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明轩听他说完,闷着没接话,半晌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奚宁很了解他,多年朝夕相处培养的默契,让他想都没想就问:「怎么?过得不好?」
单明轩苦笑,摇摇头,低声说:「他很好,我不够好。」
奚宁听他这么说,伸手在他头上呼了一巴掌,假意骂道:「你还要怎么好?A级特种兵少校,Alpha中的Alpha,精英这种词就是来形容我们的。好吧,老子退了,现在是形容你们的。」
「所以你就是这么忽悠嫂子的?」单明轩避重就轻,小声笑话奚宁。
奚宁呸了一声,问他:「到底怎么了?什么叫你不够好?」
单明轩陷入自己的思绪,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对奚宁说:「聚少离多,他一个人好像也很好,并不是很需要我。你说我是精英?我能为他做什么?连给他做个饭都像是抢家政的工作。」
「那他为什么要和你结婚?」奚宁问他,「这说不通吧?」
单明轩笑笑,没忍住说了一句自己听着都觉得满是怨气的话。
「大概是因为我标记了他?算我自作自受。」
奚宁一贯大大咧咧,实在不懂这种奇怪的迂回,疑惑地问:「那你喜欢他,又标记了他,结婚不是正好?有哪里不好了吗?」
「他根本不记得我了,」单明轩长长叹了一口,委屈地说,「他还以为宴会那次我们是第二次见面呢,他根本不记得我陪了他半个月。」
奚宁愣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伸手拍拍单明轩的肩,同情地说:「是挺委屈的。但能怎么办呢?你得努力,知道吧?像我追你嫂子,可努力了。」
单明轩被奚宁逗得笑了出来,不需要跟奚宁解释这一切有多复杂,那是他的爱情与婚姻。现在他知道他的家人安好,就有余力全心去追逐他的爱人了。
「嗯,」他对奚宁说,「我准备明天就回家开始努力了。」
要回家,得先从奚宁住的小镇开车3个小时去泽南那小破旧的机场,赶上当天唯一班飞机,飞过边境,然后再转机。历时15个小时。单明轩天不亮就搭着奚宁的破皮卡上了路,等真正回到公寓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他期待着唐绍会是什么心情,期待着看完信的唐绍是不是已经重新思考过他们的关系,但迎接他的只有公寓里的一片漆黑,没有唐绍。
在开灯之前,他不以为意,因为这是常有的事,他不在家唐绍工作起来就没有限度,通宵不归都是有的,但一开灯就觉得不对。房子有没有人住,差别很大,没人住的房子少了点烟火气,一观察就能感觉到,更不要说客厅里细细地蒙着一层灰。
虽然唐绍生活技能很差,但家政总是靠谱的,他从未遇到过家里真的脏乱差的场面,这样一想,单明轩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他是一个活在刀尖上的人,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旦心里悬起一根线,便怎么也放不下。
就好像是要印证他的坏预感一样,就在他站在客厅里发呆的时候,下了飞机才开机没多久的手机振了振,跳出了一条短信提示:
【尊敬的单明轩先生,感谢您选择宇通快递,我们将为您提供安全快捷的文件专送服务。本次专送文件为离婚协议书1份,请您准备好个人身份证件,亲自签收。快递员XXX(工号:88666)将於明日上午9:00送件上门,如需更改投递时间,请点击……】
顷刻之间,所有的直觉预感凝作了实体冲出手机屏幕,劈头盖脸砸在了他眼前,「离婚协议书」五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了眼睛,刺得他生疼生疼的。
他下意识地划开手机,给唐绍打电话,「嘟」声过后,只有机械的女声提示他: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单明轩握着手机没有挂断,伴随着机械的提示结束的长鸣声,他环顾了一眼客厅,看见自己留在玄关置物柜上的信还在原地,连拆封的痕迹都没有,而收信人却不知所踪,只有一个明天才到的快递,要把他婚姻的死刑判决书送到他手里。
他隐隐竟觉得这一切都不意外,却又满心疑惑,只想找到一个人,随便谁,大声地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年来小心翼翼地维系,在沈默间勉强按下的种种隔阂,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就这样爆发在他眼前?
他不好,他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