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番外
第67章 【番外之戏精篇】第一章
元宵节假期结束后,学生们迎来了高二学年的下学期。
开学第一天上午八点, 全校师生在学校礼堂门口集合准备参加开学典礼。
休闲惬意的假期刚刚结束, 学生们多少都有点打不起精神来,有些在放假时玩得昏天黑地的学生甚至连作息时间都还没调整过来, 昨晚打游戏到深夜的王卓没了骨头一样倚着何昊闭眼假寐,何昊好脾气地站定了由着他靠, 一只手还环在王卓腰间帮他维持平衡。
林飞然脊背挺直地站在稀松的队列中,目光越过前面几个萎靡不振的脑袋, 落到站在排头的顾凯风身上, 顾凯风放假之后一直穿常服,今天看他穿回学校制服, 林飞然竟还有点儿新鲜的感觉,顾凯风的学校制服应该是找裁缝改过的,剪裁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的身体线条,端平的肩,劲瘦的腰,长而直的双腿,制服的深色立领与黑发之间露出一小截白白的后颈……林飞然欲罢不能地盯着顾凯风好看的背影,喉咙一阵阵地发干。
他们两个都半个多月没有一起过夜了,一想着今天晚上回了寝室就可以和顾凯风一起做点儿脸红心跳的事情, 林飞然的目光就愈发灼热起来了。
甚至还有点儿痴汉!
站在顾凯风旁边的女生回过头,似是漫无目的地朝后方环视了一圈, 随即轻轻碰了碰顾凯风,顾凯风双手插在口袋里, 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神气歪着头听那个女生说话,女生表情很兴奋,嘴唇动得飞快,顾凯风听着,眉眼渐渐好看地弯了起来,林飞然正看得心猿意马,顾凯风却是猛地一回头,眼睛正正对上林飞然饥渴得想要把顾凯风剥光一般的目光!
“……”林飞然惊得一颤,尴尬地轻咳一声,一秒钟切换成矜持冷艳的样子。
顾凯风眉毛一挑,露出一个暧昧又温柔的微笑,女生们则齐刷刷地回头看向林飞然,林飞然一脸无辜地睁大眼睛,虚伪地和她们一起扭头朝后面张望起来。
顾凯风忍不住想笑,女生们则用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热情地注视着林飞然:“……”
校草夫人!错不了!
集合完毕,学生们有秩序地进入礼堂坐好,各位校领导和学生代表依次开始讲话,讲话内容冗长又无聊,林飞然听了一会儿,便向郑老师请假去了洗手间。
他在洗手间解决完问题,站在镜子前洗手,一抬头,冷不丁看见上学期艺术节时在后台镜子里吓过自己的那个漂亮女鬼。
漂亮女鬼也低着头假装洗手,洗着洗着,她忽然一抬头望向林飞然,随即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林飞然:“……”
这么久没见戏还是那么多!
“我又没怕你。”林飞然唇角一翘。
漂亮女鬼泄了气,眯起眼睛,腮帮子鼓了起来,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得观察人物的变化,”林飞然眼珠一转,半开玩笑地给女鬼讲起戏了,“比如我现在,就是已经从胆小鬼成长起来了,变成了一个特别特别硬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女鬼语重心长道:“你别乱给自己加戏。”
林飞然正想说话,顾凯风忽然从门外转了进来,林飞然一看见他,眼睛就是一亮,亮得像是眼底盛着一汪水。
“怎么了宝贝儿,对着镜子发呆?”顾凯风柔声问。
林飞然瞥了眼镜子,道:“镜子里有个……”
这时,镜中女鬼的苍白面容忽然泛起潮红,她捏着两个拳头抵在自己下巴处,扭来扭去地犯花痴,打断了林飞然的话,语气娇俏道:“嘤嘤嘤,我老公好帅啊,简直受不了!”
林飞然眼睛朝镜子里一瞪,愤怒道:“那是我老公!”
“对啊。”女鬼敛起花痴的表情,理所当然道,“我就学你呢。”
林飞然嘴角一抽:“……我才没像你那样好吗?”
顾凯风看见林飞然的第一眼就知道镜子里八成有鬼了,他开启了阴阳眼朝镜中望去,此时女鬼正捂着脸羞涩地转来转去,埋怨道:“我老公怎么还不抱抱我,我都想死他了,死鬼,讨厌。”
顾凯风:“……”
林飞然表情复杂地看着女鬼,喊:“卡,卡卡卡!”
女鬼嘿地一笑:“我刚才演得像吗?”
林飞然冷酷道:“你去领盒饭吧,明天不用来了。”
顾凯风已经看明白了,低低地一笑:“她演你呢?”
“像我吗!”林飞然跳脚咆哮。
“人家才没那样呢,明明特别硬汉!”女鬼也在镜子里叉着腰跳脚,“哼哒。”
顾凯风一手勾住林飞然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一手冲镜子里的女鬼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真像。”
女鬼满意道:“就是就是,我们老戏骨,不仅仅会模仿人物的外在表现,还擅长揣摩人物的内心世界,这样诠释出来的人物才活。”
顾凯风:“揣摩得没毛病。”
一人一鬼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女鬼盯着顾凯风看了片刻,忽然淫笑着搓了搓手,伸出一点点舌尖舔了下嘴唇,色眯眯地看着林飞然道:“可爱,想日。”
林飞然:“……”
女鬼指指顾凯风:“这回演的是你。”
顾凯风:“……”
“你不是去厕所吗,快去。”林飞然不好意思地推了顾凯风一把。
“我不去。”顾凯风笑笑,“我就是找你来了,我们去走廊里待会儿,等典礼快完事了再回去。”
这时女鬼也从镜子里钻了出来,她身上披着一件古旧的戏服,眉眼艳丽精致,除去面色惨白嘴唇鲜红的强烈对比多少会令人有些不适之外,其实真的可以算是个美人。
林飞然谨慎地打量着她,和顾凯风一起往空无一人的走廊走去,女鬼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两人一鬼在黑幽幽的走廊站定了,林飞然开口问:“你以前是……戏曲演员?”
女鬼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摇,道:“不是。”
林飞然:“那是?”
女鬼没有正面回答,那两片嫣红的唇弯起一个傲气的弧度,她眸光晶亮,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道:“我的主人可是着名的京剧大师,说出来你们肯定认识。”
“哪位?”顾凯风问。
女鬼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道:“我主人叫沈凤升。”
“真的啊?”林飞然缓缓睁大眼睛,略激动道,“我听说过,的确特别有名。”
顾凯风思索了片刻,问:“耳熟,反串旦角那位?”
“对。”林飞然一点头,“我也不太了解,只是听过名字,看过照片。”
沈凤升是出生於民国时期的一位知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是一个反串旦角的男人,据说年少时姿容绝世,雌雄莫辨,林飞然之前碰巧看过一张沈凤升青年时的照片,的确是一位难得的美男子,且气质清雅,美而不妖,像一支凌寒的梅花。
“你叫他主人,”林飞然斟酌了一下用词,犹豫道,“那么你应该是他的……”
丫鬟?
女鬼在林飞然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随着她这一转,她身上戏服的下摆轻柔地飘飞起来,转完这一圈,女鬼活泼地张开双臂向林飞然展示自己身上的这套戏服,道:“我就是他最常穿的这套戏服。”
林飞然:“……”
顾凯风惊奇道:“你不是鬼?”
“当然不是,”女鬼尖俏的下巴微微一扬,傲然道,“我的主人天赋异禀,灵气充盈,我长年累月被他穿在身上,沾染了不少他的灵气,渐渐就有了自己的意识……你们可以认为我是戏服成精。”
林飞然恍然道:“怪不得……”
怪不得这么爱演!
这两人鬼见多了,对所谓成精这件事的接受度也很高,他们对视了一眼,林飞然扭头看看女鬼,狡黠地眯起眼睛一笑道:“戏服成精,简称戏精?”
网络流行词,女鬼又不能上网,所以不明白具体意思,不过看林飞然的表情也猜出七八分了。女鬼秀气的眉拧了拧,眼珠精明地一转,和林飞然交换了一个狡猾的微笑,道:“戏精?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林飞然忍笑道:“就这么叫你了,戏精姐姐。”
戏精正要表示抗议,顾凯风忽然打岔道:“你说你是沾染你主人的灵气,才有了意识的,那你主人经常用的其它的东西,也都成精了吗?”
林飞然不禁想象了一下沈凤升常用的物品竞相成精的场景,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戏精似乎猜到了林飞然脑补的场景,也跟着抿嘴一笑,道:“当然不可能,主人身边的东西全都成精不是乱了套了吗?”顿了顿,戏精神色骄傲地解释道,“在所有的戏服中,主人最喜欢的就是我,主人对我的这份喜爱之情,才是我最后能凝聚出自我意识的关键,其他的东西就算离主人再近、被主人用得再多也是没用的,主人心里又不喜欢它们。”
“你有什么心愿想要我们帮你完成吗?”林飞然习惯性地问道。
“心愿倒是有。”戏精好玩儿地打量了他们一圈,问,“问这个干嘛,非亲非故的,你们愿意帮忙?”
顾凯风一下下轻轻拍着林飞然的背,夸耀道:“对啊,我们然然学雷锋,献爱心,助鬼为乐,做了好事不留名……”
林飞然面皮一阵发烫:“不是,我没有……”
第68章 【番外之戏精篇】第二章
林飞然严肃制止了顾凯风这种夸大事实真相,闭眼胡吹, 盲目歌颂的行为, 对戏精道:“只要是能力范围内的事,我都可以试试帮忙的。”
他倒不是什么“圣父”, 只是这些鬼魂精怪没有实体,往往还会被执念束缚着不能自由行动, 而且运气不好的话,过个几十上百年都未必有人能看见他们, 如果真的有什么重要的心愿未了却束手无策, 想想就觉得挺惨的,所以只要不是太难办的事, 林飞然都乐意帮他们一把。
“我的心愿嘛,”戏精将一根细白的手指搭在自己嘴唇上,眼睛机灵地转了一圈,道,“我的本体就是一件戏服,你们去把我的本体拿出来洗干净,把破掉的地方缝补缝补,再让我舒舒服服地晒晒太阳。”
“呃……”林飞然没想到戏精的心愿这么简单朴实,怔了片刻后忙一口答应下来了, “好,没问题。”
戏精幽怨道:“我的本体被放在后台仓库道具箱的最下面, 在那里被其它的破烂衣服压了好几年,天天也见不到太阳, 都待得发霉了。”
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发霉,不是比喻!
“礼堂仓库的钥匙,”顾凯风思索着,“好像是在体育老师手里,我和他要一下应该能借我。”
“好啊好啊,快把我弄出来。”戏精乐得直拍手。
林飞然好奇道:“你是沈凤升先生生前最喜欢的戏服,怎么会在我们学校礼堂的仓库里?”
林飞然记得自己前些年和父母一起去A市旅游时曾经在旅游攻略上看过沈凤升旧居的简介,不过他们对京剧都不太感冒,加上A市是旅游城市,景点多得玩不过来,所以也就没去看。不过想来沈凤升这个级别的艺术家,生前用过的物品应该都会被妥善保存起来才对。
“我是主人过世后被贼偷去的。”戏精眉毛一扬,忿忿道,“我被转卖过好几手,最后买下我的那户财主被人抄家,我就跟着一堆其它的衣服一起被人捡走了,前些年又沦落到旧货市场,被你们学校的采购员花五十块钱买了去,五十块!买我!嗨呀好气,我做工这么好,看起来像是只值五十的样子吗?”
林飞然和戏精同仇敌忾:“就是就是,五十块简直……”
戏精气鼓鼓道:“好歹再加五十啊,这群笨蛋怎么就没一个识货的?”
林飞然:“……”
林飞然笨拙地安慰道:“你别生气,是他们没眼光。”
林飞然和长辈说话时嘴倒是挺甜,但不太会哄女孩子。
毕竟他平时都是被哄的那个!
这时,礼堂中响起了一片稀稀落落的掌声,应该是学生代表讲话结束了,顾凯风低头看了眼表,道:“差不多了宝贝儿,该回去了。”
林飞然点点头,对戏精道:“你等等,我们晚一点来带你走。”
中午午休,林飞然自己坐在礼堂门口的台阶上玩手机。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林飞然一抬头看见顾凯风正朝自己走来,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的食指上套着一个钥匙圈,见林飞然望向自己,顾凯风带着点故意耍帅的嫌疑用手指把那个钥匙圈潇洒地转了两圈旋即握住,道:“我说我东西落仓库里了老师不信,磨了半天才给我。”
“走吧。”林飞然从台阶上站起身,顾凯风见左右无人,便伸手在林飞然被制服裤子包裹着的挺翘屁股上重重揉了一把。
林飞然唇畔挂着一抹难掩的笑意,道:“别闹。”
“帮你拍拍土。”顾凯风臭不要脸地倒打一耙,压低声音道,“然然这半个月憋坏了吧,胡思乱想的。”
就是憋坏了啊!林飞然矜持地轻哼一声,朝仓库的方向走去。
礼堂舞台后的仓库里堆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道具、条幅、乐器、演出服,角落中还摆着上学期林飞然在艺术节表演节目时弹过的那台老钢琴,林飞然记得这钢琴上也附着一个年轻男人的鬼魂,那男人死状恐怖凄惨,给林飞然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之前因为害怕林飞然一直没来找过他。
林飞然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那台钢琴,打算等戏服精的事情解决之后和顾凯风一起来问问钢琴上的男鬼。
没错,怂哒哒的林小粘糕这回有了顾凯风撑腰,变得天不怕地不怕了!
地上装东西的道具箱有好几个,顾凯风开启了阴阳眼。
戏精正站在其中一个道具箱上,急切冲两人招手道:“就是这个箱子,快,姐姐都要闷死了。”
顾凯风走过去,箱盖一掀起来便是一阵扑鼻的霉味,顾凯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表情略嫌弃地伸手摸到箱子底,扯住压在最下面的衣服角,往上一拉。
“哎呦你轻点儿!”戏精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手腕,嗔怪道,“胳膊都让你拽折了。”
林飞然定睛一看,顾凯风手里抓着的正好是戏服的袖口。
“知道了——”顾凯风拖着长声漫不经心地应着,林飞然把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撑开,顾凯风便把戏服装了进去。
戏精不悦道:“你把我这么团吧团吧塞塑料袋里了?”
顾凯风对林飞然之外的人耐心都有限,闻言眉毛一挑,问:“不然?”
戏精浑身冒粉红泡泡,兴致勃勃道:“不然……你们抱我回去好不好?就那种公主抱,我还没被人那么抱过呢。”
顾凯风和林飞然各自想象了一下自己抱着戏服走在路上的场景,都觉得看上去非常有病,於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了:“不好。”
戏精一脸不高兴!
“给你抆抆手,箱子上全是灰。”林飞然说着,拉过顾凯风的手,用湿巾一根根抆过顾凯风修长的手指。他低垂着眼帘,浓秀睫毛微微颤动,颤得顾凯风心痒难耐,一低头便吻了下去。林飞然一边热情地伸出红软的舌尖回应着,一边还没停了给顾凯风抆手,顾凯风亲着亲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专心点。”顾凯风含糊地说着,一把抢过林飞然手里那团脏兮兮的湿巾往旁边一丢,随即牢牢扣住林飞然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哇,你们无视我的存在真的好吗?”猝不及防地被糊了一脸狗粮的戏精小姐姐不干了,欢快地招呼起方圆五十米的鬼,“小伙伴们,小伙伴们!快来看帅哥搞给啊!”
“够了……”林飞然意识到有鬼在旁边围观,脸蛋唰地红透了,扭动着想挣开,顾凯风却把他搂得更紧并且关掉了阴阳眼,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飞然喘着粗气推拒着顾凯风道:“周围肯定很多鬼,不要了……”
顾凯风漂亮的黑眼睛一弯,含笑道:“多就多呗,刺激。”
林飞然:“……”
两人在仓库里腻歪了一下,便拎着戏服回教室上课了,晚自习结束后,他们把戏服带回了寝室。
作为戏服幻化出的精怪,戏精是跟着戏服走的,戏服在哪,戏精就可以在以戏服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内自由行动。
回到寝室,林飞然把戏服从塑料袋中拿出来抖开,小心翼翼地征询戏精的意见道:“机洗可以吗?”
戏精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尖声道:“当然不可以!我会晕死的!你被人丢在洗衣机里转来转去试试看?”
林飞然摆摆手:“我就问问,那我给你手洗。”
戏精羞涩地一捂脸:“你对人家温柔一点,轻轻地搓,不许用搓衣板,人家皮肤很娇嫩的。”
林飞然:“……”
顾凯风伸手去拿那件戏服,道:“我去洗。”
“不行,我给她洗,你……”林飞然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捧着戏服一侧身子,顾凯风的手抓了个空。
这戏精是个女孩子,虽然说她本质上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但一碰到这件戏服就像碰到戏精的身体了一样,所以林飞然不大乐意让顾凯风碰这件戏服。
“怎么还勤快上了?”顾凯风好笑,“平时连内裤都让我给你洗。”
“哪有!”林飞然不好意思表示自己在吃一件衣服的醋,“十条我顶多也就让你洗……八条。”
顾凯风发出一声慢悠悠的鼻音:“嗯?”
生活不能自理的林小少爷脸红道:“九条九条行了吧!”
几乎是全包了的顾凯风勉强点头:“行吧。”顿了顿,顾凯风又补了句,“没事儿,反正我也爱给你洗,对我来说是福利。”
林飞然:“……”
被秀到生无可恋的戏精幽怨道:“我要用温水洗的,要和你们体温差不多的温水。”
“知道了。”林飞然应着,把戏服往肩上一搭,提起热水壶走到水房,把盆中水兑到温热,然后把戏服的袖口在水中浸了一下,征询道,“这个温度可以吗?”
戏精用手感受了一下,道:“再热一点儿。”
林飞然听话地又加了少许热水进去。
“行了。”戏精道。
林飞然将戏服整件浸泡在温水中,随即拧开洗衣液瓶口,正要往里倒时,戏精凑过去道:“等等,这洗衣液什么味儿的?”
林飞然一阵头疼:“薰衣草的。”
戏精要求道:“让我闻闻。”
林飞然将水淋淋的戏服从盆中拎起来,将领口贴近洗衣液瓶口,道:“能闻到吗?”
“能。”戏精皱了皱鼻子,“这也太香了,你放少一点儿,我走清纯路线的,不想香得那么妖艳。”
林飞然:“……”
第69章 【番外之戏精篇】第三章
林飞然少倒了一点洗衣液进去, 动作笨拙而谨慎地搓洗起戏服来, 生怕自己的碰触会让戏精感觉不适。
戏精惬意地半眯着眼睛,指挥道:“嗳, 对了, 肩膀搓重一点, 胳膊搓轻一点,哈哈哈哈别碰我脖子我有痒痒肉!”
林飞然:“……”
你只是一件衣服好吗, 连肉都没有, 哪来的痒痒肉!
林飞然抿了抿嘴唇,忍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吐槽。
这时, 戏精忽然用双臂一捂心口, 泪光涟涟, 模仿着影视剧里的常见桥段,演技浮夸道:“我……我好脏……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我要把自己冲干净……”
林飞然一阵头晕。
戏精尽情地演了一会儿,唰地换上一副正经脸, 道:“好了, 给姐姐换盆水。”
林飞然换了几次水,把戏服投洗得干干净净, 随即将湿哒哒的戏服拎起来,小心地折了两折, 问:“要拧吗?”
“你轻轻地拧, 拧得差不多就行了,然后让我自然干。”戏精道。
林飞然点头, 两手握住戏服左右两边,手劲儿放得很轻,缓缓地一拧……
随着林飞然拧戏服的动作,戏精整个身子忽然像麻花一样扭了过去,边扭边撕心裂肺地惨叫道:“啊啊啊啊啊老娘腰断了!腰断了!”
林飞然吓得一哆嗦,急忙停手,眼睛瞪得溜圆:“你没事吧?”
戏精咻地回覆原状,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我没事,看你吓得那个小样儿哈哈哈……”
“你别总逗我行不行。”林飞然一脸无奈地盯着戏精,试图用谴责的目光刺痛戏精的良心!
然而戏精并没有良心,尖声大笑道:“你太可爱了哈哈哈,怪不得那个小帅哥为你神魂颠倒的。”
一提到顾凯风,林飞然的少年心马上噗通噗通地跳起来,他舔了舔嘴唇,轻声道:“你觉得他为我……咳,神魂颠倒了?”
“是啊。”戏精有趣儿地欣赏着林飞然明知故问的表情,道,“就他看你的那个眼神,噫——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时,顾凯风嘴角噙笑,抱着怀走进水房:“在这说我什么呢?”
“没说你。”林飞然带着满脸掩饰不住的春心荡漾,捧着戏服一溜烟跑进寝室,把戏服晾了起来。
一件古旧的女式戏服高高挂在男生寝室的晾衣架上,这一幕怎么看都有些诡异,不过这两人早已习惯了,没当回事,戏精跟进寝室,指挥道:“帮我轻轻抻一抻,干了别出褶子。”
可以说是非常不好伺候了!
林飞然听话地过去把戏服抻了抻,问:“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戏精一摊手,“现在就等着晾干咯。”
林飞然一点头:“好。”
戏精对着寝室镜子照了会儿,问:“我现在是不是好看多了?”
林飞然从回了寝室开始心思就没放在她身上,这会儿仔细打量了戏精片刻,才发现那件戏服洗干净后,戏精的模样好像也产生了变化,这变化是比较细微的,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脸上没那么死气沉沉了,皮肤更水灵了些,嘴唇鲜红的色泽淡了些,身上那件之前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戏服也变干净了……现在的戏精打眼一看几乎和活人没什么区别。
林飞然笑笑:“是变好看了。”
想来应该是戏服被洗干净了的缘故。
顾凯风趁他们刚才不在时换上了睡衣,现在正在被窝里玩手机——林飞然不让他碰戏服,他想帮忙也没办法帮。林飞然回头瞟了顾凯风一眼,顾凯风睡衣上面两个扣都没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之林飞然能轻松地看见他的锁骨和两块胸肌间诱人的凹陷。林飞然收回视线,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沫,对戏精谨慎地措辞道:“那姐姐你要不要……出去转转?”
戏精盯着林飞然看了片刻,忽然双手一捂脸,一边扭来扭去一边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埋怨道:“哎呀这个女人好讨厌喔,人家寒假都憋成和尚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老公亲热亲热了,她还在这里当电灯泡!”
顾凯风垂着眼帘看着手机,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内心戏被演绎得淋漓尽致的林飞然徒劳地否认道:“不是,你误会了……”
“姐姐这就出去转转,明天早晨再回来,你们加油。”戏精非常识时务地提着裙子穿过窗户,像片叶子一样从五楼慢悠悠地飘了下去,落在寝室楼下的花坛里。
戏精一走,林飞然就一阵小旋风似的冲到柜子前翻出睡衣,快快地换上了,然后一跃跳上了顾凯风的床,进了被窝哼哼唧唧地往顾凯风怀里一钻,盯着顾凯风的手机屏幕,一脸虚伪的好奇道:“这个是什么游戏?好像挺好玩儿的。”
顾凯风把手机丢开,翻身将林飞然紧紧压在身下,发出一声性感的低笑,用舌尖拨了拨林飞然软嘟嘟的耳垂,道:“我看你挺好玩儿的。”
林飞然一脸无辜的神情望着顾凯风,眼睛湿漉漉的,眼尾泛起淡淡的桃色,看起来乖巧又软糯。紧接着,林飞然就顶着这样的一张脸,悄咪咪地把一只手顺着顾凯风的睡衣下摆摸了进去,指尖抚过顾凯风线条干净的锁骨,手掌则色气地抓握起弹性与韧度恰到好处的胸肌,用掌心的嫩肉磨蹭着顾凯风敏感的部位。
顾凯风脑袋里被热血冲得轰隆一声巨响,红着眼骂了句:“……操。”
“咳。”林飞然半个月没和顾凯风好好亲近了,一时间色迷心窍,脑袋一热就干出了平时肯定不好意思干的事,他眨了眨眼睛,冷静甩锅给自己的手,“哎我这手怎么不听使唤了?”
顾凯风直起身子脱了睡衣狠狠往地上一摔,饿狼似的压住林飞然,哑声道:“巧了,你老公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了。”
林飞然望着伏在自己腿间的顾凯风,目光从他光裸的背部扫过。随即林飞然难耐地咬着嘴唇,伸出一只脚,用脚趾头夹住顾凯风脱在椅背上的制服外套,脚腕一翘,便把那件外套勾了过来。
“怎么?”顾凯风察觉到林飞然的小动作,扬手接过制服外套。
林飞然面颊红得很可爱,用撒娇的语气道:“你穿上。”
顾凯风听话地穿上了制服外套,眉梢一扬:“老公穿这个好看?”
“好看……”早晨开学典礼时的幻想成真了,林飞然激动难捺,十指紧抓床单,窍细的腰朝上方一挺,从喉间溢出一声媚人的呻吟,“唔……”
“看一眼就受不了了?”顾凯风从床头扯过一张纸巾抆了抆嘴角,嘴唇贴在林飞然耳边唤道,“然然。”
林飞然饕足得连眼皮都懒得抬:“嗯——?”
顾凯风含笑道:“我发现你还挺色的。”
“我没有!”林飞然脸一红,裹着棉被一骨碌,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小棉花团。
顾凯风把这个小团子整个揽进怀里,贴着蹭了蹭。
夜还很长。
戏服晾了一宿,干了。
戏精美滋滋地看着自己香喷喷的本体,半是开心半是挑剔道:“这个领口,袖口,都没洗干净呢。”
林飞然幽怨道:“差不多就行了,我长这么大一共也没洗过几次这么大件的衣服。”
戏精啧啧道:“真是个小少爷。”
礼堂的仓库不见阳光,又脏兮兮的全是灰,戏精不愿意回去,林飞然就干脆让她暂住在寝室了,不过他们说好了,林飞然和顾凯风在寝室的时候戏精要回避,他们不在时戏精才能待在这里。
戏精答应了这个要求,於是早晨上课之前林飞然按戏精的要求把那件古旧的戏服搭在自己的靠背椅上,摆成了一个人形,打眼看上去就像是有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一样。
戏精心满意足:“哎呀,这么坐着可真舒服。”
就是视觉效果非常的惊悚……
第70章 【番外之戏精篇】第四章
就这样, 戏精在508寝室暂住下来了。
每天早晨临去上课前, 林飞然都要把戏服专门放置好,有时是放在自己的转椅上让它舒舒服服地瘫坐着, 有时候是摊平在床上让它睡大觉, 阳光好时则把戏服挂在窗边的晾衣架上, 把窗户开一条小缝,让戏服吹着风晒太阳。
特别的惬意!
只是可怜了宿管大爷, 某天来查寝时被像个人一样睡在床上的古旧戏服吓了一大跳, 於是这天晚上放学回来,顾凯风一推门就看见了放在寝室桌上的扣分条, 条上是宿管大爷力透纸背的一行大字——“恶作剧惊吓宿舍管理员, 扣两分!”
后面还加了个叹号, 可见是非常的生气了!
还好没把戏服给没收了。
“又给我们扣分了啊?”林飞然脸蛋皱成一个小苦瓜,往顾凯风背上粘乎乎地一趴,下巴搭在顾凯风肩膀上蹭了蹭,计算道, “我算算这学期一共扣多少了……热得快没收扣两分, 脏乱差扣一分, 熄灯后大声喧哗扣一分,这回又扣两分,都扣了六分了!”
然而这个学期才过去了一个月而已,后面还有大半个学期等着扣分呢。
“完了。”林飞然怨念深重道,“肯定要被罚扫走廊了。”
林小少爷平时连寝室那么点儿面积都懒得扫,更何况是扫寝室楼的走廊, 那简直和要命差不多。
顾凯风捏捏他的脸,好笑道:“要罚也是整个寝室一起罚,到时候我自己扫去。”
“我也不想让你扫啊。”林飞然小声嘟囔道。
“那我和大爷求个情。”顾凯风拿起桌上的扣分条,两人一起去一楼找宿管大爷。
宿管大爷一看见顾凯风就来气,顾凯风厚着脸皮和大爷磨了会儿,然而大爷的态度很坚决:“不故意放的?不可能!”
顾凯风一脸无辜:“真不故意的,而且寝室规章制度里也没有‘床上不能放旧衣服’这个说法啊。”
大爷:“不故意的那你们还给它盖被!”
林飞然默默一窘:“……”
顾凯风差点儿笑出声。
盖被是戏服精的要求,虽然林飞然觉得一件戏服不应该会怕冷,但戏服精强烈要求像人那样盖被。
大爷忿忿道:“而且床头还摆个手机,在那放《四郎探母》!”
林飞然怂怂地缩了缩脖子:“……”
顾凯风噗嗤一声乐出来了。
床头那个手机是林飞然的,因为戏精之前说想听戏,林飞然就从家里找出来个淘汰的旧手机,下了个APP,里面下载了不少京剧唱段,专门给戏精听戏用,去上课之前林飞然就帮戏精把播放列表最上面那首点开,从头到尾放一遍。
像人一样盖着被躺在床上的古旧戏服+不知从哪传来的唱戏声……
场面可以说是十分惊悚了!
大爷挥挥手,不耐烦道:“回去回去,不用说了,这两分你们寝扣定了。”
两人回了寝室关上门,林飞然冷静甩锅给顾凯风:“反正都怪你。”
“是,都怪我。”顾凯风一侧嘴角痞气地翘着,抬手刮了下林飞然的鼻尖道,“怪我没把你的热得快藏好,怪我没把你踢进床底下的袜子扫出来,怪我那天熄灯之后把你伺候得太舒服害你叫出声……”
林飞然急忙打断:“喂!”
顾凯风含笑道:“哪句说错了?那天晚上你可真……”
林飞然仰起脸,勾住顾凯风的脖子,闭起眼睛主动含住顾凯风的唇瓣。
片刻后,林飞然退开一些,正气凛然道:“我这可不是亲你,我是为了堵住你的嘴,省得你胡说八道。”
顾凯风用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嘴唇,眉毛一挑,复读机一样道:“那天晚上你可真……”
显然是非常希望再被堵一次!
林飞然也十分配合地再次凑了上去。
五分钟后,顾凯风坐在床上搂着林飞然,两个人互相考单词。
“考你个难的。”顾凯风翻动着生词本,道,“经济的,节约的。”
林飞然眨眨眼,冲疑道:“是……E开头的我记得,等等我想一下……”
他还在努力回忆后面的拼写,顾凯风却已经丧心病狂地开始了倒计时!
“3、2、1……时间到。”顾凯风获胜一样高声读出那个单词,“是economical。”
林飞然一拍额头:“对对对,我就想说这个!”
“晚了。”顾凯风趁机索要福利,“一共十个字母,亲十下。”
林飞然轻轻吻上顾凯风的脸。
寝室里的气氛甜腻到丧心病狂,偶尔有两三只过路的游魂,也都是捂着眼睛撇着嘴,急匆匆地从他们身边掠过,或穿墙走进隔壁寝室,或直接跳楼,寝室里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死人也勿近的强烈排外气息,可以说是一种新型的驱鬼方式了!
明天要考的单词都背完了,接下来的重头戏是数理化三科的作业,两个人暂时解除腻歪状态,在学习桌前并排坐好,不知道已经在一旁等了多久的戏精如释重负地飘了出来,语气哀怨道:“不容易不容易,总算是亲完了。”
“你……”林飞然脸一红。
戏精关切地询问林飞然:“嘴都亲酸了吧?”
“反正我是亲酸了。”顾凯风厚着脸皮咂咂嘴,问,“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和然然在寝室的时候你回避。”
戏精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我总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今天是不是还害你们扣分了?”
林飞然无奈道:“你又不喜欢进衣柜,没办法。”
“我是不喜欢。”戏精的模样略可怜,“谁愿意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我的本体之前在道具箱里待了那么久,都给我弄出幽闭恐惧症了。”
一件衣服,居然得了幽闭恐惧症!
真是非常神奇!
顾凯风笑笑:“那你怎么打算的?想换个地方待?”
“我今天就是想和你们说这件事。”戏精小心翼翼地凑近他们,道,“我总在附近转悠,你们平时亲热也束手束脚的对不对?所以我想,既然你们都把我从仓库里救出来了,又给我洗得这么干净,还给我住处……那你们能不能干脆好人做到底,送鬼送到西,再帮我一个忙?”
“说说吧。”顾凯风耿直道,“好帮就帮,不好帮就算了。”
“就是……”戏精脸上浮现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你们能不能把我的本体送回我主人的故居?”说到这里,戏精眼底掠过一抹黯淡,“其实那里才是我的家。”
她是被人从家里偷走的,在外面颠沛流离了这么多年,总算看到了回家的希望,眼底满是憧憬和向往的光,像个小孩子一样紧张又期待地凝视着林飞然。
“沈凤升故居就在A市,”林飞然与她对视了片刻,一扭头,眼睛亮亮地望着顾凯风道,“高铁四个小时车程,一天就够来回,五一放假三天,去的话还能在那好好玩玩。正好你没去过,我给你当导游,那边好吃好玩儿的可多了。”
“你同意了!”戏精乐得蹦高拍手,疯狂赞美林飞然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啊?长得又好看,又这么可爱,这么善良……”戏精机灵地观察着林飞然的表情,一击命中红心道,“怪不得这个小帅哥喜欢你喜欢得不行不行的,如果我不是已经有主人了,说不定连我都要喜欢上你的。”
林飞然被夸得飘飘然,美滋滋地别过头笑,顾凯风假装严肃地清了清嗓子道:“你高兴得是不是太早了,我还没说同意去呢。”
“还用你同意?”戏精嘁了一声,朝着林飞然一努嘴,“这么多天姐姐早就看出来了,他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你和他说过一个不字儿吗?”
顾凯风唇角一扬,并没有反驳。
林飞然听了这话胸腔甜得快要爆炸,在心里疯狂给戏精打call,几乎恨不得连夜把戏精送回老家!
第71章 【番外之戏精篇】第五章
五一学校有三天的假期, 林飞然早早就买好了车票, 在放假第一天早晨和顾凯风一起坐上了前往A市的高铁。
两人上了车,刚安置好行李, 林飞然便从书包里抽出数学卷子和演算纸, 招呼顾凯风道:“来, 比赛做题了。”
“好——”顾凯风一脸宠溺地收起刚刚掏出来的IPAD,也翻出自己那份数学卷, 懒洋洋地放下小桌板, 道,“做完这套陪我玩游戏。”
“行。”林飞然一点头, 低头扫了眼手表, 一边在第一道选择题的空白处写下一个大大的C, 一边厚着脸皮飞快道,“八点五十二计时开始,后做完的是猪。”
顾凯风抻长脖子瞟了一眼林飞然的卷子,在自己的第一道选择题上也答了一个C。
林飞然佯怒道:“你抄我。”
“谁让我脸皮厚呢。”顾凯风右手飞快演算着第二道, 左手则慢悠悠地摩挲着自己的脸, 道, “让你亲出茧子了都。”
林飞然:“……”
这脸皮可以说是真的厚了。
林飞然又做了两道,低头看了眼腿上的书包,把书包拉链又拉大了一些,给那件号称有幽闭恐惧症的戏服透气。
戏精今天一路跟在他们后面,可能是因为终於能回家太开心了,戏精兴奋得要命, 一直喋喋不休地和林飞然讲话,林飞然为了不被路人以为自己精神病,一路上都没怎么搭她的话茬儿,现在又开始闷头写作业,戏精满腔激动无处宣泄,只好自己和自己玩,在高铁上一人分饰十几角,自导自演了一出中国版《东方快车谋杀案》。
戏精:“我死了我死了!”
戏精:“那个列车员很可疑。”
戏精:“根据我的推理,凶手就是……”
顾凯风冷静地切断了共阴的连接,在下面用脚踝勾住林飞然的小腿,两个人的阴阳眼消失了,世界立刻安静下来,戏精唯二的两个观众也看不见她了。
有点儿惨!
一小时二十分钟后,林飞然做完了数学卷,撂下笔的一瞬间他迅速往顾凯风的方向看过去,顾凯风正在做最后一道大题。
“我赢了,后做完的是猪。”林飞然抬手捻了捻顾凯风的耳朵,坏笑道,“猪耳朵。”
“哼哼。”顾凯风十分配合地学了两声猪叫,捞过林飞然作怪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按住,问,“主人打算什么时候吃我?”
林飞然威严道:“至少也要留你到过年。”
“别啊主人,”顾凯风按着林飞然的手,引他顺着自己大腿一路往上摸,怕前后座的人听见,刻意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正是好吃的时候,阳光帅气,精力充沛,手感口感俱佳……”
林飞然喉结上下滚动了片刻,凑过去贴在顾凯风耳朵上,带着一丝笨拙和生涩,小声地说了句荤话:“今天晚上我……非把你吃干抹净不可。”
说完,顾凯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林飞然就自己先飞快缩了回去,抄起书包挡在自己和顾凯风中间,一低头躲在书包后,臊得耳朵通红。
顾凯风被他逗得不行,那一缕旖旎的心思消散无踪,像哄小孩儿一样开口唤道:“然然……”
“别说话!”林飞然面红耳赤地用书包糊顾凯风的脸。
“不说不说。”顾凯风笑笑,低头梳理了一下刚刚被打断的解题思路,运笔如飞,把最后一道大题做完了。
林飞然拎起顾凯风的书包,从里面翻出IPAD,问:“想玩什么?有缓存好的电影吗?”
“没有。”顾凯风接过IPAD在上面划了两下,道,“玩这个,双人游戏。”
林飞然一看,是一个英文小游戏。
“你是黄色,我是白色。”顾凯风声音温柔地讲着规则,“规则很简单,只要把方块拖进对应颜色的虚线区域,坚持一定的秒数就可以,虚线区域会动。”
“太简单了吧,这有什么游戏性吗?”林飞然嗤之以鼻,“能不能来点儿高难度的,让然哥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做风骚的操作。”
顾凯风低低地笑了几声,一字一顿意味深长道:“风骚的操作你已经向我展示过很多次了。”
林飞然:“……”
这个人怎么一秒钟正经都没有的!?
“先玩会儿这个。”顾凯风霸道地点开游戏。
屏幕上出现了一些黄色和白色的小方块,以及一些对应的虚线区域,林飞然用两根手指按住自己的两个黄色方块,把它们两个朝虚线区域拖去,顾凯风也按住自己的两个白色方块拖动起来……两个人的手指在拖动的过程中时不时地摩抆、贴合在一起,他们平时虽然不少亲热,但这种手指甫一接触便分开的若即若离感竟格外地撩人心火。林飞然玩了一会儿,低垂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坐姿也渐渐开始不自然起来,两人的手指碰着碰着,顾凯风忽然轻笑一声,林飞然心猿意马地抬眼朝他看过去,两人灼热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了一瞬,顾凯风一把握住林飞然那只漂亮的手,狠狠揉捏搓弄了几下还不解恨,咬牙道:“我想亲你。”
林飞然也正心潮澎湃着,积极提议道:“去厕所?”
“不了吧。”顾凯风唇角一翘,“太难闻,等回酒店的。”
把小粘糕都熏臭了还怎么吃!
林飞然关了这个很能搞事的游戏,点开一个自己擅长的动作游戏玩了起来,顾凯风在一旁边看边浮夸地赞美:“这套连招连得漂亮!然然太厉害了,卧槽这操作,你可以去当游戏主播了。”
“我就是玩得多,孰能生巧。”林飞然小尾巴翘到飞起,虚伪地谦虚了一下。
顾凯风忍笑几乎忍出内伤。
火车到了站,顾凯风重新打开了阴阳眼,被无视了一路的戏精兴致不减,仍然活蹦乱跳,见他们两个又能看见自己了,忙催促道:“现在才下午一点多,我们今天就去吧?那边肯定还没关门呢。”
“肯定是今天去,”林飞然指指自己和顾凯风的行李箱,“但是得先去酒店放趟行李。”
戏精嘀嘀咕咕的不太情愿,但毕竟本体在林飞然书包里,拗不过,只好跟着去了酒店。两人安顿好行李后连饭都没吃一口,便打车去了沈凤升故居,车上林飞然从书包里掏出一盒饼干一瓶牛奶,和顾凯风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吃光了,林飞然贪馋地舔舔嘴唇,对顾凯风道:“A市有一家巨好吃的私房菜,都是当地特色,上次我和我爸妈一起去吃的,我们先饿一饿,等把戏……”林飞然瞟了眼司机,道,“把她的事办完了我带你好好吃一顿去。”
“好啊,我不饿。”顾凯风语气温和地用指尖抹去林飞然嘴角的饼干屑,又舔了下自己的指尖。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沈凤升故居门口。
来故居参观的游客很少,门口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林飞然抱着书包下车去售票处买了票,正要进,路上一直嚷嚷着“快点快点”的戏精忽然发出一声尖叫道:“等等!”
林飞然停下:“怎么了?”
“我紧张。”戏精在故居门口来回踱着步子,一会儿拨弄头发一会儿捂心口的,原本没什么血色的面颊晕出两团淡淡的粉,看上去活像个就要见到梦中情人的小女孩,和她平时的风格相差巨大。
林飞然有点儿想笑,故居门口几乎没有过路人,他便放心地和戏精说起话来:“你怎么了?一点儿都不像你了。”
“我……我……”戏精泼辣地叉起腰,精致的眉毛斜斜一挑,脸却仍是粉红的,“你懂什么呀,我这是在表现我这个人物近乡情怯的内心情感!”
“那你表现完了吗?”林飞然问。
“没、没呢。”戏精怂怂地后退一步,“我再表现表现。”
林飞然不禁油然而生一种怂怂相惜之感。
“哎你说我主人去投胎了吗?”戏精问林飞然。
“不知道。”林飞然老实答,“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执念。”
“执念么……”戏精偏着头想了想,“我主人事业有成,寿终正寝,一生不曾娶妻生子,而且他这辈子,除了戏什么都不想,大概是没什么执念的吧。”
“那大概已经往生了吧。”林飞然轻声道。
戏精抿了抿嘴唇,无所谓中藏着一丝掩不住的落寞:“一定是了,那我就……不怕了,我们走吧。”
林飞然带着戏服走进沈凤升故居。
第72章 【番外之戏精篇】第六章
戏精在门口踟蹰了片刻, 一咬牙一跺脚, 跟着林飞然进去了。
戏精眼睛四下张望着,紧紧地跟着林飞然, 脸上的表情走马灯一样飞快地切换着, 期待、羞涩、失落、释然……她一方面恨不得下一秒就看见正等着自己回家的主人, 另一方面又在告诫自己不要怀抱期望,主人无牵无挂, 一定早就轮回了,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能回家就要知足了。
“哎你说, ”戏精用力甩了下头,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扯着林飞然说话,“主人他是不是也有可能还没转世?”
“肯定也有可能。”林飞然认真道,“鬼也不一定是必须要有执念才不转世的, 有的鬼没什么特殊原因, 就是单纯地不愿意转世, 他们觉得就这样在人间当个鬼挺好,这种鬼我也见过不少。”
戏精抚了下心口,激烈附和道:“就是就是,干嘛非得转世。”
顾凯风似笑非笑地看看她:“你主人现在说不定就在哪唱戏呢,你不是说他这辈子除了戏什么都不想吗?说不定他生前没唱够,舍不得转世。”
戏精飞快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顿了顿, 戏精又道,“你们不知道,我和人死了变成的鬼不一样,我是精怪,有那么一点儿小法力,如果主人的魂还在的话,我能给他个大惊喜……”
林飞然好奇:“什么惊喜?”
戏精俏皮地一笑:“不告诉你。”
林飞然知道她这么多话只是为了分散内心的不安,也不追问,只是东一句西一句地陪她聊着,到处连参观带找沈凤升。
来这边之前林飞然和这边文物保护研究处的工作人员通过电话,林飞然委婉地表示自己家中有一件疑似沈凤升当年失窃的戏服,想要带过来鉴定,如果是真的就物归原主,虽然林飞然知道这件戏服百分之百是真的,不过该走的流程肯定是要走的。
故居分为前院后院,前院有四间陈列室,其中一间被专门用来展出沈凤升生前穿过的戏服以及用过的道具,陈列室中,戏服们被固定在玻璃展柜后的墙面上,沈凤升生前灵气充盈,在开着阴阳眼的状态下,林飞然眼中的这些戏服上面或多或少都有些云雾样的淡白气流萦绕着,林飞然转向戏精,问:“那些白色的就是灵气?”
“对。”戏精斜睨着陈列室中的戏服们,傲气地一扬下巴,“光沾染了主人的灵气有什么用,主人心里没那么喜欢它们,缺了这份喜爱之情,它们再过几百年也成不了精。”
语毕,戏精叉着腰在陈列室中昂首阔步地走了一圈,神情十分冷艳,看起来非常像一位在后宫巡视的皇后!
戏精:“哼,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妖精。”
林飞然:“……”
你自己才是小妖精好吗!
两人带着戏精在前院转了一圈,戏精一边四处看,一边滔滔不绝地向他们讲述着故居从前的样子。
讲着讲着,戏精单薄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丧气地小声嘟囔道:“主人还真不在了……”
“还有后院呢,”林飞然安慰着戏精,一边朝后院的方向走,一边照着门票上的介绍念道,“后院有起居室、书房、卧室还有花园,沈老先生如果没去轮回,在这些地方待着的可能性更大,就算这里没有,他生前常去的剧院什么的,也有可能啊……”
林飞然低头看着门票,一只脚刚刚踏上通往后院的台阶,便听见一声悠长婉扬的调子从远处袅袅地传来,林飞然身旁的戏精像个猝不及防地遭遇了偶像的少女,面色潮红,眸光晶亮,蹦跳着尖叫起来:“是主人!是主人的声音!”
林飞然还没来得及反应,戏精已一阵风似的循着歌声的方向飘了过去,林飞然和顾凯风拔腿追上,越过那道院门的一瞬,天空似乎猛地变了个颜色,耀目的火红如同一道铺天盖地的巨网沉沉地压下来——那是栽了满院,正值花期的凤凰木,大朵大朵的红花恣意绽放着,遮天蔽日。
林飞然想起之前戏精和自己说过的,可能是因为名中带一个“凤”字,所以沈凤升对凤凰木这种植物情有独钟,居所的小花园中只有一种树,就是凤凰木。
“真漂亮……”林飞然正望着眼前的美景发怔,小指头却忽然被顾凯风轻轻勾了一下,顾凯风指向一株凤凰木道:“然然快看。”
林飞然朝顾凯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株凤凰木下,一个颀长缥缈的身影正缓缓转过来。
沈凤升是寿终正寝的,过世时他年纪已经很大,只是保养得当,加上气质清雅,所以仍能看得出几分年轻时的俊美,那满头白发在红花映衬下愈发洁净若雪。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来,落在足不沾地地飘向他的戏服精身上。
“主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戏服精在距离沈凤升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了,带着哭腔问。
沈凤升负手而立,他的五官缓缓舒展开,眼角泛起笑纹,遥遥的,林飞然只模糊地听见他说了一句:“知道。”
后院静寂了一瞬,沈凤升带着淡然的笃定与欣喜道:“你回来了。”
语毕,他对她张开了双臂。
戏服精哽咽着,朝沈凤升扑了过去。
然而,她并不是以一个女人的形态接近沈凤升的。
随着戏服精和沈凤升的距离拉进,她那露在戏服外的头颈、手足,都在飞快地变淡消失,她身上穿着的那件戏服,也迅速地瘪了下去——那件戏服中的身体消失了,戏服精变成了一件真正的戏服。
戏服朝沈凤升飘过去,那空荡荡的水袖与裙摆无风自动,最终轻盈地落在沈凤升身上。
就像一个冲来了几十年的拥抱。
而就在戏服落在沈凤升身上的一刹那,沈凤升双目紧闭,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后仰过去,林飞然瞪大了眼睛,几乎要以为沈凤升的身体马上就要一折两半,然而林飞然的担心很快就被惊讶取代了。
——沈凤升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年轻了起来,满头银发顷刻间化为青丝,面容上的皱纹不复存在,那件戏服不知何时已经穿在了他的身上,而此时的他看起来居然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少年的沈凤升重新站直了身体,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光流转,顾盼神飞。
他开口,灵秀悠婉的一声唱调响起。
他的眼睛没有看向林飞然和顾凯风,他似乎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周围还有这两个人的存在,他只是纵情地唱着,自顾自地唱着,也许是唱给自己,也许是唱给他身上的戏服。那圆润绵长的声音如同精细的银线,徐徐缠绕在凤凰木的枝头,又飘飘悠地坠下……天地间仿佛只余下这一件事,只余下这一个人与这一件戏服。
再也没有其他了。
沈凤升不知唱了多久,他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毕竟鬼魂是不会累的。林飞然和顾凯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听了好一会儿,直站得腿都酸了,林飞然动了动腿,踉跄了一下,被顾凯风顺势勾着腰揽进怀里。
“太美了。”顾凯风感慨道,“这趟真是值了。”
林飞然眼睛亮亮的:“我都舍不得走了,我们在这听到关门吧。”
顾凯风笑了:“好啊。”说着,牵着林飞然走到沈凤升正对面的一株凤凰木下,用衣袖为林飞然拂去灰尘与落花,道,“然然坐着听。”
第73章 【番外之戏精篇】第七章
两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听戏, 故居中游客很少, 林飞然大着胆子把头枕在顾凯风肩膀上,顾凯风也用手臂环着他的腰, 偶尔路过三两个游客, 朝凤凰木下两个安闲地依偎在一起的俊美少年抛来零星探询的目光, 林飞然略显不安地动了动,顾凯风却按住他的头, 道:“靠着, 没事儿。”
林飞然唇角惬意地翘起,像只午睡的猫。
顾凯风手中捏着一朵枝头坠下的凤凰花, 道:“凤凰木的花语是离别和思念。”
林飞然一脸敬佩地看看他:“那还挺应景的。”
又懂星座又懂花语的, 不愧是天生弯, 和外面那些不解风情的直男一点儿也不一样!
两个人又在树下听了很久,不过没有真的听到景点关门,因为他们还有任务——要把戏服精的本体,也就是那件戏服归还给故居纪念馆, 顺利归还之后戏服精的本体保存在这里, 戏服精就可以天天陪伴着沈凤升了。
本来还想着和戏服精告个别的, 但是看起来沈凤升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身上的戏服也没有变回人形的意思,林飞然便拍拍顾凯风,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两人找到了故居纪念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林飞然向他们说明了情况, 因为之前在电话中沟通过所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林飞然按照流程填写了一些材料和文件,将那件戏服交给对方,工作人员表示会尽量进行鉴定,在确认捐赠物品确为沈凤升遗物后会通知林飞然并颁发捐赠荣誉证书。
两人走出故居时,沈凤升仍不知疲倦地唱着,夕照下的凤凰木绚丽得不可思议,宛如神灵失手泼洒在人间的颜料。
“呼……”林飞然舒了口气,伸长双臂抻了个懒腰,感叹道,“又解决了一件事。”
“然然真厉害。”顾凯风日常吹捧道,“自学成才阴阳师。”
林飞然谦虚了一下:“别,离阴阳师还是有一点差距的。”
顾凯风偏过头偷笑。
林飞然揉揉肚子,馋猫似的舔了下嘴唇道:“走,带你去吃那家私房菜,他家什么菜都好吃,我多点几道,你可得多吃点儿啊。”
“好。”顾凯风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感觉我能吃两碗饭。”
林飞然立刻道:“我能吃三碗!”
就是各方面都不服输!
林飞然之前来过A市,这两天挑着自己觉得最好玩的几个地方带顾凯风玩了一圈,两个小孩白天尽情吃吃吃玩玩玩买买买,晚上回了酒店便比着赛写作业。最后一天假期傍晚他们坐高铁返回,成功在学校关门前拖着行李箱回了寝室,把在A市买的特产分发给关系好的几个同学,旅程完美结束。
在那之后的一周,一份来自A市的快递寄到了顾凯风家,里面是沈凤升故居纪念馆颁发的捐赠荣誉证书。证书小小的一本,大红色的封皮,顾凯风在玄关拆开快递用两根手指把证书夹了出来,看了眼站在旁边兴致勃勃的林飞然,调笑道:“荣誉证书怎么长这样,看着像结婚证似的。”
林飞然往顾凯风身上一贴:“像吗?”
“像啊。”顾凯风翻开证书,一本正经地念道,“……结婚申请符合《婚姻法》规定,予以登记,特发此证,持证人,林飞然……”
林飞然眼角眉梢盈满了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道:“念得像真的似的。”
顾凯风敏锐地观察到了林飞然的这一丝情绪,按住林飞然的后颈,低头与他额头相抵,正色道:“然然,以后我们真的会有。”
林飞然漂亮的黑眼睛眨了眨:“嗯。”
顾凯风用鼻尖蹭蹭他的鼻尖:“等大学毕业了我们就出国结婚去,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中式的西式的?不然我们旅行结婚?”
“结婚的事还早着呢,现在不用考虑……”林飞然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几秒钟后他小声说道,“不然就西式的吧,我们可以一起穿礼服,款式我都看好好几种了,你穿肯定特别帅。”林飞然说着,眼睛无辜地一眨,脸红道,“我、我就是偶尔闲着没事儿看过几次……”
“行了,”顾凯风眼中光芒炽烈,“知道你迫不及待想嫁我了。”
林飞然:“不是……”
顾凯风一把扛起他,柔声道:“回我卧室慢慢解释。”
屋子里似乎燃起了一小簇一小簇的火,室内的空气都被两人搅得热了起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满院的凤凰木也如火焰般盛放着,树冠摇碎在风中,飞红漫天。
第74章 【番外之钢琴师篇】第一章
立夏来临后,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晚自习前的大课间, 林飞然和顾凯风在教学楼顶天台上看日落,天台地面还残存着被炙烤过的温热, 但夜风已染上了几分沁凉。林飞然惬意地吸着冰沙, 歪头枕着顾凯风的肩膀, 五月初他们都换上了夏季校服,清爽的白色半袖衬衫搭配深色领带与长裤, 两人露在外面的小臂挨在一起, 微微发热。
楼侧掠去几只飞鸟,纷乱的啾鸣反而让天台显得更安静, 一阵晚风吹过, 两人胸前的领带被吹得以同一个角度斜斜飞起。
“要喝你的。”林飞然把手里喝了一半的冰沙塞给顾凯风, 又拿过他手里的冰咖啡,啊呜一口含住吸管。
谈恋爱的好处之一——吃东西的时候可以尝两个味道!
这是解决了戏服精事件的半个月后,前两天期中考试放榜了,林飞然和顾凯风的年级名次比起之前都有小幅的进步, 而且开学摸底考月考和期中考试两人的名次都是紧紧咬在一起的, 有时候林飞然高几名, 有时候顾凯风高几名,但都挨得很近,用王卓的话说就是“看成绩单就知道有基情”。知道自己考得不错,比起上次还有点儿小进步,於是林飞然这两天就有些松懈,又有心思琢磨其它的事了。
“凯风, ”林飞然半眯着眼望着远方的暮色,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懒猫一样用脸蛋蹭蹭顾凯风的肩问,“上次礼堂仓库的钥匙你是不是自己配了一把?”
“配了,怎么?”顾凯风手一翻,变出一串钥匙,里面有寝室钥匙,家钥匙,还有上次礼堂仓库的钥匙。
林飞然咬了咬吸管,直起身道:“我们晚上放学去看看?那间仓库角落的钢琴上面有一个鬼,你看见过吗?”
顾凯风晃晃手里的冰沙:“看见过,好像挺惨。”
林飞然心有余悸地点头:“我上学期在艺术节上弹琴的时候就看见他了,但是太吓人了,就一直没敢和他说话……正好这不期中也考完了么,我想去看看他。”
那血肉模糊的双手和被染红的钢琴键带给林飞然的冲击巨大,况且他自己也喜欢弹钢琴,所以比起其他的鬼,他对钢琴鬼的凄惨境况更多了一分感同身受,只是之前处理戏服精的事加上学业繁重,没那么多精力,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你是上学期艺术节的时候看见他的?”顾凯风在脑内还原了当时的场景,语调慢悠悠地问,“在台上弹琴的时候看见的?”
“对啊,”林飞然想起那时自己怂哒哒的样儿就想笑,“我弹到最后一分钟的时候看见他的,吓得我腿都软了……”
顾凯风凉丝丝地打断道:“怪不得一下台就冲过来抱我。”
林飞然:“……”
我男朋友又要翻旧账!
顾凯风一脸哀怨:“给我激动的,报幕的时候差点说错话,下来还抱着你转了三圈,要不是周围全是同学看着我当时都能亲你。”
林飞然:“……”
顾凯风扳过林飞然的脸,不依不饶道:“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特有病?”
林飞然耿直道:“嗯。”
顾凯风好气又好笑:“你还挺诚实。”
也不说哄哄老公!
林飞然露出个好看的笑容,乖巧地凑过去亲了亲顾凯风的嘴唇,声调软得像一阵轻柔的风:“但我当时也心跳加速了。”
顾凯风伸手按住林飞然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记忆中,那个在舞台中央穿着礼服弹奏钢琴的小王子此时此刻正在自己的怀中,真实温暖。
晚自习结束后,两人真的偷偷去了礼堂仓库。
上次他们来还是为了找戏服,这期间仓库一副根本没人来过的样子,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灰,空气中满是阴凉潮湿的气味,顾凯风开启了阴阳眼,两人朝墙角的钢琴望去。
那个男鬼果然还在。
他大半个身体都隐没在钢琴中,只从顶盖中探出一个头和两条胳膊,他的头以一个很别扭的角度低垂着,面部被半长的黑发遮掩着看不见长相,但从袖口伸出来的一小截手腕窍细白净,他身上穿着弹奏钢琴的演出服,身材看起来是瘦而利落的,虽然看不见脸,但整体上仍然给人一种清俊秀致的感觉。
当然,还有恐怖……
粘稠的血液顺着男鬼肿胀溃烂、骨节寸寸断裂的十指流淌而下,滴滴答答地在地上砸出一小朵一小朵虚幻的黑色血花,他手上的血似乎永远也不会滴完,他就这样安静地趴伏在钢琴上,在林飞然做心理建设的过程中,他像一具死屍般纹丝不动。
林飞然做好了心理建设,拉着顾凯风的手走近了些,礼貌地问男鬼道:“你好,能听见吗?”
男鬼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却没抬头。
林飞然继续道:“我们有阴阳眼,能看到你,你有什么没完成的执念吗?也许我们能帮到你。”
在听到“执念”两个字时,男鬼缓缓抬起了头,虽然林飞然早有准备,但看清了男鬼的脸时心里还是咯登了一声,牵着顾凯风的手握得更紧了——那男鬼应该是上吊死的,他的脸已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样子,而活像一个被吹大了的气球,面皮肿胀绛紫,一条长舌软塌塌地耷拉在唇边,双眼暴凸。虽然男鬼的那双眼睛浑浊如鱼目,但林飞然还是感觉他正在看着自己。
顾凯风深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随即把林飞然揽进怀里,低声安抚道:“不怕。”
男鬼似乎被顾凯风与林飞然之间亲密的举动刺激到了,身体战栗起来,整个鬼筛糠一般发抖,那双原本便已严重凸出的眼睛似乎凸得更严重了,好像下一秒就会从眼眶中冲出去一样,他从喉咙中发出呼哧呼哧的气喘,看上去情绪非常激动。
林飞然略尴尬地朝旁边迈开一步,脱离了顾凯风的怀抱。
他们两个分开后,男鬼果然平复了些许。
顾凯风一脸无辜地看看林飞然。
林飞然:“……”
好像不能给这个鬼喂狗粮!
“你有什么心愿吗?”林飞然重复问道。
男鬼垂下头,用暴凸的眼睛盯视着自己放在钢琴键上的手指,虽然从那张肿胀如气球的脸上很难看出什么表情,但林飞然觉得他应该是在惋惜自己那双再也不能弹琴的手。
可是男鬼仍然没有回答林飞然的问题,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片刻,从喉间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纪……轩……纪轩……”
接下来,无论林飞然再对他说什么,男鬼都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和怨念消除前的老校长情况很相似,都是死状极度凄惨,而且似乎由於极大的怨念缠身导致神志不清,整个鬼魂都被禁锢在他们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对外界虽有感知但无法顺畅地交流。
“好像是个人名?”顾凯风琢磨道,“我听着像纪轩。”
“我听也像。”林飞然点头,“但是光知道个名字也没用……”
“也不一定就没用,纪这个姓少见,如果把范围锁定在市内的话重名的肯定没几个。”顾凯风摸摸下巴,随口说道,“对了,我记得滨河路那边有一个纪氏公馆,那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顾凯风说出“纪氏公馆”四个字的一瞬间,男鬼猛地直起了腰,半身陷在钢琴中,直勾勾地盯着顾凯风。
“这哥们儿有反应。”顾凯风重复道,“纪氏公馆。”
男鬼激动非常,甚至还朝顾凯风伸出了双手,似乎想扑过来抓他,林飞然急忙拽着顾凯风后退了两步,男鬼从嗓子眼里发出吼吼的怪叫,倒是没真的扑过去。
“还真有关系,”顾凯风笑笑,“这不是巧了吗?”
林飞然努力从脑海中搜索关於这个“纪氏公馆”的信息:“我好像听过……”
“你肯定听过。”顾凯风笃定道,“传说中的本市十大闹鬼地点,那地方就是一个,我上小学的时候还和几个同学去探险来着,但是连个屁都没探着。”
顾凯风这么一提醒林飞然就想起来了,那个纪氏公馆早已荒废很多年了,是一座阴森破败的老洋房,一直有些闹鬼的传闻,不过以前林飞然对这些事情怕得要死,没怎么关注过,所以印象并不深刻。
“你还去过……”林飞然一脸佩服。
“对啊,我们那时候不懂事,一帮熊孩子,打破窗户钻进去的。”顾凯风回忆道,“里面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旧家具,扔大街上可能都没人捡,地下室有架特别破的钢琴,气氛有点儿阴森,但其实什么都没有,也不吓人。”
林飞然附和道:“你肯定不觉得害怕了。”
就顾凯风这一身能亮瞎鬼眼的阳气,鬼不怕他就不错了好吗!
两个人在一边研究着那个纪氏公馆,说着说着,林飞然忽然觉得余光中的景象不太对,转眼望去,便发现钢琴上死状凄惨的男鬼已经不在钢琴上趴着了——他站在距离钢琴几步远的地方,完全恢复了生前正常的模样,那是一个十分俊俏清秀的年轻人,脊背挺得笔直,唇角噙着文雅温柔的笑,他抬起一只手伸向面前的空气,手掌虚虚地握住一个什么东西向下一压,又往后一拉,看起来像是在给什么人开门。
林飞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和老校长一样,这个怨念深重的男鬼也会在每天的同一个时间重演自己死亡的场景……
第75章 【番外之钢琴师篇】第二章
男鬼面前那扇虚幻的门开了, 他像是被冲进来的人撞到了, 踉跄着退了两步,神色惊惶道:“你们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 他已被打翻在地, 他起初大声呼救试图反抗, 但对方似乎人多势众,他毫无还手之力。那挺拔清瘦的身体虾一样蜷缩着, 徒劳地护住腹部, 那显然是仔细浆洗熨烫过的衣服沾了灰,被人殴打时他还用手背抹了下嘴角的血, 似乎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挨了一顿狠揍之后, 男鬼开始剧烈地咳血, 他一边咳着一边被身边看不见的打手粗暴地翻转过来,看样子是被强行按着趴跪在地上,有人扳直了他的手指,他愣怔了片刻, 幽黑的眼底忽然溢满了恐惧。
“求求你们!”男鬼挣扎大吼, “别动我的手……啊!”
话还没说完, 就变成了一声凄绝的惨叫,他左手的五根手指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砸扁了,然而他只呼痛了一声便生生忍住,急急地哀求着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求你们给我留一只手……”
对面的人似乎说了句什么,男鬼血泪满面地辩白道:“我没有勾引纪大少爷!求你!”
“……”林飞然嘴唇微微颤抖,垂下眼帘不忍心再看了, 挪开视线的一瞬间,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一声惨叫,不用想也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都是过去的事,这些只是回放。”顾凯风低声安抚道,伸手环过林飞然,把他搂进怀里扣紧。
男鬼的手被打手们废掉后,这一幕场景重演便结束了。
时间似乎又过去了好几天,男鬼身上的衣服换过了,手上的伤看起来也简单地处理过,他神色木讷地坐在钢琴前,被打手揍得青紫肿胀的脸看起来就像一张凹凸不平的面具。他在钢琴前呆坐了片刻,用伤手笨拙地从上衣前口袋中抽出一张薄薄的东西,展开看了一眼,愣怔了一瞬,便咧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他边哭,边颤抖着两只伤手在钢琴上费力地弹出几个不连贯的音符,这几个难听的音符似乎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男鬼被它们刺激着,忽然丧失了理智,他目光癫狂,咆哮着用拳头狠砸琴键,本来就没有愈合的伤手顿时皮开肉绽,血花四溅……
男鬼就这样歇斯底里地闹了一会儿,然后猛地起身一把挥去了谱架上的乐谱,弯腰搬起琴凳向旁边走开几步,随即他带着满面木然的绝望踏上琴凳,将什么东西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清瘦的身体像挂钟的钟摆般飘摇摆荡……
这两幕死亡回放结束后,男鬼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大半个身体隐没在钢琴中,血肉模糊的手徒劳地搭在他生前最爱的黑白键上,一动也不动了。
到后来林飞然几乎都有些不忍心看,他面色微微泛白,强做镇定道:“你都看见了?”
“嗯。”顾凯风点头,把林飞然拉开一些,走到那个男鬼听不到的地方低声分析道,“看这意思好像他和那大少爷是一对,大少爷家里派人把他手废了,然后他在钢琴前面好像打开个什么东西……”
林飞然脑中瞬间闪过电视剧里的虐心狗血情节,小声和顾凯风咬耳朵:“不会是……结婚请柬吧?”
被家里人反对所以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被废去双手走投无路的钢琴师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在绝望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样的猜测似乎完全对应得上。
顾凯风:“我看也像。”
林飞然攥紧拳头,为男鬼打抱不平道:“那人怎么这样啊!”
顾凯风看看那个男鬼:“如果真是,那这个大少爷可真够畜生的,我当年怎么没多砸他家几扇窗户。”
林飞然:“……”
“你还有机会。”林飞然沉默了片刻道,“我觉得我们不然这周末去一趟纪氏公馆,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能让他消除执念的办法。”
目前来看,这个男鬼最大的执念应该是钢琴,因为他死后连魂魄都是附在这台钢琴上的,而其次应该就是背叛了他的同性恋人,那位纪大少爷。林飞然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男鬼在目前的状况下恢复弹钢琴的能力,所以也就只能从纪轩身上入手了。这鬼的经历简直悲惨得不行,如果不是林飞然对这种场面已经练出一定的抵抗力了,现在八成又要哭成狗,所以林飞然想帮帮他,就算不能往生,至少也要帮他放下一些怨念,不至於天天重演如此绝望的死亡场景。
“行,我们这周日白天去。”顾凯风答应下来,抬手揉揉林飞然的头发,“都快九点了,今天先回寝室吧。”
两人肩并肩走在通往寝室的林荫小路上,夏日植物生长繁茂,呼吸间都满是青草与绿叶清新的气息,林飞然做了个深呼吸,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
“怎么了宝贝儿?”顾凯风见前后左右无人,捞住林飞然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声音很温柔,“刚才你看见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我们这不也是决定要帮他了吗,别弄得自己心情不好。”
林飞然点头,听话地应了一声。
顾凯风含笑道:“乖。”
两人又安静地走了一小段路,见林飞然仍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样子,顾凯风忽然用十足幽怨的语气唤了声:“然然。”
林飞然眨眨眼睛:“嗯?”
顾凯风佯做委屈状:“我发现你现在真是一点儿都不粘我了。”
林飞然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吸引走了,反驳道:“我现在天天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和你在一起,明明很粘你。”
顾凯风啧了一声,道:“以前见了鬼就往老公身上扑,上厕所都要老公陪着,一会儿就贴过来摸摸我蹭蹭我,恨不得长我身上似的,天天追着我撒娇,现在可好了,翅膀硬了……”
都不主动投怀送抱了!
“我翅膀没硬,那我还像以前一样粘你……”林飞然软绵绵地撒着娇,抱住顾凯风的一条手臂在怀里蹭了蹭,见顾凯风还是假装臭着脸,便绕到顾凯风身后像只树袋熊一样腻在他背上,小声道,“老公背我。”
顾凯风嗤地一声乐了,一躬身,把林飞然背在背上,朝寝室的方向走去。
“亲亲老公。”
“……”
“左耳朵亲完,右耳朵。”
“……”
“脸也要。”
“……”
“脖子。”
“……”
第76章 【番外之钢琴师篇】第三章
这周日上午, 林飞然和顾凯风按计划去了纪氏公馆。
纪氏公馆在滨河路上, 是沿河而建的一座老式洋房,朱红与青灰的砖石经受多年风雨洗礼已然斑驳褪色, 门廊与窗沿的雕花也早已模糊不清, 背阳面恣意蔓生的喜阴植物如同暗暗蚕食着房屋的怪物, 小院前的两扇大铁门扭曲地歪斜着,起不到任何屏障的作用, 整座洋房虽沐浴在阳光下, 却仍然散发着一种寒凉阴森的气息,那砖缝瓦隙中似乎都在隐隐约约地向外透着黑气, 但是定睛一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两人此时都是开启着阴阳眼的状态, 林飞然拽拽顾凯风, 问:“你觉不觉得整座房子好像都在冒阴气。”
“觉得,不是错觉。”顾凯风肯定道。
能被传说成本市十大闹鬼地的地方,里面肯定不简单,林飞然站在院门口看了会儿, 从书包里翻出一个装得满满的小塑料袋。
显然是有备而来!
顾凯风探头一看:“大米?”
“是糯米。”林飞然解开袋口抓了一小把糯米攥在手里, 一本正经道, “我爷爷的记事本上写的,糯米有一些净化负面能量的效用,可以辟邪,虽然效果和正经的驱鬼法术比不了,但好在方便,遇到厉鬼的话朝他撒过去能挡一挡。”说着, 林飞然把塑料袋朝顾凯风的方向递了递,“你也抓一把防身,万一里面的鬼不友好呢。”
“你撒这个就行了。”顾凯风弯起手臂,展示了一下肌肉,“哥用物理攻击。”
根据爷爷记事本上的记载,真正的厉鬼由於能量异常强烈,所以是可以与物质世界互相产生少许影响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怨恨极重的厉鬼能伤害到没有阴阳眼的普通人。
“好。”林飞然无比自然地把自己的书包背回顾凯风肩上。
林大少爷的小书童!
顾凯风看看林飞然一手攥着糯米一手拎着糯米袋子,还一脸严肃的小模样,静了片刻,不知是被戳中了哪根神经,忽然嗤地笑了起来,而且还越笑越厉害,连肩膀都在抖。
林飞然眯起眼睛盯他:“喂。”
顾凯风笑得更欢了。
“你笑什么啊。”林飞然脸被笑得微微泛红,两只手都被占着,干脆一头撞进顾凯风怀里,用脑袋用力顶着他胸口蹭了两下以示不满。
“我笑你,”顾凯风吸了口气,平静下来,唇角愉悦地翘着,“用糯米当武器,真不愧是小粘糕。”
制作粘糕的原材料不就是糯米么,可以说是非常应景了。
林飞然:“……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凯风被自己脑内的幻想萌得心底一片酥软,捧着林飞然的脸狠狠亲了几口还不够,目光灼热宛如变态道:“你说,‘我是小粘糕’。”
“有没有点正事儿。”林飞然一阵蛋疼,“我们先进去,出来再说。”
“不说不进。”顾凯风冷酷道。
林飞然纠结了片刻,只好攥着一把糯米子弹羞耻地小声重复道:“我是小粘糕。”
顾凯风险些被萌硬了,定了定神,心满意足道:“乖,我们走。”
两人从大门歪斜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洋房的正门仍然是锁着的,顾凯风带林飞然转了一圈,找到自己当年和小伙伴们砸坏的窗户。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扇窗仍是坏的,边边角角生满了幽绿的青苔,林飞然跟着顾凯风,灵巧地翻了进去,落地时脚下糟烂的地板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吱呀声。
这里是一间客厅,房间正中有一张脏兮兮的旧沙发,不知是不是两人进屋的声音惊动了游荡在这里的主人,一个女鬼提线木偶般飘飘悠悠地穿墙而过,带着满脸失魂落魄的神情跌坐在沙发上,她看上去大约有四五十岁,如果抛开那一脸惨白的死相单说五官的话,她年轻时应该是一个美人,她穿着一件猩红的丝绸睡裙,似乎根本没看见林飞然和顾凯风,也是一副怨念深重、神志不清的样子,嘴里含糊地反覆念叨着:“我们堂堂纪家,怎么可能让个男人过门……伤风败俗……我们的脸要往哪搁……”
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车轩辘话来回说,看起来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这个鬼显然沟通不能,顾凯风走在前面,一手向后伸着牵住林飞然,踏着不断吱呀作响的地板走向下一个房间……
这洋房的一楼是餐厅客厅洗衣房和佣人房,二楼是主人的卧室与书房之类,两人将这些房间挨个进了一遍,看见了大约十来个鬼,什么样的都有,书房里的那个看起来像是这家的老爷,其他房间里分布着几个穿着短卦布鞋剃着平头的家丁……他们看上去都没有特别明显的外伤,但皆是一副怨念深重的样子,带着一脸茫然的怨念徘徊在生前经常活动的地方,嘴里反覆地念叨着自己的几句话,沟通不能,一个个活像游戏里的NPC。
“去地下室看看吧?”林飞然道,他记得顾凯风说过地下室有一台钢琴。
“走。”顾凯风点点头。
他刚一转身,两人脚下的方向便传来几声模糊的钢琴响,在这琴声响起的一瞬间,刚刚还平静地徘徊在林飞然身边的一个家丁鬼忽然嗷地尖叫了一声,随即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一样,踉跄着连退了几步,畏畏缩缩地蜷在墙角,浑身颤抖着双手抱头,嘶声道:“别、别杀我!我只是拿钱办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找老爷夫人去!”
林飞然和顾凯风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一同往地下室走去,那钢琴声还在响着,依稀是一段成形的旋律,但弹琴的人手法似乎相当生涩笨拙,反覆地错音重弹,把好好的一段旋律弹得七零八落。林飞然听得心头一阵焦躁,一口闷气吊在嗓子眼里,都恨不得冲过去替他弹一遍。
两人走下楼梯,听声音,眼前一小段廊道的转角后应该就是那台钢琴了,顾凯风压低声音道:“宝贝儿,弹琴这个搞不好就是纪轩,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林飞然咽了咽口水,抓紧了手里的糯米,严肃道:“做好了,他要是想害人,我就朝他洒糯米,然后你马上关掉阴气连接。”
关掉共阴的连接后顾凯风就会瞬间变回阳气体质,以他的阳气强盛程度,就算是厉鬼大约也不敢碰他。
“好。”顾凯风应了。
两人一起迈过廊道尽头的转角,林飞然抬眼朝琴声来源望去,触目是一片不详的紫黑,墙壁上、地面上、那台钢琴上……到处都是干涸发黑的血,不知道是视觉冲击太强烈而产生的错觉,还是厉鬼能量强烈所致,林飞然感觉自己真的能闻到一股甜腻与恶臭混合的腥气。琴凳上坐着一个男人,从林飞然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这人可能是个学钢琴没多久的新手,他上半身微微向前倾着,费力地辨认着眼前的乐谱,他的手指按在五线谱上一条线一条线地数着,而那只手是完好无缺的。
他数出了正确的音符,低头笨拙地敲几个音,然后又抬头看谱。
林飞然轻轻咳了一声,试探地叫道:“纪轩?”
男人的背影微微一颤。
他的头飞快朝林飞然拧了过去,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身体却纹丝未动。
林飞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惊得一哆嗦,怂哒哒地往顾凯风身上一粘。
琴凳上坐着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大约二十出头,两枚黑得骇人的眼睛嵌在那张石膏一样冷硬惨白的脸上,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袍马褂,似乎是几十年前新郎穿的喜服,只是那前胸金丝绣刺的图样大部分都被污血掩盖了。
林飞然惊骇之中还没忘了小声给顾凯风科普:“爷爷的记事本上记了,在晚上11点到1点之间穿着一身大红色流血而死的人,化成的厉鬼会比一般的厉鬼还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了一块红豆馅小粘糕,全副武装,凶巴巴地提着一把机关枪,超硬汉地背着一排糯米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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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说粘糕和年糕其实大家随便叫~查了X度百科~说两个词是通用的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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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鬼纪大少爷其实不是个渣渣……
第77章 【番外之钢琴师篇】第四章
地下室中静寂了一瞬, 静得仿佛时间停滞, 纪轩先是盯着林飞然看了会儿,随即将那死水般乌沉的眼珠缓缓一转, 把视线落在顾凯风身上。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把他们从头到脚扫视了个遍, 然后又板着一张冷硬的石膏脸, 从另一边把头拧了回去。
这脖子可以说是非常灵活了……
见对方没有暴起攻击的意思,林飞然还有点儿小失望似的, 他放下了一直攥着糯米准备扔掷的手, 对顾凯风道:“他好像不会乱害人。”
顾凯风同意道:“他刚才盯着我们看那么久,估计是认人呢。”
林飞然底气足了, 又叫了声:“纪轩?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纪轩没回头, 也没回话, 只是敲琴键的力度更大了,好像是不耐烦听林飞然说话。林飞然看看纪轩面前的钢琴,发现纪轩居然真的可以揿动琴键,这一幕如果落在没有阴阳眼的普通人眼中, 那可不就是钢琴键自己在动么, 也怪不得纪氏公馆会成为本市的十大闹鬼地之一, 真是一点儿也不冤。
林飞然又唤了几声,纪轩仍然不闻不问,只是专注但磕磕绊绊地反覆练着那首曲子,那大红色的背影透着一股执拗的气息。
这位纪大少爷的执念,该不会是这首曲子吧……林飞然一边猜测,一边牵着顾凯风大着胆子朝纪轩走近了几步, 探头去看谱架上的乐谱。
那是一份手写的乐谱,很有些年头了,纸张看起来潮湿发软,边缘泛起脆弱的暗黄,给人一种一触即碎的错觉,乐谱的正上方写着五个端丽俊逸的钢笔字——给纪轩的诗。
那钢笔字也在时光的冲刷中褪了色。
“这是……”林飞然怔了怔道,“那位钢琴师给他作的曲?”
“那就难怪了。”顾凯风目露怜悯地望着正笨拙而执着地敲击着琴键的纪轩,道,“我看他这样也不像个渣男啊,难道是被家里人逼婚了?自杀的?”
那也太惨了吧……林飞然心里一阵发酸,他研究了一下纪轩面前的曲谱,感觉还挺好上手的,於是斟酌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对纪轩道:“这首曲子我会弹,我……弹给你听?”
这句话成功戳中了纪轩的神经,他又是身体纹丝不动地一扭头,死气沉沉地与林飞然对视,几秒钟后,纪轩用带着几分命令意味的腔调缓缓吐出三个字:“给我弹。”
一听就知道生前肯定是一位非常标准的霸道大少!
顾凯风:“……”
算了算了,不和死人计较。
林飞然客气道:“那您给我让个地方?”
纪轩僵硬地从琴凳上站起身,立到一旁,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林飞然看到了他的脖子,纪轩的脖子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刀伤,伤口翻卷着露出内里黑色腐败的血肉,看起来像是自刎而死的。林飞然心中骇然,慌忙垂下眼帘,纪轩坐过的琴凳上满是粘稠发黑的血,而无论纪轩本人还是他沾染在其他物品上的血,都由於能量强烈的缘故而显得真实无比。林飞然略别扭地坐在纪轩坐过的琴凳上,忍不住担心自己等会儿起来会沾一屁股血。
那岂不是非常像屁股开花!
这首《给纪轩的诗》弹奏难度并不高,林飞然第一遍就捋得挺顺利,虽然难免也有错音和看谱的停顿,但比起纪轩的弹奏来说简直就是行云流水了。顾凯风警惕地站在林飞然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纪轩,怕这首曲子会刺激得他突然发狂,然而,和顾凯风的担心正相反的是,纪轩不仅没有发狂,而且整个鬼的神情都随着林飞然的弹奏渐渐变得柔和了些许。
林飞然把这首曲子从头到尾弹了一遍,曲谱翻到最后一页时,林飞然看到了右下角的署名——何景云。
想来八成就是那个附在钢琴上的男鬼的名字了。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林飞然抬眼观察纪轩神色,见他脸上似乎多少有些活气儿了,正想发问,纪轩却像是不满於琴声的停顿,微微拧起眉头,威严命令林飞然道:“继续。”
顾凯风冷冰冰地盯了纪轩一眼。
纪轩说话的声音粗粝沙哑,很是难听,不过毕竟喉咙被割开了,怕是有些漏风,所以还是可以理解的。林飞然应了声好,把乐谱翻回第一页,重新弹了起来。因为已经熟悉过一遍了,所以林飞然这次弹得顺手了些,错音和停顿都减少了,而纪轩那可怖的神情也在月光般柔美神秘的旋律中慢慢改变着,那空洞的黑色瞳仁中倒映出了一个端坐在琴凳上,脊背挺直,眸光清亮的年轻男人……
——我叫何景云,你的钢琴家教,你可以叫我何老师。
他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在佣人面前做戏,好像真是第一天认识纪轩似的。
——你比我小三岁呢,小老师。
纪轩唇角戏谑地扬起,趁没人看过来时,悄悄冲那人最敏感的耳垂吹了口气儿。
——给你作了首曲子,放这了,等你再练个十年八年的也就能弹了。
他晃了晃手里薄薄一摞乐谱,若无其事地往钢琴上一放便转身要走,仿佛作曲一事只是顺手而为,不值一提。
——想往哪跑?现在就弹给我听。
纪轩好气又好笑地扯住他的衣袖,上前一步将那个耳朵红得仿佛在滴血的人紧紧搂进怀里。
——你……要做什么?
他坐在钢琴凳上,神色局促不安,被迫朝纪轩伸出了一只手。
——戴上这个,你这辈子就是本少爷的人了……我就不问你愿不愿意了,反正你必须得愿意。
纪轩变戏法儿似的从指缝中翻出一枚戒指,怕那人跑了似的,急急忙忙地按着他的手,将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我如果说不愿意呢?
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掩不住的幸福光华涟涟地从眼底溢出。
——那本少爷就哭给你看,闹给你看,上吊给你看。
纪轩假装凶巴巴地说着,抬手去拭那人泛红的眼角……
第二遍弹完了,林飞然没有停手,直接翻回第一页,弹起了第三遍……
第四遍……
第五遍……
生前诸多记忆,甜美、凄酸、心动、绝望……在那熟悉又陌生的旋律中纷纷化作了一场鹅毛大雪,翻飞涌动,铺天盖地,洁净雪白的一片一片,将红衣的厉鬼温柔包裹於其中,又散化进他的心底。
不知道弹了多少遍,直到顾凯风的手指点在肩膀上,林飞然才从那乐谱的旋律中回过神来。
循着顾凯风的视线,林飞然抬眼朝纪轩望去。
那两只古井般的眼中溢出了晶亮的泪水,纪轩木头般杵在钢琴旁,呆呆怔怔地用两只手胡乱拭过自己的脸,然而那眼泪却越抆越多,无论怎么样也抆不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
顺说,码这个番外时一直在听《皈依》……
特别喜欢“佛说五蕴六毒是妄,将因果都念做业障”这句……QAQ
第78章 【番外之钢琴师篇】第五章
纪轩的瞳仁本是极黑的, 黑得像是被颜料漆过一样死气沉沉, 然而,那不断从他眼眶中涌出的泪水仿佛能将那些黑色化开一般, 他流的眼泪越多, 眼神便越清明, 被令人怀念的旋律唤醒的记忆一点一滴冲刷着纪轩那被怨恨禁锢的,血色的灵魂。
他从浑浑噩噩的无尽痛苦中倏地抽离了出来, 掩埋在混沌中的前尘往事跨越几十年滚滚的时光洪流, 遥遥朝他奔袭而来。
“景云……景云?”纪轩如梦初醒,摇摇晃晃地朝林飞然迈了一步。
护妻狂魔顾凯风立刻一侧身, 挡在纪轩和林飞然中间。
“我不是, ”林飞然有点儿怂地用双手把住顾凯风的腰, 然后把脸从顾凯风身后探出去,让纪轩看清楚自己的长相。
果然,当目光落在林飞然脸上时,纪轩流露出了浓浓的失望之情。
林飞然见状忙道:“你现在能听懂我说话了吗?我们带你去找何景云好吗?”
纪轩先是僵硬地一点头表示自己能听懂, 听见后一句时, 他露出了一个无论怎么看都颇为可怖的笑容, 嘶声道:“带我去……景云在哪?你们是谁?”
执念似乎已经消弭了一部分,但显然还是不够,纪轩只是恢复了神志,但脖子上的伤和脸上明显的死人相都没有多少变化。
“我们有阴阳眼,偶然看见过何景云,他也在找你, ”林飞然简短地解释道,“他附身在一台钢琴上不能动,地方离这里不太远,但是……你能走出这座房子吗?”
纪轩困惑反问:“带我去……我为什么不能走出这座房子?”
他在恢复神志之后还没有尝试过走出房子,自然也不知道地缚灵会被执念禁锢这种事。
“那就跟我来吧,我们先出去。”林飞然道。
他觉得纪轩八成能走得出去,按照目前已知的这些线索,林飞然猜测公馆里其他鬼的死很有可能和纪轩有关,恋人被折辱而死,自己又被家人逼婚,纪轩自杀时的情绪该有多么悲愤绝望不用想也知道。但纪轩自杀时应该不会知道人死后会变成鬼,自然也不知道何景云的鬼魂会一直徘徊在人间,那么纪轩当时最深重的执念,大约不是思念,而应该是仇恨吧……这几十年中纪轩应该是被仇恨的执念禁锢在纪氏公馆的,而当他放下仇恨后,余下的执念应该就全是何景云了。
林飞然起身走在前面,顾凯风紧随其后,纪轩则跟在最后面,听见要去找何景云后他的全部心神似乎都被这件事占满了,没有多问一句废话。林飞然心情迫切步子迈得很快,纪轩急急地跟着,时不时抬手扶一下自己的脑袋。
毕竟脖子好像不怎么牢靠了……
两人一鬼从地下室上到了一楼,可能是因为忌惮纪轩,地下整整一层中除了纪轩一只鬼也没有。一楼佣人房门口游荡着一个家丁鬼,一见了纪轩便像活人见了鬼一样尖叫着屁滚尿流地爬到墙角,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大少爷我错了!我错了!别害我啊大少爷!”那家丁狠狠磕了几个头,又直起腰拼命抽自己的耳光,抽得那惨白的脸孔上泛起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边打边恐惧地哭嚎道,“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这个被厉鬼害死的鬼显然也被恐惧和横死的怨念禁锢在过去的记忆中,还以为自己是活人。
“我要你给景云偿命……”纪轩眼底赤红一片,眼底清明渐渐退去,径直朝那家丁走去,单手一把捏住家丁的脖子,拎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随即,纪轩捏着家丁脖子的五指缓缓收紧,竟活活把不断挣扎着踢腿的家丁鬼又掐死了一次,家丁鬼抽搐着从纪轩的手中滑了下去,死了片刻后又“活”了过来,看见纪轩,於是复又演起了片刻前的那一幕……
周而复始。
见纪轩还想再把那鬼掐死一次,林飞然冲疑了一下,小声提醒道:“……他已经是鬼了。”
纪轩怔了一下,清明神色恢复,缓缓点头重复道:“的确是鬼了。”
“他们都是你杀的?”顾凯风问。
“是我杀的。”纪轩再次重复道,他像是不认识了一样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自言自语般低声呢喃道,“除了我父母……他们是抑郁而终。”
唯一的儿子在新婚前夜用那么惨烈的方式自尽,宅中下人一个接一个被厉鬼害死,宅子终日鬼气森森,地下室中总有隐隐约约的钢琴声……想不抑郁的确很难。
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场景前,林飞然竟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前段时间网上很火的一个段子。
——鬼其实是不会害人的,因为被鬼害死的人也会变成鬼,到时候两个鬼见面了岂不是会非常尴尬!
然而纪大少爷看起来完全没有尴尬,不仅不尴尬,还霸气十足地把已经死了的鬼又掐死了一遍……
出了纪氏公馆,顾凯风事先叫好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顾凯风先是拉开后车门让林飞然坐进去,然后拉开前车门让纪轩坐进副驾驶,最后自己绕到另一边,和林飞然一起坐后面。
司机大叔觉得顾凯风打开前车门等一会儿又关上然后跑到后面去坐的举动略有病,浑然不知自己身边已经坐了一个厉鬼……
真的是非常可怜了!
车子驶向学校,学校平时是封闭式管理的,对学生外出限制得非常严格,但因为周日也有学生住校,为了方便这些学生外出采购生活必需品,所以学校大门在周日是全天开放的。林飞然和顾凯风带着一个厉鬼在门卫大爷的注视中大摇大摆走进大门,直奔礼堂仓库。
顾凯风掏出钥匙开门,林飞然搔搔鼻尖,委婉地问纪轩道:“你知道何景云是怎么去世的吗?”
“知道。”纪轩声调凄凉,“他被打手废了双手……又收到了我家人寄去的结婚请柬,自缢而死……我去他的坟前祭拜过他……”顿了顿,纪轩咬着牙,声音嘶哑道,“我当时被禁足,父亲把我锁在地下室里,叫打手看着我……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恶毒到这种地步……”
果然没有猜错,林飞然想着,心里又是为他们可惜,又多多少少地舒了口气。
至少,纪轩没有真的辜负那个等在门里面的人。
“做好准备了吗?”顾凯风问着,将仓库门拉开一条窄窄的缝,提醒道,“他现在的样子有点不太好看,你……”
然而纪轩已穿门而入。
鬼并不需要开门啊!
作者有话要说: 比鬼更可怕的是……
每天只有七个点……
最近身体状态还是有些差劲,虽然目前症状并没有十分严重,但是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心情还是非常焦虑烦躁,码字效率大减,等这段熬过去了我一定多更一些!至少也要重振两位数的雄风!_(:?」∠)_
第79章 【番外之钢琴师篇】第六章
纪轩穿墙而入, 两人急忙跟了进去, 何景云仍然姿态怪异地趴伏在墙角的钢琴上,一动不动, 而纪轩最先看到的便是琴键上刺目的血与何景云肿胀溃烂的十指。
纪轩盯着何景云的手, 双目骤然赤红, 他张了张嘴唇,似乎是想呼唤何景云的名字, 但从他的喉中溢出的却是一声困兽般凄厉喑哑的嘶吼。背对着林飞然, 纪轩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许是目不忍视, 许是在抆泪, 紧接着, 他跌跌撞撞地朝何景云走去,无声地跪倒在何景云面前。
“纪……轩……”何景云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却仍在呢喃着那个名字。
纪轩泣不成声, 双手颤抖着缓缓朝何景云伸过去, 触摸火炭一般轻轻碰了一下何景云的手, 又飞快分离,仿佛担心自己会碰痛何景云。
“你……你该有多疼……”纪轩哽咽得几乎话都说不清楚,哭得像个小孩子,他知道何景云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双手,不只因为手是他赖以生存的重要工具,也是因为何景云的手生得好看, 纪轩从来没见过美得那么恰到好处的手。
那是曾经被纪轩精心呵护过的一双手,上面说不定还抆着纪轩上次出国时专门买来的护手油,说不定何景云的口袋里还揣着纪轩送给他的那副小羊皮手套,纪轩还记得有一次天冷,自己临睡前亲自温了一大盆牛奶给何景云泡手,结果被何景云骂浪费,纪轩笑着由他骂,扭头又跑去问自己相熟的医生有没有什么适合在冬季保养手的草药……就是自己这样宝贝,这样珍惜的一双手,却被一群下作恶毒的人当成垃圾一样碾弄得骨节寸断,血肉模糊。
“他们怎么敢……”纪轩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着,眼神霎时又变得凶煞狠厉,瞳仁中仿佛蕴着一根根淬毒的针。
林飞然吓了一跳,还以为纪轩又要黑化了,然而就在这时,何景云缓缓抬起了头,那死鱼般鼓凸浑浊的眼定定地望住纪轩,他张了张嘴巴,伸着舌头形象全无地重复道:“纪轩……”
不明真相的何景云还停留在纪轩背叛了自己的认知中,又怨恨,又委屈。
“景云,你怎么……”纪轩不可置信地看着何景云充血肿胀、完全看不出往日模样的脸,虽然知道何景云是上吊死的,死相必然不会好看,但亲眼看见自己的恋人一副如此狰狞惨烈的模样,任谁也不能平静得了。但纪轩咽下了剩下的话,下一秒,他猛地起身将何景云紧紧搂进怀里,用嘶哑的声音焦急道:“景云,我没有背叛你,我一直被父亲禁足,请柬不是我发给你的,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以为你不在了我就会‘清醒过来’……”纪轩说着,用自己的脸抵住何景云的肩,看起来好像是在用何景云的衣服抆眼泪,片刻前有些躁动的何景云在听见这番话后复又平静了下来,纪轩惨笑着继续道,“但你死得那么惨,我怎么能苟活於世。我恨他们,我假装顺从他们,然后在新婚前夜自刎了,我只能做你何景云一个人的新郎,我穿着大喜的衣服来找你了。”
何景云死鱼般的眼中渗出了泪水,顺着那肿胀充血的面颊流淌而下,那场景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任何美感,只有诡异和满满的违和,然而纪轩抱着他的姿势就像环抱着全世界的珍宝。
“我自己也没想到,我死后居然成了一个厉鬼……那些折辱你的人,”纪轩语声森寒,一字字幽幽道,“我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害死了,我折磨他们,看他们被我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等吓够了,就捏着他们的脖子,把他们慢慢地掐死,也许是我的怨恨太强,我能碰到他们的身子……景云,你看看我。”
纪轩说着,稍稍往后退开一些,何景云听话地用那双浑浊的眼望着他,纪轩昂起头,扯开自己喜服的领口,将横贯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伤展示给何景云看。
“景云……我没骗你。”纪轩含泪道,“这是我自己割的。”
“呜……”何景云静默了一瞬,猛地爆出一声怪异的嚎哭。
两个鬼重新抱在一起,分不清哭声究竟是谁发出来的,林飞然牵着顾凯风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发现那两个鬼越是哭,他们的模样就越趋向於正常,尤其是之前已经恢复了一小部分的纪轩,他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已经非常像活人了。
“让我看看你的手。”纪轩轻轻推开何景云,泪流满面地单膝跪在何景云面前,用全部的温柔和谨慎执起何景云的双手,从左手的小指开始,一根根地吻了过去。
他的神情虔诚又深情,而何景云被他吻过的手指,也一根根地变回了原本的、未受伤时的样子,那皮开肉绽的手指重新变得白皙修长,玉石般精致洁净。何景云的面容也和手指一样在慢慢发生着改变,手指每恢复一根,何景云的脸也随之变得好看一些,当十根手指都恢复原状时,何景云也变回了那副俊秀清雅的样子,浆洗熨烫的衣衫笔挺干净,不染分毫尘土。
何景云从钢琴中走了出来,他比纪轩矮了大半头,他微微仰起脸望向纪轩,带着一点嗔怪的意味轻声道:“你来晚了。”
仿佛这只是生前一次再寻常不过的约会。
“我来晚了。”纪轩目不转睛地回望着变回了原样的何景云,苦涩道,“来晚了几十年。”
何景云的唇角扬了起来,好像有一个轻快的音符停驻在他唇畔的阴影中,那笑容明朗如少年,已经找不到丝毫的怨愤了。
“没关系。”何景云含笑道,“纪大少爷赴约总是冲到,我已经习惯了。”
纪轩咬了咬嘴唇,再一次把何景云紧紧抱住了,两只鬼在这间阴暗潮湿的仓库中,在一堆杂七杂八落了灰的道具中拥抱在一起,但林飞然觉得自己眼中的这一幕没有任何违和感,毕竟对於他们来说,外面的一切根本都不重要。
因为同样是鬼魂的缘故,他们两个之间互相触摸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可以像人类一样碰触到对方的“实体”,林飞然看了片刻,觉得暂时应该没什么需要自己插手的,便轻轻扯了扯顾凯风的袖口牵着他走出仓库,想让这两个好不容易重逢的鬼过一下二人世界,好好地说会儿话。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虐的地方终於写完了!!!!
虐太难写了!
以后再也不写了QAQ!
第80章 【番外之钢琴师篇】第七章
两人在仓库门外等, 顾凯风手插在口袋里倚着窗边站着, 神情像是在思索些什么,窗外透进的光线映得他的脸半明半暗, 有种和平时不一样的帅气。
几步外的林飞然看看他, 蹭过去往他身上一粘, 问:“在想什么?”
顾凯风搂过林飞然,把鼻尖贴在林飞然雪白的衬衫领子上狠狠吸了口气, 才低声道:“突然想起来那天在你家, 我跪钢琴前面给你剪指甲。”
林飞然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刚才纪轩也是单膝跪在钢琴前亲何景云的手指,这两幕之间有些相似。
“我们前几辈子, ”林飞然垂眸道, “会不会也这么惨?”
“不会。”顾凯风捏捏林飞然的脸蛋, 半开玩笑道,“我如果被关起来了,拿嘴啃也要啃出条路去找你。”见林飞然被逗笑了,顾凯风又张开嘴凶巴巴地碰了碰上下牙, 以示自己牙口特别好, 顾凯疯人设不崩!
“我每次一想到上几辈子我们都没在一起, 就觉得这辈子更要拼命珍惜你,使劲儿粘着你才行。”林飞然像树袋熊一样用双臂环住顾凯风的上身,也不管天有多热,施展出粘糕大法整个人结结实实地粘了上去,小声道,“不许动, 让我抱一会儿。”
“不行,必须动。”顾凯风含笑道,两条大长腿向前蹭了蹭,和林飞然的腿贴在一起,随即一手钳着林飞然的腰,一手捏着他下巴亲了下去,情难自已地细细啃咬着林飞然的唇瓣,两个人腻歪得几乎快要化在一起了。
这时,林飞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林飞然一扭头,看见纪轩和何景云两个鬼手牵手站在自己身后,似乎有话想对他说。
人家两个生离死别几十年,居然都没这两个天天见面的粘糊!
林飞然脸一红,深刻地觉得自己应该反省一下!
何景云露出一个春风拂面般的温润微笑,消弭了怨恨的这两个鬼颜值都相当在线,尤其是何景云,他五官单拿出来虽然不像纪轩那样精致,但摆在一起就特别顺眼,越看越耐看,再有气质加成,更是令人挪不开视线。
“我们是来道谢的。”何景云开口,声音柔和,无端地令人想起一泓滑过瓷器的温水,“我与二位素不相识,但二位却如此尽心尽力地为了我们的事情奔走,这份恩德我们会永远铭记在心,今后但凡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何景云说到这里,尴尬地顿了顿,自己也觉得好笑。
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只是两个鬼魂了,恐怕根本没什么能回报人家的。
“没关系没关系!”林飞然看出何景云的尴尬来,忙摆摆手打断何景云,“你们和好了就行了,别的都无所谓。”
眼前的少年目光澄澈,带着许是这个年纪的人特有的纯真与热情,何景云感激地笑了笑,拉着纪轩给两人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
林飞然被他们谢得一阵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起来,顾凯风见状好笑地岔开话题问:“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去轮回还是就这么待着?”
“不去轮回。”纪轩与何景云相扣的五指紧了紧道,“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我想把这些时间补回来。”
要在人间做一对游荡的鬼夫夫!
顾凯风意料之中地点点头,林飞然在一旁脑洞大开,滔滔不绝地提议道:“你们其实可以去环游世界,火车汽车飞机轮船随便坐,酒店随便住,景点随便去,还可以去电影院免费看电影,去剧院免费听音乐会……”
而且鬼不会累,可以自由自在尽情玩,走哪都可以用飘的,还能在天上飞……林飞然的脑洞开着开着,几乎都有点儿羡慕鬼了!
就是不能吃东西这一点太不好,尤其是对於中国鬼来说,品尝不到中华美食简直残酷,这么两相抵消一下,做鬼也就没那么好了。
顾凯风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吃的玩的用的,给你们烧点儿。”
何景云忙客气道:“没有什么,已经麻烦二位太多了……”
“唔——”林飞然托着下巴将穿着喜服的纪轩打量了一番,突发奇想提议道,“对了!你们想不想补办一次婚礼?”
只有纪轩一个人穿着喜服,好像另一位不想嫁似的,这感觉略尴尬啊……
听了这个提议,两个鬼的眼睛同时都是一亮,於是不等他们回答,林飞然便欢快地一拍手道:“就这么定了。”
林飞然网购了一些布置新房用的小东西,还给何景云买了一套中式新郎礼服,礼服款式是何景云和纪轩挑的,几天过后,东西陆续邮到了,林飞然把包裹拆开物品统统收在寝室。周六晚上一放学,林飞然和顾凯风就回了寝室,用那些装饰新房用的东西把寝室布置了一番,墙上贴了红双喜,学习桌上摆了两根红蜡烛,上铺的床上用品统一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林飞然还在床上撒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顾凯风一看,乐了:“宝贝儿,撒这个干什么。”
林飞然搔搔鼻尖:“这样不是气氛好么……”
虽然不能生个鬼宝宝出来,但是这样婚礼看着更像那么回事儿啊!
“是挺好的。”顾凯风目不转睛地盯着跪在红色床单上撒莲子的林飞然,低声道,“然然,我发现红色衬得你特别白。”
林飞然略骄傲:“我皮肤本来就白。”顿了顿,又得意洋洋地自夸了一句,“像牛奶似的。”
顾凯风咽了下口水,声音发哑:“今天回家我就把我卧室的床单换成红的。”
林飞然明知故问:“干什么?”
顾凯风舔舔嘴唇:“你不是全身都像牛奶一样白么,老公好好检查检查。”
“我没说全身……”林飞然先是抗议,但是想想那一幕又挺刺激,於是心痒难耐道,“算了,我说了。”
就是非常想被检查!
新房布置好了,林飞然又祭出香炉和线香,按照爷爷传下的方法将何景云的喜服供奉给他。
这个环节就没顾凯风什么事了,顾凯风跨坐在椅子上,双臂交叠放在椅背上,下巴枕着胳膊,看着一脸专注的林飞然,含笑道:“小神棍。”
林飞然冲他吐了一下舌头,随即威严道:“别打扰我,我这儿得专心。”
顾凯风骑着椅子朝林飞然蹭过去:“专心什么?”
林飞然实话实说:“专心想着何景云啊,这样才能把东西给到他。”
顾凯风不满地啧了一声:“瞎想什么呢?不许想别人,想我。”
林飞然脸上的表情略复杂。
顾凯风伸手揉他的头发:“逗你玩呢,专心想吧。”
林飞然攥住那只手,用力捏了一下,声音轻轻软软的:“我平时都只想你,除了睡觉和做题的时候全在想你。”
“我也是,我连做题都想。”顾凯风耍起贫嘴道,“光滑平面上有小粘糕A和小粘糕B,小粘糕A与地面之间的动摩抆因数为μ……”
可以说是非常沉迷吸糕了。
林飞然笑出一口小白牙。
“而且我睡觉都想,”顾凯风俯身亲他额头,“我做梦梦你……”
见他还有话没说完,林飞然抢先识破套路道:“春梦是吧?”
顾凯风:“你怎么知道?”
林飞然小声说:“我也做。”
顾凯风狼血沸腾,起身把林飞然拉进怀里结结实实地揉搓了一通才放开。
香燃尽时,何景云的喜服终於送到了他手上。
“我们的寝室给你们当新房,里面都布置好了,上铺平时没人睡,你们晚上可以睡。”林飞然道,“我们明天放假,今天回家住,我们的寝室里没有常驻鬼,所以你们,可以随意哈……”
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并不会受到其他鬼的打扰!
纪轩了然,悠悠地嗯了一声。
何景云听了纪轩那声磁性的嗯,脸立时红到耳根。
也是万万没想到,死了居然还能啪啪啪!
“我们只借这一晚,”纪轩声音温柔,“成了亲之后,我就带纪夫人去周游世界。”
何景云找了个没鬼的地方换上喜服,与纪轩相对而望,温雅的眉眼都被映得隐隐泛起了一层暖色。
纪轩朝何景云伸出手,何景云也朝他伸出手,两只看似虚幻的手在空气中紧紧交握在一起。
仿佛再也不会分开了。
他们肩并肩穿墙走入林飞然帮忙布置的新房,林飞然锁好了寝室的门,隐隐听见新房里纪轩悠长的声音传来——
“一拜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终於写完了QAQ
太虐了太虐了太虐了……
下篇写副CP!何昊X王甜甜!我要撒糖撒糖撒糖!!!(癫狂状
老规矩,下篇就后天见吧……
明天我要在微博上更个小短篇,咦嘻嘻嘻嘻~
第81章 【番外之王甜甜篇】第一章
带着盛夏气息的流风透过纱窗吹进寝室, 刚刚冲过凉的皮肤上还残存着微润的湿意, 清风拂过,令人清爽无比。王卓站在窗前凉快了一下, 还嫌不够, 把上衣一脱甩在椅背上, 光着膀子张开双臂迎风而立。
弯着腰收拾洗漱用具的何昊一直起身子就看见王卓精细的小身板站在窗前,还傻了吧唧地冲对面不知为什么呜嗷乱叫的寝室楼招手, 高声应和道:“高三的学长们!你们好!”
何昊抿了抿嘴唇, 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把窗帘拉上了。
白色窗帘被风鼓动着飘飞起来,仍是遮不住什么, 然而王卓不明所以, 还乐呵呵地一边脱着睡裤一边对何昊道:“这小风儿真凉快, 你热不热啊这天还穿长裤,反人类吧?”
何昊的目光从王卓瘦得没有半点儿赘肉的腰扫到下面那条紫色内裤,王卓本来就长得白,被这种新鲜的颜色一衬, 显得皮肤更白。
王卓有七条内裤, 赤橙黄绿青蓝紫, 一周一天一个色……生活就是特别有规律。
何昊非常用力地盯了王卓一眼,然后猝不及防地一伸手,帮王卓把脱到一半的睡裤提上了!
王卓愣了一下:“……卧槽你吓死我了。”
何昊:“怎么吓死你了?”
王卓拍胸口:“我还以为你要猴子偷桃!”
何昊:“……”
现在偷还来得及吗?
“脱那么干净也不怕着凉,”何昊把光着膀子的王卓拖离窗口,往学习桌前一按道,“写作业了, 你还差两科没写完呢。”
王卓翻开练习册,在学习桌前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脑袋往何昊肩膀上一搭,道:“这小风儿都把我吹困了,无心向学。”
何昊也翻开自己的练习册,心想我他妈才无心向学呢。
王卓直起身子做了两道题,又咻地往何昊那边一凑,上半身往何昊身上懒洋洋地一粘,道:“日天,我想吃雪糕。”
何昊睫毛几不可见地轻轻颤了颤:“白天都吃好几根了,一下课就吃,肚子还要不要了?”
王卓嘿地一笑,毫无心理负担地撒娇道:“亲爱的。”
王卓五官长得也不错,就是那面相一看就挺皮,不笑还好,一笑起来更显得吊儿郎当,一肚子坏水儿似的。
何昊不说话也不动,仿佛还要听更多。
王卓抬手勾住何昊的脖子,恶劣地冲他耳朵吹了口气,用能嗲死人的娇俏嗓音道:“昊昊,宝贝儿,小心肝,下楼帮我买三根雪糕,草莓味和提拉米苏味都行,我还差两科作业呢,你就差一科,帮我跑个腿晚上我给你捶背捏肩。”
何昊唇角翘了翘,起身道:“一根,多了肚子疼。”
王卓:“三根,亲爱的。”
何昊:“两根,亲爱的。”
王卓冲他抛了个飞吻:“三根,亲爱的么么哒。”
何昊沉默了片刻:“……闹肚子我可不伺候你。”
说完,下楼翻墙去给王卓买雪糕了。
王卓美滋滋地转回去做题,觉得自己可真是特别会讨价还价,口才杠杠的!
五分钟后,何昊上来了,丢给王卓三个雪糕,见王卓正专心致志地奋笔疾书,便又拿起一根拆了包装,往王卓唇边一凑,用那咖啡色的雪糕碰了碰王卓的嘴唇。王卓唇瓣薄,唇形也属於比较有棱角的那种,看上去有种冷硬的感觉,但是被东西一碰就暴露出了花瓣一般绵软的属性……
王卓一张嘴,想要吃送到嘴边的雪糕,何昊却中了邪似的把手往后一缩,然后又用那雪糕戳了下王卓的嘴唇。
王卓:“……”
何昊:“……”
王卓乐了:“撩闲是不?”
何昊吐了口气:“不是。”说完,把雪糕往王卓手里一塞,低头做题。
王卓左手拿着雪糕一根接一根地吃,右手快乐地写着作业。
十点多的时候,王卓作业写完了,而这时何昊已经躺在床上用电子阅读器看小说了。
王卓把作业本一合,活泼地跳到何昊床上,岔开双腿往何昊身上一骑。
何昊不自在地缩了一下:“你干什么?”
王卓露出个招牌坏笑:“给你捶背捏肩啊,皇上。”
“好,来吧。”何昊急急忙忙地翻了过去,变躺为趴,似乎是想要掩饰什么!
王卓一屁股骑在何昊屁股上,双手捏住何昊肩膀,像模像样地给他捏了起来,捏完又捶背,这么鼓捣了一会儿,王卓伸长脖子去看何昊手上的阅读器,问:“看什么小说呢,好玩吗?”
何昊其实已经好一会儿没翻页了,他舔了舔嘴唇道:“挺好,恐怖的。”
王卓来劲儿了:“我就爱看恐怖,讲什么的?”
何昊:“笔仙。”
王卓:“那没意思,讲笔仙的太多了。”
何昊退回到这部小说的详情界面,看看小说简介中的“温柔忠犬攻X逗比缺心眼受”一行字,心思略一活络,便向王卓卖起了安利道:“但是这篇写得好,而且笔仙就是一引子,后面讲的都是别的鬼。”见王卓好像有兴趣的样子,何昊便把剧情梗概简单给王卓讲了讲。
“听着挺有意思。”王卓在何昊背上拍了两巴掌,道,“按摩完了……这本你什么时候看完借我。”
何昊答应得痛快:“好。”
王卓从何昊身上翻下来,屁股往床里挪了挪,后背贴着墙玩手机,玩了一会儿王卓冷不丁问:“哎,你玩过笔仙吗?”
何昊其实是玩过,不过王卓这么一问,他就摇头:“没玩过,你想玩?”
说着,目光不经意似的扫过王卓白白瘦瘦的手,那手稍稍一用力,手背上就会显出几条细骨头的棱来,很漂亮。
“那试试?我还真没玩过。”王卓眼睛炯炯有神,像个小孩儿似的。
何昊莞尔:“好啊。”
说完,何昊翻出白纸和笔,在学习桌前给玩笔仙做准备,先是在纸上写下唐宋元明清几个大字,又分别写下是否、男女、阿拉伯数字和26个英文字母……一看就很熟练!
王卓耿直问:“你玩过啊?”
何昊噎了一下:“没有……这不是刚才看小说里写的么。”
王卓接受了这个解释。
纸写好了,两个人双手交握攥着一根笔,俱是一脸兴奋,只不过兴奋的点可能不太一样。
王卓念念有词地请笔仙,何昊心不在焉,全心全意地感受着自己和王卓肌肤相贴的部位,他不怎么信这些东西,他觉得两个人玩笔仙的时候笔之所以会“自己动”,应该是因为两个人的力量有差异,而笔其实是力气比较大的那个人在不经意的状态下带动的……
何昊正想着,他们手中的笔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附在笔上的是什么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王卓的性格有关系的一种鬼2333
能猜到,算我输!
第82章 【番外之王甜甜篇】第二章
王卓一感觉到笔动就嗨起来了, 语速飞快道:“不是我动的, 我手特放松,你也没使劲吧?”
何昊眉梢挑了挑:“没使劲。”
那只笔又动了起来, 在纸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斜线。
“卧槽, 真不是你?”王卓确认。
“真不是。”何昊诚恳道。
而且现在他仍然觉得眼前的现象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
王卓眼睛在纸上快快地来回扫了一圈, 一激动反倒想不出来要问什么了,憋了一会儿憋出来句:“笔仙您来了?”
然而那支笔只是毫无章法地在纸上画来画去, 从左划到右, 又从右划到左,并没有像小说和电影里一样会在纸上写字或是有意识地停在哪些字上。
“问点儿别的试试?”王卓见这笔仙不搭理自己, 便征求何昊的意见。
何昊压根儿就不信, 随口答:“好啊, 你问。”
王卓一脸虔诚道:“笔仙啊笔仙……何昊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
那只笔继续在纸上乱七八糟地瞎画,何昊温和地笑了下:“这个我帮笔仙答了,黑色。”
王卓一脸无趣道:“我知道,你换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了。”
何昊:“……”
王卓用另一只手挠挠头, 瞟了何昊一眼, 露出个贼笑, 问:“笔仙啊笔仙,何昊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听了这个问题,那支一直在没头没脑乱动的笔便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咻地滑到了“是”这个字上。
王卓嗷嗷怪叫起来:“哎呦哎呦,日天你可以的,隐藏得还挺深, 你喜欢谁啊?”
何昊脸上挂着一抹说是高深莫测也不为过的微笑,道:“你问笔仙好了。”
指完了“是”字后,那支笔又开始在纸上乱画了。
王卓笑嘻嘻地问:“笔仙啊笔仙,何昊喜欢谁?”
那支乱画的笔突然再次开窍,飞快滑到W上,然后又滑到A上,当它即将向N滑时,寝室门忽然被敲响了……
“进!”王卓道。
门开了,林飞然端着一个脸盆站在门口,看见坐在桌前玩笔仙的两人时,林飞然的表情先是产生了一瞬间的凝固,随即才道:“你们还有热水吗借我点儿。”
王卓冲桌角一努嘴:“绿壶里有,自己倒。”
林飞然冲疑了一下,眼睛盯着他们两人手中的笔:“你们玩笔仙呢?”
“对啊,我正问问题呢,他还真会答。”王卓兴高采烈道。
林飞然望着那支笔上方的虚空,嘴角隐隐抽搐了一下,反问道:“……他会答?你确定?”
王卓:“会啊。”
林飞然惊讶:“不能吧,你问什么了?”
王卓:“我问他何昊暗恋谁,正给我指呢,指了个王字,哈哈。”
林飞然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轻轻笑了一下,看了何昊一眼,转头去倒热水,何昊对上林飞然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不自在地咳了声,面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王完事儿呢?”王卓催促笔仙,“下一个什么字?”
两人手中的笔又开始在纸上乱画起来,何昊念了几句送笔仙的话,随即丢下笔道:“不问了,他就知道在纸上乱画,想知道以后我自己告诉你。”
林飞然拧紧暖壶盖,又迅速瞟了一眼那只笔,然后才端着盆离开。
见林飞然走了,王卓又缠了何昊一会儿,何昊不说,王卓打趣道:“不会是我吧?我就知道你爱我。”
何昊好脾气地笑着,抬手捏了把王卓的脸,语气轻快道:“对啊就是你,我都爱死你了。”
王卓啧了一声:“别扯淡,快说快说,连我你都瞒着,是兄弟不?”
何昊:“不是。”
王卓:“……”
何昊看了眼表,岔开话题催促:“睡觉去,马上熄灯了,别明天早晨又起不来床。”
每天早晨把睡如死猪的王卓从被窝里拽起来想尽办法弄精神已经是何昊的日常任务之一了。
王卓猴子似的蹿上上铺,刚消停三秒钟不到,又蝙蝠似的从上面倒垂下半个身子,提醒何昊道:“你可欠我个秘密啊,我记着呢。”
何昊笑笑,张了张嘴唇想说点什么,灯突然熄了。
第二天早晨,王卓果然又赖床了。
何昊天生觉就比正常人少一些,所以有早起的习惯。早晨五点半,何昊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见王卓睡得死沉死沉的便没舍得叫他,自己下楼去食堂买了两份早餐带回寝室,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才起身凑到王卓耳边,声音温柔地唤道:“醒醒,起床了。”
王卓当机立断地把脑袋往被窝里一缩,不听!
何昊轻轻推了王卓一把:“要冲到了。”
王卓不动如山。
何昊走到床尾,用指甲轻轻挠了挠王卓的脚心,王卓从被子里发出两声闷笑,嗖地把脚也缩回被窝了,整个人隐蔽在被窝中,可以说是完全找不到了。
“给你买早饭了,快下来吃。”何昊耐心好,性格温和,再着急的时候对王卓也凶不起来,见王卓又耍赖,何昊只好使出必杀技,捏住王卓的被角往上用力一掀……
被子下面只穿了一条内裤的王卓被迫暴露在空气中。
一柱擎天!
何昊喉结上下滚动,他舔了舔嘴唇,面色如常地催促道:“快起来。”
“我难受。”王卓光着身子在床上蜷成一团,嗓音微微沙哑,带着鼻音撒娇道,“你帮我抆脸呗。”
“怎么了,感冒了?”何昊伸手去探王卓的额头,烫的。
王卓哼哼唧唧地用脑门儿蹭何昊微凉的手掌。
“好像烧挺厉害,我先给你找药吃。”何昊说着转身去翻抽屉。
“嘶——”王卓捂着肚子,表情痛苦,“肚子也疼,想去厕所。”
“快去,穿上点儿。”何昊头也不抬地把王卓的睡衣睡裤丢到上铺,显然是平时伺候王卓伺候得很有经验了。
王卓吭叽道:“难受,不爱动弹。”
何昊:“……”
何昊发自肺腑地询问道:“那我给你弄个便盆去?”
王卓哧地一声乐出来了,穿上睡裤晃晃悠悠地从上铺爬下来,捂着肚子哎哎呦呦地叫着推门去了厕所。
几分钟后,王卓一脸憔悴地回来,往自己的椅子上一瘫。
“肯定是肠胃感冒,昨天雪糕吃多了。”何昊一摊手,手心里有药片有胶囊,王卓看也不看一眼,抓过来就往嘴里一塞,顺着水咽了。
何昊趁机教育道:“以后还吃不吃那么多雪糕了?”
王卓马上服软,拦腰抱住何昊,把脸贴在何昊小腹上蹭蹭,道:“不吃了,我已经快死了。”
何昊忍不住笑了,揉揉王卓的头发:“这么难受今天别去上课了,我帮你请假,吃点儿东西上去接着睡吧。”
王卓拿起豆浆喝了一口,道:“宝宝爬不动上铺了。”
何昊抖开自己刚叠好的被子,温和道:“那就睡下铺吧。”
王卓:“宝宝的手机在上面。”
何昊伸长手臂把王卓的手机够了下来,然后将学习桌拖到床边,把各种王卓可能会用到的小东西堆在桌子上,做完这些,何昊才放心道:“那我去上课了,晚上回来借你看笔记。”
“去吧。”王卓挥挥手,“中午……”
何昊都不用他提醒,无比自觉道:“中午我回来给宝宝送饭。”
王卓虚弱地冲他抛了个飞吻:“爱你,么么哒。”
何昊熟练地抓住这个飞吻往自己脸上一按,用玩笑的语气道:“我也爱你。”
第83章 【番外之王甜甜篇】第三章
王卓像个大号婴儿一样瘫在何昊的床上, 伸手从何昊拖过来的学习桌上拿何昊买来的早餐懒洋洋地吃, 吃完从何昊枕头下面摸出个电子阅读器,一打开正好是何昊昨天看的那部恐怖小说, 王卓给这页加了个书签就翻回第一页开始看了起来。
他平时比较贪玩, 性格又像猴子似的坐不住, 所以虽然头脑不算笨但成绩不怎么样,一直在班级中下游徘徊, 偶尔发挥失常还能冲击一下倒数前十, 如果不是何昊总不辞辛苦地盯着他,王卓现在还不知道要堕落成什么鬼样。
王卓看小说快, 一口气看了十几章, 但女主角冲冲不出场, 就男主和男配俩人在那眉来眼去,讲鬼的部分也不吓人,王卓越看越觉得无聊,加上生病身体的确困倦, 於是他打了个哈欠把阅读器往旁边一放, 倒头睡起了回笼觉。
想想此时此刻同学们都已经开始在教室上老郑的课了, 王卓顿时就睡得更惬意了!
五分钟后,半梦半醒的王卓略焦躁地拽了拽被子,把原本只盖到胸口的被子扯到下巴处,被下的身体也跟着瑟瑟地蜷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很冷。
那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丝丝缕缕的阴冷,如果仔细感觉的话, 会发现那并不是一种因为发热或是外界温度低而导致的整体上的冷,而更像是有一只低温的小活物,它钻到哪里哪里就冷,它缠在王卓的小腿上,王卓的小腿就冷,它贴在王卓的肚子上,王卓的肚子就冰凉一片,它粘在王卓的后背上……
“嘶——”王卓打了个激灵,硬是被冻醒了。
他伸手朝自己的后背拍了一下,意料之中的,他什么都没拍着,但手掌啪地落在后背上的一瞬间王卓隐约听见了一声婴儿的哭叫,那哭声细弱又缥缈,听音量仿佛是从墙的另一边传来的,可是……
高中男生寝室哪来的婴儿!?
王卓猛地惊醒过来,心底骤然一片冰冷,他其实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什么恐怖电影恐怖小说都吓不到他,甚至昨天玩笔仙都没吓到他,作为一个无所畏惧的唯物主义者王卓从来不闲着没事儿自己吓自己,他只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周围弥漫着一股异样又阴郁的气息。
寝室安静了几秒钟,王卓又伸手朝自己后背抓去——他感觉背部很不舒服,有一种细密的麻痒,就像是汗毛根根立起来摩抆着衣服带来的那种感觉,然而问题是他并没有穿上衣。
王卓的手抓向后背的一瞬间,那声婴儿的哭叫再次响了起来。这次那声音更清晰了些,就好像隔绝着它的那堵无形的墙变薄了一样,王卓被这一声哭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粗声骂了句操,一拧身就想下地跑出寝室。但不知道是不是发烧加拉肚子的缘故,王卓一踏在地面上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就像面条一样软,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刚站起来便又重重跌了回去,把床板压得吱呀作响,而与此同时,那个诡异的婴儿声音又响了起来:“咯咯……咯咯咯……”
这次它在笑。
是那种小孩子式的,又亮又清脆的笑,好像王卓突然跌坐带来的速度和落差感让它觉得很有趣。
它是有趣了,王卓可是彻底吓疯了,因为这声音比起刚才又近了一些,王卓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来,然而就在屁股刚刚抬离床板的一瞬间,一个稚嫩的童音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爸爸。”
听起来就像是一岁左右的小婴儿在牙牙学语,而这一次,这个声音几乎是贴着王卓的耳朵响起来的……
可以说是近在咫尺了!
而且那种阴冷刺骨的感觉再次毫无预兆地朝王卓袭来,无所畏惧的唯物主义者王卓吓得两眼一翻,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
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最后十分钟,上的是林飞然最不喜欢的语文,林飞然一脸认真地牢牢盯着黑板,脑袋里却在天马行空地瞎想。令人倦懒的夏风倏地鼓起白色窗帘,窗帘将林飞然的视线与眼前的一切都隔绝了几秒钟,当窗帘再次落下时,林飞然发现教室前的讲台上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半透明的王卓。
准确地说,那是王卓的魂魄。
他只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睡裤,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看起来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怎么会……”林飞然面色苍白。
王卓死了?他不是发烧请假了吗?这么一上午就烧死了!?
林飞然心脏剧颤,猛地站了起来,因为站得太急大腿撞了一下桌膛,桌椅和地面摩抆发出刺耳的声音,全班都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老师我去一下洗手间!”林飞然推了顾凯风一把,顾凯风忙起身让路,林飞然一阵风似的飞冲出去。
“马上就放学了去什么洗手间!”语文老师怒道。
可林飞然充耳不闻,路过讲台时他用那只被澄观法师画过符的手一把抓住了王卓魂魄的手腕,将王卓拖出了教室,王卓的魂魄被林飞然拽得整个人斜斜飞起,像个没重量的气球一样整个人横着飘在林飞然身后。
语文老师张嘴正想骂,顾凯风忽然来了句:“老师我也去。”
说完就紧随林飞然出了教室,他阴阳眼没开,不知道林飞然这一出是怎么回事,不过他知道林飞然肯定是看见什么了。
语文老师的怒吼和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走廊,不知道哪个男生嘟囔了一句“饿成这样啊”,同学们便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呼……呼……”林飞然几乎是玩命地朝寝室楼的方向跑着,他在爷爷的记事本上看过一次关於爷爷救人的记载——据说新死之人中有很小的一部分其实是可以救回来的,就比如说猝死的,这种人的魂魄虽然离体了,但如果趁屍体冷透之前把魂魄塞回去再马上实施抢救,就还有可能活。
顾凯风在后面穷追不舍:“然然你怎么了!”
“等下和你说!”林飞然头也不回地飞跑着。
说来也奇怪,林飞然平时碰到魂魄的时候都会被魂魄的阴气冻得骨头发痛,就算是被澄观画过印记的手也一样,他之前也试过,和被画印记之前唯一的区别只是能确实地摸到鬼,但该冷还是会冷。可此时此刻他牢牢抓住王卓手腕的那只手却完全不觉得凉,王卓的魂魄除了没有重量之外完全就像活人一样,摸起来是暖暖的,林飞然甚至能感觉到从王卓手腕处传递过来的脉搏……
作者有话要说: 王卓没死哈哈哈
被招来笔上的,是一个婴灵……
为什么说和王卓有关系呢……
因为王卓在何昊面前就是个巨婴啊233333
第84章 【番外之王甜甜篇】第四章
王卓寝室没锁门, 林飞然推门而入。
寝室窗子敞着, 开门的一瞬间一阵积蓄已久般的穿堂风猛地吹过,把王卓的魂吹得横飞起来, 猎猎鼓动, 从头到脚漾着波纹……
非常的像一面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