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番外三(1 / 2)

“皇上居然亲自跳下水去救云侯爷!”

卢梦华仍然觉得难以置信,悄声和姬怀盛道:“从前都听说皇上分外爱重昭信侯,如今看来果然是。”

他反反复复道:“我一出来,就看到侯爷不知怎的就落水了,我冲过去喊了声侯爷落水了!也不知从哪里瞬间冒出来一大群侍卫内侍,好像都没有睡一样,啪啪啪全都不要命地往水里跳下去,我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皇上从房里出来,脸色沉着,身上还穿着寝衣,问了我侯爷落水了?落在哪里,看我指了方向,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侍卫们上来,干脆自己也跳下去了,冲冲没上来,丁公公在一旁都要哭了。”

姬怀盛两眼发直,心想何止是爱重,那简直是宠爱。

皇上,一国之尊,就这么跳下去,若是出个什么事,自己这伴驾的,不对,整条船都得给皇上陪葬——当然,若是是云祯出了事,那咱们也一样陪葬,卢梦华这小子真是逃过一劫啊。

幸好救回来了……

姬怀盛抆了抆汗,船靠着岸,因为昭信侯意外落水,因此今日的爬山也取消了,附近的大夫都请了好几个,到了晚上,他遥遥看到君聿白也赶到了,忍不住笑了。

君聿白一上船就看到姬怀盛在笑,他匆匆而来,拱手道:“君聿白见过王爷。”

姬怀盛道:“不必客气,君大夫,皇上和侯爷落水了,您还是进去诊治一下吧。”

君聿白挑起眉毛:“落水?”

姬怀盛道:“看起来应该没呛水,就是落水的时间有些长,毕竟又是秋日了,水凉。”

君聿白点了点头:“看来又是云侯爷弄出来的事——不然王爷也不会笑得这样奇怪。”

姬怀盛遮住脸,悄声道:“有那么明显吗?”

君聿白看了他一眼:“我觉得冲点我也该给你扎几针,不然你这脸怕是装不下这许多表情,有面瘫的危险。”

姬怀盛嘴角抽动,看着丁岱已快步出来迎了君聿白上楼船去。

卢梦华道:“这位大夫看起来好仙风道骨,丰神俊朗。”

姬怀盛笑盈盈:“玉函谷的谷主君大夫,如今在太医院任着个医学博士,挂了个闲职,不当值,只听宣的。”

卢梦华顿时肃然起敬,两人正说些闲话,忽然听到楼船上传来了颤抖的抽泣声,呻吟声,听着是云祯的声音,两人悚然对视。

姬怀盛了然:“哎,君大夫又出手他的行针绝学了。”

卢梦华惊道:“什么绝学?”

姬怀盛做了个手势:“独家绝学,我看过君大夫给人针,每一根针都在颤着,功效非凡,可怜的云侯爷,这落水着了凉,想来不行针寒气积在身体里可不行。”

用完针,云祯满面泪水趴在姬冰原怀里,头都不肯抬,姬冰原拉着被子替他盖好,对君聿白道:“多谢了。”

君聿白挑了挑眉:“没办法,原本云侯爷就底子虚,如今是行房过度后又落水,不这么逼出寒气,将来留下病根,那还有的苦头吃。”

姬冰原淡淡看了他一眼,君聿白假装不知道他的不满,拿起银针来:“臣给皇上针一针吧,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姬冰原倒也没说什么,只进了屏风后另外一张榻,丁岱伺候着他解衣趴下,但却始终默然,云祯起了身听里头一点声音都无,心想着君大夫该不会只整治我一个,他穿好衣物,走进屏风后,看君聿白专心致志,额上都出了汗,姬冰原身上也如之前一般密密紮好了针,每一根针都在颤动着。

云祯头皮微微发麻,心想皇上可真能忍啊,之前拔箭也是。一想起来不由又对皇上有些怜惜,坐在一侧伸手握住姬冰原的手。

姬冰原睁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行针又开药后,君聿白也累得够呛,坐在楼船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悠悠江水和船旁掠过的青山赞叹:“这里就是定襄山吧?是长公主救先帝的那座山吧。”

云祯刚刚从那波澜壮阔的过去回来,看着君聿白只觉得恍然两世,只是看着他微笑,姬怀盛道:“皇上说了,原本要爬山的,但因着落水,怕误了行程,给沿途接驾的官民带来不便,便命开船抓紧行程了。”

云祯心下却明白,姬冰原是吓到了,怕再上山惹出什么古怪来,又把他给弄丢了,於是连夜便命开船,不许在此停留。君聿白转眼看他,纳闷道:“你今日怎么怪怪的,难道是真的落水脑子傻了?”

云祯嘻嘻笑着:“君大夫,你们从前真的是风云际会,少年出英雄啊。”

君聿白怪怪看了他一眼,见帘子一挑,姬冰原与屈太傅也走了出来,他们都站了起来迎驾,姬冰原示意他们免礼,都坐下道:“明日便到江南了,到时候朕要巡视各州县,接见官员,云祯跳脱,到时候还得你们规劝一二,不可让他太闹腾,远离水边等等不安全的地方。”

云祯看向姬冰原:“皇上……”他很识大体的好不,皇上这么说了将来谁还和他玩啊。

姬冰原看都不看他,他昨夜确实吓坏了,落水还罢了,当他穿入水中,看到的却是磅礴大雨中冷清的驿站。

多年前他在这驿站中养伤,时时通过窗边看着大雨,心情低落,无限怅然。

电闪雷鸣中,他看到了过去年轻的自己愕然看向自己,那是一个孤独旁徨软弱的灵魂,只有自己最了解,那一年他深陷在生母无法理解的痛苦中,父皇对长大了不断取得战功的自己投来了猜忌的目光,而自己一个人茕茕孑行,若是那个时候遇到了吉祥儿……

若是吉祥儿真的留在那里,若是自己没有追下去把他带回来,他一定会顺理成章地爱上吉祥儿,他最了解自己。

但是那自己呢?谁来成全独守半生才得到宝藏的他?

甚至就连吉祥儿,都辗转了三世,他们彼此成全,他决不让,便是年轻的自己,也不行,他心下发着狠,也不看云祯。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呆了多久,他一想到那几日,云祯对中了箭伤的年少自己必定是百般体贴,万般爱怜,就连刚才君聿白为自己针灸之时,他坐在床边看自己的目光,很明显是看着从前的自己——一念及此,他就酸得厉害。

云祯看皇上只是淡淡,和屈太傅他们说了说话,下了几局棋,直到晚间,也没怎么和他说话。

云祯哪里还敢留在自己舱房,摸到皇上房间直往床上钻。

姬冰原看他偷偷摸摸淡淡道:“姬怀盛冲早要知道的,你何必躲躲闪闪呢?”

云祯伸手去抱着他,将头埋在皇上胸间:“皇上啊,您是一下水就过去了,我可是在那里呆了两个多月呢,我可想极了皇上了。”

姬冰原手一僵:“两个多月?你过去的时候是什么时间?”两个多月——以从前自己的行动力,怕是什么都能做了,那香球乃是贴身之物……姬冰原醋海翻腾,明知道不可责怪云祯,但还是酸得厉害。

云祯唇边含笑:“我一过去,就遇到了年轻的阿娘呢!还在山寨里头做山大王,每天都在捡流民,每天都在发愁去哪里弄口粮养活一整山寨的人。”

姬冰原心下一松,还在当山寨大王,对,应该是那时候没错,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失地的流民落草为寇为丐。

云祯只缓缓与他说着在山寨的日子,阿娘怎么样,章军师怎么样,如何救了先王,先王看着真有些像皇上,如何去了京里,母亲受封公主,然后又叽叽咕咕笑着道:“我把承恩伯的帽子给射穿了,给皇上您出气呢。”

姬冰原心下再酸,这下也忍不住笑了:“促狭,承恩伯没找你麻烦?母后一向护着他。”

云祯嘻嘻道:“之前我撺掇着母亲在宴会上怼了承恩伯几句,承恩伯正是气短之时,在皇上跟前根本直不起来腰。”

姬冰原想了下却想起来了:“怪道我说你母亲如此有大智慧,原来却是你在弄鬼?皇上原本就对我领兵在外有些疑忌,那一次的确是差一点我就要失了军权了,你母亲那句话说得好,皇上不免猜忌承恩伯是不是想着把朕叫回来借机夺权。”

云祯想起来就觉得好笑,过了一会儿又怅然:“哎,本来是高高兴兴给你送信去的,结果没想到那天告别就是最后的告别了,娘亲……”

姬冰原缓缓抚摸他的头发:“短短两个月能让你和长公主再见一次,也是千载难逢的机缘了,她给你起名云祯,说不准冥冥心中也有感应。”心里却算了算,想来云祯遇到路上中箭受伤的自己,也就那几日,自己又是重伤……想来也就是照顾了下,尚且还来不及做什么。

心下总算平静了些,又有些可怜过去的自己,又有些窃喜,云祯却只是嘻嘻笑着伸手去解他衣裳:“皇上,臣这旷了这许多日,皇上是不是该宠幸宠幸臣了。臣可是立了大功呢。”

姬冰原不为所动:“君大夫说了你才落水,必须得好好养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