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马上撤离!今天的事不能透露出去。”傅落银低声厉喝,“再审!我看看他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花样来!”
林水程发病的状态已经有些明显了,他浑身都在抖,牙齿格格作响,“神”这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直接劈傻了在场所有人,包括林水程自己。
傅落银干脆直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快步往外冲去。
他低声说:“没事,没事,他故意吓你的,没事,谁知道那个疯子什么意思?不要在意,林水程,不要在意。”
林水程靠在他怀中,死命咬着嘴唇,抓着他的手直接用力到发白,眼神近乎绝望,他低声说:“我不是,我不是……”
“我知道。”傅落银把他抱得更近了一些,他走得快,九处和七处人员在前面为他们开路,他紧急想了想措辞哄他:“你如果是,那咱们家首长就能和黄油面包一起跳舞了,是不是?”
这样的情况下,这句话说出来,基本上没有任何说服力,傅落银有点紧张地打量着他,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但是依然是下意识地,把他死死地扣着,好像世间任何力量都无法把他们分开。
林水程看着他,很久很久之后,才慢慢平静下来,身体放松了。
傅落银弯腰把他抱上车,随后坐在他身边。
随行的医生过来了,他问傅落银:“林先生需要镇定剂吗?”
傅落银摸了摸林水程的头,察觉到他状态还是不太对,低声问:“我们睡一觉好不好?睡觉了就到家了。”
林水程没有吭声。
医生给林水程打了镇定剂。
片刻后,林水程就睡着了。
傅落银把他好好地抱在怀里,看了他很久。
很久很久之后,他闭上眼,把下巴搁在林水程肩头。
车辆无声地往家中驶去。
傅落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林水程的脸颊,又放轻呼吸声,摸了摸林水程眼尾的那滴泪痣。
“这么快就睡着了。”傅落银低低地说,唇边扯出一丝笑意,那笑容有点苦涩,声音也相当嘶哑, “又要我抱又要我扶,还这么容易惹我担心,可我还在跟你生气呢,林水程。”
“你要我怎么办,你想要我怎么办?”
林水程醒来时,听见苏瑜在和傅落银在房间过道里说话。
他很久没看到苏瑜了,没有想到苏瑜这个时候过来了。他和傅落银说话声音都压得很低,像是怕吵醒他。
林水程从床上坐起来,裹着被子,安静地听着。
傅落银在挨训。
“有你这样的吗,嫂子他本来出了那么多事状态不好,你还这么刺激他,我知道你生气,我知道都知道你别这么看我——都过去了,别折磨你们彼此了吧。”苏瑜声音压得模糊不清,“看开点,你们不是不合适,是没那个缘分。你赌气有用吗?你赌气有用吗负二,啊?”
“我哥死了,我遇到他了,这就是我和他的缘分。”傅落银的回答硬邦邦的。
“那你现在跟嫂子这么僵持着又有什么意思?你想明白了就早点放手,或者你们俩好好谈一谈——”
“我不跟他谈。”
“那你一个人难受着,嫂子跟你一起难受。”
“他有什么难受的?他有什么——”
“你小声点!上次弄得嫂子打了三天点滴,你看看你这是人干的事吗!”
外边一起寂静了一下,随后是傅落银有些低落的声音:“……我抽根烟。”
“还抽烟,嫂子咳成这样你还抽烟。”苏瑜继续教训他,“我吓都吓死了你知道吗这几天,董黑在前线忙,你也是,就这么个事闹得满城风雨,我妈都催我来看看你,还跟我说如果你不开心就咱俩凑活算了……我呸!你这么硬气赌气不如直接分手,嫂子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家虽然没你家大业大,但是护住一个嫂子不是问题。再说了,你气什么气?嫂子他知道你哥是你哥吗?嫂子他自己不难受?你有本事就做绝点,分开了两边舒坦。现在那个秦威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看到嫂子了就管他叫神?”
“没审出来。他后边又不说话了,九处和警务处让我把林水程再带去一次,我没同意。”
傅落银又喃喃地说:“我不会把他一个人丢下的。”
没等苏瑜回答,他又说:“可是我也不想跟他和好了。”
苏瑜一听,自己唠唠叨叨跟他讲了半天大道理,敢情这个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也无语了:“我说你……”
“你别说我了,我胃疼。”傅落银说,“你去看看林水程,这几天如果有空就陪陪他吧。”
“大哥,负二哥哥,你胃疼也要注意啊。”苏瑜说,“别以为自己当过兵就扛造,当兵时落下伤的我见了没有五十也有一百个了。”
“嗯。”
脚步声离房间里越来越近,林水程披上衣服下床。
苏瑜一进来就愣了,小声说:“嫂子你醒着啊……”
林水程冲他点点头,又温和地笑了笑:“你来了啊,吃饭了没?”
“……”苏瑜觉得自己看来是在林水程这里摘不掉“饭桶”标签了,不过林水程看起来状态很好,也愿意跟他说说话,他顺着林水程的话继续说下去:“还没呢饿死我了,嫂子你吃饭了没,咱俩要不点个外卖吃吧?”
他知道林水程回来后一直没怎么进食,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
林水程说:“我做吧。”
苏瑜愣了一下,接着有点高兴:“那太好了!终於又能吃到嫂子你做的饭了!我跟你说,我上次吃过嫂子你给做的椰子鸡之后,再去吃三院的,就……”
他一边吹着林水程的彩虹屁,一边在心里对林水程的状态做了一个稳定的估算:至少还愿意做饭,今天林水程看起来不算太糟糕。越是这种状态,越要鼓励、陪伴林水程的任何自主行为。
苏瑜陪着林水程吃了药,看着林水程戴口罩去厨房,帮他去打下手。
傅落银在客厅看资料,背对着他们,从厨房这里能看到沙发上的情形,苏瑜差点看笑了:傅落银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个被罚站——罚坐的小朋友。
苏瑜笑,林水程瞥了瞥他,清清淡淡的问:“你在笑什么?”
苏瑜跟他解释:“我看负二像个小学鸡,真的,嫂子,这几天他对你不好,我教训过他了,你别太往心里去,也别太难受。”
“能跟我说说他吗?”林水程用刮皮刀慢慢地给一只苹果剥皮,动作轻柔。
苏瑜楞了一下:“说什么?”
“傅落银。”林水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