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笙没料到他是这般回应,愣了半晌,才道:“是薛青山委托的我,说他最好的朋友失踪了,让我帮着找,钱不是问题,他只怕他朋友出事。”
青年眼中一直存着的疑惑,此刻化为了然,再看吴笙,则少了防备,多了几丝苦笑:“我都说了是出远门,他那个人……唉,帮我和他说声对不住吧。”
吴笙叹口气:“这么一会儿,你都对不起两个人了。”
青年没料到会被揶揄,似乎想笑,可没笑出来,眼底都是酸楚:“既明死得太惨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走了,我原本想找福寿会报仇的,可后来才发现,真凶另有其人。我不怕程啸南,但对付海帮,我一个人不行……”
吴笙:“所以你就利用了应九?那个私吞赎金的海帮混混,你送给应九的对吗?”
“谈不上利用。”素衣青年道,“我那点把戏,瞒不过九爷的,只是他乐得顺水推舟。”
吴笙:“程忆欣在哪里?”
素衣青年猝不及防,带着点不可置信地看吴笙。
吴笙耸耸肩:“你让陈一斗偷的那些,就是为了给程忆欣留条后路。你知道这事一出,程家必倒,因为你家就是这么落败的,所以你必须要给她留下足够的钱,足够你和她在香港生活……”
“其实你也不想让陈一斗二探程府,但没办法,这一次你想偷的是个大活人,如果前一夜程忆欣就没了,程家势必要乱,那后面的这些环节都会被影响,所以程忆欣只能第二天丢,而且是趁着前院一片乱的时候,悄悄不见……”
素衣青年不言语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可补充。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吴笙从怀中掏出程既明书房发现的那张便笺,轻吟出声。
素衣青年眼中忽然浮起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是黄景仁的《绮怀》十六首之十五,我语文不行,但我情诗很在行。”吴笙说得平淡自然,已将这种自信完美融入到了血液里,“我一直在想,这信笺落款的红色月牙,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刚刚……”
他将信笺朝素衣青年展开,另一手拿着杜锦年那枚刻有“豫生”的印章,章底轻轻压到了红色月牙上,印章边缘,正好和月牙边缘严丝合缝,连印章缺了一个极小的口,也清晰呈现在了月牙边缘上。
“这不是什么月牙,而是印章,只是盖章的人,在印章落下一瞬间,又后悔了。”
所以没有印到字,只印了半边缘的红。
素衣青年的眼圈也红了,不知是想到了自己付出的感情,还是想到了已经逝去不可追的人。
吴笙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不是非弄清不可,但如果对方愿意回答,他还是想弄个明白:“程既明不碰海慧萍,是因为你吗?”
“不是。”青年几乎想也没想,便摇了头,“我和他只是朋友,我写的这些……”他苦涩地扯了下嘴角,“从无回应。”
深吸口气,他目光平静下来,没有任何怨怼,只有释然和怀念:“他心里只有兰欣,后面的人,谁都别想再进去。”
周兰欣,程既明的原配。
程忆欣,忆,欣。
“还不走?”吴笙忽然催促,“去香港的船要开了吧?再晚,陈一斗该担心辛苦偷来的小姑娘,要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