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灌一吐,就有点类似洗胃了。吴笙看着他这一套“娴熟的自救流程”,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闪。
草乌,中药的一种,用好了能治病,但用不好,就是大毒。
很快,宫先生就到了,看装备是一位西医,言语间听得出,也是程家的故交了。
程啸南又咳又喘,几乎说不了话了。但宫医生一看满地秽物,就知道这是吐过了,立刻让人将程啸南扶到房内平躺,然后开始又打针,又输液,各种治疗。
客厅里就剩下三方客人,立场不约而同尴尬起来——他们生赖在人家不走,然后主人家,就被毒倒了。
“你们大爷喝的是药酒么?”应九爷忽然转头,问旁边已经吓傻了的下人。
下人懵了好半晌,才用力摇头:“不是,就是洋酒,没泡草药!”
应九爷点点头,指头轻叩着沙发扶手,目光转向吴笙:“白先生,您不觉得奇怪么?程大爷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是中了草乌的毒?”
吴笙当然觉得奇怪,但他不清楚应九的盘算,便谨慎道:“草乌泡酒常有中毒者,程大爷见过、识得出,也不奇怪。”
“应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海云隆当然帮妹妹家说话,“程啸南还能自己给自己下毒不成?他活腻味了?”
楼梯口忽然有影子闪了一下。
吴笙下意识看过去,通向二楼的楼梯拐角,一个小女孩儿,隐在阴影里。
吴笙看不清她的模样,只看得见她半长的头发,还有黑暗中,一双冷森森的眼。
察觉到吴笙的目光,小孩儿转身跑上了楼,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程既明的女儿,今年十岁——吴笙想起了钱艾搜集来的信息。
约么半小时,宫医生从卧室里出来,和他们说程啸南摄入的乌头毒量应该不大,加上正确催吐,已经脱离危险,但是需要卧床休息,继续输液,以便尽早除清毒素。
说完这些,又医者仁心地叮嘱:“是药三分毒,别什么都哪来泡酒。”
根本没有什么草乌药酒,就是普通的洋酒,被人下了毒。
这事儿已经明摆着了,但应九和海云隆,都没作声。吴笙也就把到了嘴边的话,换成了:“宫先生,我送您吧。”
宫医生一直说不用,吴笙还是把人送出了小楼,一路送到前院。
但在马上要走到大门前时,拐了个弯,生生把人拉到了灵堂,晓之以理(威逼)动之以情(利诱),半强迫地让人家给程老太爷验了屍。
吴笙原本怀疑他也知晓一些内情,但一翻观察下来,觉得不像,这人很可能就是一个单纯的和程家有交往的医生,於是他决定冒险一次。
夜深人静,偌大灵堂里空无一人——谁也不敢靠近刚诈了屍的老太爷——只有几根白烛,满台祭品,和孤零零的程老太爷。
宫先生没办法真正做屍检,也就是看看眼耳口鼻,身体四肢,但越看,神色越沉重。末了,道:“白先生,你或许猜对了,程老太爷很可能死於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