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舍妹闺誉, 我们只能和知府大人说,是舍妹身边的贴身丫鬟与外人勾连,里应外合盗走了寿礼, 因着这丫鬟是我们家的远亲,所以也不好外泄, 只描了舍妹与那女子的画像给了知府,秘密搜寻。”
“这几日知府派了州军运河沿岸搜寻, 岸上各城镇也都秘密搜寻过了, 仍无下落。”
谈文蔚面色铁青, 高信宽慰了他一句:“毕竟事涉闺誉,这样处置也算妥当, 如此只能是尽快寻回谈小姐了。”
云祯却问道:“黄州城里搜过没?”
谈文蔚道:“知府大人封了城门搜了一回, 未曾搜到。”
云祯却道:“知府大人不知道你们想查的是人, 他们搜捕的是寿礼,必然着重查的是商铺、当铺、典卖行等等销赃的地方。我的意思是, 应该着重搜妓院勾栏、戏园子、戏班子、人牙子、暗门子、私娼院子甚至南风院……”
他话音未落, 谈文葆已霍然变色:“侯爷什么意思!”
云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谈文蔚却按住了他的肩膀,赔笑道:“舍弟无礼, 也是心疼舍妹, 侯爷海涵, 此事发生后, 我也私下派护卫到了城里这些地方一一查访, 未见异常, 学生想着,水匪未必敢如此胆大包天,只疑心是诱拐。”
云祯道:“你们侍卫是外地人, 查访本地未必懂得那些暗门子的门道。处心积虑如此诱拐,为的什么,两位公子千里迢迢护送妹子进京,心里应该清楚,后族嫡女,何等贵重,这是冲着坏闺誉来的,幸而两位公子出身名门,处世不乱,但两位公子出身君子,怕是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此事贼人必然会闹大,闹到满城风雨,闹到承恩伯府,不可能再嫁一女入宗室。”
谈文葆面如土色,云祯知道这位三公子是谈小姐的嫡亲兄弟,想来年纪还小,未经事,之前那些应该都是这位长公子做的,他转头问谈文蔚:“小姐身边的仆妇,都关押好了吗?”
谈文蔚心下叹息,拱手道:“放心,一出事小的就已经将她们分开关押审问,如今她们都还不知道舍妹失踪,只以为是舍妹卧病,房里丢了许多珠宝,因此查问关押她们,刑讯了一轮,口供都是晚上陪着小姐入睡后,醒起来就已被关押了,全都诸事不知,应是被迷香迷晕。”
云祯点了点头,敲了敲扶手道:“若是想要坏小姐闺誉,只需要大庭广众闹市之中,从妓馆逃出一名女子,披头散发,在闹市之中大呼我乃承恩伯千金,被贼人所掳……”
谈文葆谈文蔚齐齐变色。
高信宽慰道:“这样官府必然会查妓馆,留下首尾太大,对方应当不会冒此风险。”
谈文葆略带感激看了高信一眼,云祯却又道:“又或者一不做二不休,抛屍客栈之类的地方,衣不遮体……再流露些十分明显的线索,这些地方南来北往客商多……”
谈文葆勃然作色,谈文蔚袖子下捏了下他的手掌,赔笑道:“侯爷所推断周密,但小的以为,对方应是另有意图,不至於到此地步,若是到此地步,莫说谈氏全族与此贼不死不休,便是皇上也绝不会轻饶。”他说到后头,面容已带了些凛然,神情肃然,神情居然有三分像姬冰原。
云祯微微愣了下,心里却走神起来,皇上年轻时,莫非也是这般?不对,皇上说过他喜欢冒险,习武,还和人赌斗,他只盯着谈文蔚微微出神。
谈文蔚看他看着自己似乎在发呆,不由微微轻咳了声,云祯却看向他问:“如此说来,谈大公子这是知道对方的意图了?”
谈文蔚道:“适才尚未来得及说,舍妹床上留着一张帕子,留书只是请贵女做客,七日后便会送回,请勿担心。”他从袖中取出一条帕子双手捧上。
云祯打开那帕子看了下,那帕子上的字秀气规整,高信道:“的确无人愿意得罪高门贵族,结下死仇的,若是真如此,皇上的确不会善罢甘休,今日这是第三日了吧?有任何消息吗?”
谈文蔚摇了摇头,低声道:“今日还未结束,我们还在守候,但应该是因为我们已惊动了官府,所以我们担心……”他脸色微微带了些窘迫,云祯将帕子交给高信,若有所思道:“看来这是个立牌坊的贼子,想来是要走郎情妾意,私奔偷情这一套了。”
谈文葆终於忍不住道:“请问侯爷对我们承恩伯府是有什么意见吗?为何今日说话竟全是不顾体面,全往恶里揣度?”他原本看皇上差了这么个年轻的侯爷就觉得有些不满,这样的大事,不派个老成些的人来怎么妥当?高统领倒是来了,但那不就是个侍卫统领吗?说到底还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懂得什么?果然一直唯唯诺诺仿佛只是在附和昭信侯。
他也略知昭信侯的根脚,其母不过是个土匪之女,侥幸乱世中救了先帝,得封了个公主,也不过只是叫着好听,没有封地,不入宗碟,只是领点俸银,代皇上掌掌军罢了。
果然是粗俗之人,鲁莽不堪,一丝体面不讲,简直是安心在咒妹妹,他压下心里的气,先找到妹子再和他计较。
云祯看了眼谈文葆:“我只是知道,那些人心能有多脏罢了。”
他敛了笑容以后,一双眼睛便显出了寒意,今日是正式场合,他穿着藏青色大理寺少卿官服,衬得肌肤冷白,不笑看人的时候,那种自上而下的威仪和疏远便显了出来。
谈文葆不知为何心下微微一寒,不知为何竟不敢再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