了他足够的自由度,也让他在任性妄为中培养出了敏锐的嗅觉。
就比如这次名画鉴定的事,他作为学生会主席直接看到了余樊的翻车现场,更目睹了禾木雅的现身。
学院没有对此进行任何通知,学会会更没有接到任何与这件事相关的命令,一向不避讳宣扬学生优秀的星大,这一次却显得异常沉默低调。
他没有在帖子里直接提林水程的名字,就好比草原上嗅到风吹草动的狼群,知道应该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而这件事对於林水程来说是吉是凶,他不知道。
星大发布调查余樊学术造假公告的同时,后续也有几个新闻出来了。
时间定格在昨天,董朔夜手中鼠标迅速下滑,按照页面逐个滑过去,视线扫过接下来的几个标题。
“杨之为现身联盟星城大学”
“七处科研所提交最新议案,七处处长肖绝:未来会继续推行研发人体工具,外骨骼只是冰山一角。”
“着名收藏家设立生物科学基金会。”
最后是他自己的公务系统,右上角弹出一条新消息:您的权限已被冻结,您正在被停职调查中。
除此以外,只有记录员发过来的昨天的报告录音。
董朔夜关闭了这个页面,揉了揉眼睛,随手打开微信群,发布了一个金额一万的专属红包。
@苏瑜:你赢了。
群里立刻炸开了锅:“卧槽!!!这怎么可能???”
董朔夜:事实就是这样,林水程很优秀,报告我听了,无懈可击。
他一句“无懈可击”,群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苏瑜应该在打游戏,过了一会儿才冒出来,喜滋滋地领走了红包:“我早说了,嫂子有那个能力!我押的人总没错!”
只有白一一还在发问:“怎么回事?傅雪姐姐呢?她不是也去了吗?真的是这样吗?”
傅雪装不在线。
她没好意思说余樊数据造假的事——尽管再过几天,这群里的人都应该会知道这个消息。余樊不是她这边的关系,而是欧倩和夏家那边的关系,这种情况说出来了,也只是彼此尴尬。
苏瑜私聊他,头像动了起来,董朔夜给他的备注是“傻白甜”:“原来你去听报告了吗!你看吧,你丫当初牛皮哄哄的告诉我不可能,还把我吓一跳!不过今天总算是发了一笔横财,我下次就拿这个钱请嫂子吃饭。”
几百一千一万的对他们这个圈子来说都是小钱,星幻夜一支香槟都远不止这个数。不过苏瑜最近辞职,勒紧裤腰带过活,坚决不啃老,只能每天眼巴巴地算钱给自己开小灶加餐。
董朔夜:来吧,打游戏吗,最近闲下来了,你想吃什么我都能陪你去。
苏瑜:?????卧槽是真的??你和负二两个狗,一个忙工作一个泡美人,没想到你还有点良心!今晚约吗!我非常想吃火锅鸡!
董朔夜:“去吧,我请客,也庆祝一下你赢了。”
苏瑜提醒他:“大哥,我赢的可是你。”
董朔夜:“无所谓,就这样,或者你想换个理由,庆祝你至今还没找到工作?”
苏瑜:“你放屁,不要说的我和废物一样!拿的offer都是拿命换钱的工作,你说我想找个清闲点的工作怎么就这么难呢?”
“想要钱还想清闲。”董朔夜给他打字,“做梦。”
随后他退出界面,将记录员发给他的录音音频点击发送给了另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对方的头像跳了起来,发来一个问号。
董朔夜:“好好听听,傅落银现在的身边人有多优秀。”
傅落银今天早晚两个会,中间一直没间隔,七处的自助难吃得不行,他下午出来时,胃已经疼得快没有知觉了。
他让司机开车回了傅家,难得傅凯也在,他赶上了饭点,坐下来吃了一顿饭。
傅家的饭菜说不上难吃,也说不上好吃,还是按照楚静姝和傅凯的口味做的。
楚静姝没上餐桌,保姆说:“夫人下午吃完药就睡了,医生说这种药吃了后会嗜睡,是正常现象。”
傅凯说:“知道了。”
傅落银和他面对面坐着吃饭,父子俩都脊背笔挺,动作迅速,仿佛不是在家中,而是在军营上。
都吃完之后,傅凯看他放下筷子,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傅落银清楚他父亲有事问他,於是等在这里。片刻后果然听见傅凯问:“你哥……那个事儿,调查得怎么样?我记得你说是给小董去调查了。”
“嗯,目前还在整理当年的数据。”傅落银说。
傅凯知道他这个儿子的性子,一反常态地没有再劝阻,只是沉默。
傅凯低声说:“那我这边刚接到通知,总务处有一批人停职调查,你知道这个情况么?”
傅落银说:“我知道。学术界是该整治了,今年年中时就有这个议题,禾将军那边的意思也非常明确。他这次撞上了,估计没个大半年的回不去。”
“那是,禾木雅她自己就是跟科研人员打交道的,当初她在营里的时候还会修火箭,对这些会更专注,不止她,其实更上边也……”傅凯说到这里,警告他,“你不要给我动什么歪心思,我知道你从小跟那个董家小子是同学,关系好,但是不能因为这个影响正事。”
傅落银说:“我知道。”
董朔夜家和他们所有人都不太一样。像傅家、苏家,虽然有兄弟姐妹,但是大多不超过三个,每个孩子基本都还能在一个较为正常的环境中长大,而董家是个异类。
董朔夜这一辈有九个哥哥姐姐,往下还有弟弟,一个家族内人才辈出,同辈的关注和资源只有那么多,每个人从小都被教育要去争夺最顶尖的位置,这样才能讨他们父亲的欢心。董朔夜早在同龄人还在蹦蹦跳跳走路时,就学会了沉默与掩饰。
楚静姝曾经评价董朔夜,说他心思老成。而傅凯的意见就更直接:“阴沉弄权之辈,野心也不会小。”不过他倒是不禁止傅落银和董朔夜玩,因为相比他的大儿子楚时寒的温雅温吞,傅落银从小就显示出很强的个性,他不是会被人轻易影响的人。
傅凯反而认为,傅落银跟在董朔夜身边,多少能学到一些眼观世事的本事。
傅凯轻轻叹了口气:“我也老了,你哥没了,你妈病了,我快退下去了。我知道你现在担子重,又是家里的公司,又是七处。七处以前和我们不是一个派系,你知道把你调进去多困难么?现在苦一点忙一点,都是在为联盟做实事,都值得。”
傅落银从小到大听类似的教诲听得快耳朵起茧,他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忍着听完了,随后说:“那爸,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给我等等,现在天天往外头跑,你回家睡过一次没有?”傅凯瞪他,“你今年也二十五了,如果谈了什么对象,也还是往家里带回来看看,你吊着人家,人家跑了怎么办?”
傅落银一看他爸这个样子就笑了——肖绝是个大嘴巴,估计把他有对象这事到处说了出去。傅凯这个样子就差直接问他了。
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肖绝是怎么替他吹的。
他说:“到时候再说吧。”
“还到时候再说?我听肖绝说是可好看一学生,性子正,能力也突出,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夏……”傅凯说。
“爸。”傅落银打断他,“我真有事,先走了。”
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去。
傅凯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没能说出话来,半天后才重新回到餐桌上,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
“这孩子和他哥不一样,他怎么就不恋家呢。”傅凯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