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予准时到了医科实验楼下。
但是他等了约莫快半钟头，谢清呈才出来。
谢教授概是刚给学生上完专业课，穿着一身雪白干净的实验白褂。沪州初秋的天气尚热，溽暑余韵盘踞未消，他课程结束后就把白褂的扣子松了，『露』出里面浅灰『色』的休闲西装和笔挺的西裤。
谢清呈拿脖子上挂着的工作卡，“滴”地刷卡出楼移门，一阵穿堂风他的衣摆吹得高高扬，他习惯『性』拿字板抬手遮了一下这阵风，脚下步子却没停，就这样自实验楼高高的台阶上从容不迫地下来。
贺予一手拉着单肩书包的背带，一手往兜里一『插』，冷眼看着他。
“您好没时观念。”
“下课冲了。”谢清呈说，“等了很久？先跟我去吃饭吧。”
医科的餐厅味很好，比沪要好，谢教授和贺予去了那里。
这时候饭点已经过了，只有几现点现做的窗口还着，偌的饭堂里稀稀拉拉坐着几冲来的学生。
谢清呈其中一窗口刷了员工卡，然后拿着一张食堂妈潦草了菜名的取菜纸回到了餐桌前。
等炒菜的时候，他们旁边来了男生，居然是手牵手的。谢清呈一始都还没注意，结那俩男生面对面坐着聊了会儿天，高子的那男人就凑过去，另一皮肤白皙的男生脸颊上缠绵地亲了一下。
谢清呈︰“……”
贺予︰“……”
恐同直男遇到男同的时候，步调惊人的一致，人都不用等对方的反应，就一站了来，移到了最旁边一桌。
贺予︰“你怎么也……”
“我受不了。”
“……你不是医生么。”
“医学理念和人生活是回事。”谢清呈把顺手从冰柜里买的罐啤酒推给了他一罐，然后啪地打易拉罐，啤酒雪白的酒花涌了上来，他喝一口︰“老爷们什么要和同『性』一……不会觉得很别扭？”
贺予也了啤酒，和谢清呈碰了一下，︰“我不得不说，谢医生你的有些想法，我真的很认同。我以前还被男同学告白过……他送了我一捧玫瑰花。”
“那后来呢？”
“我打断了他的小腿骨。”
“……”
食堂窗口的妈探出脑袋，扯着嗓子喊︰“19号份麻辣干锅好了，来拿！”
谢清呈身拿着取菜单去了。
那份麻辣干锅，一份是鲜亮红艳，放足了干椒朝天椒和花椒的辣子鸡丁，酥脆鸡块藏爆炒过辣椒海里，油汪汪的脆嫩葱段点缀其中，火爆过的蒜片堆叠成山的鸡块干椒中温柔地释放着撩动味蕾的浓香。
这份是属於谢清呈的。
另一份，虽然名字还是叫麻辣干锅，但里头无麻无辣，是一锅小排，南卤混着洋葱粉炸到外表酥脆，内里多汁，肥厚的杏鲍菇划了十字刀花，缱绻成卷，京葱葱段切的豪迈，其中尽职尽责地勾出鲜菇和肉类的汁香，哪怕食堂的灯光并不那么炽亮，这锅鲜香脆烫的硬菜还是闪动着令人垂涎欲滴的柔光，更别提冲鼻而来的蒜香南卤味，直击腹胃。
谢清呈把酥炸小排那一锅推给贺予。
贺予︰“……”
谢清呈看了他一眼︰“你不喜欢？”
贺予︰“我不是很喜欢炸食，而且我腐『乳』过敏。”
他笑了笑︰“您不会借机报复我喂您吃了芒的事儿吧？”
“……我有熟人，纪比你不了几岁，每次来都喜欢吃这。我以你们轻男孩子就喜欢这种东西。你过敏就别吃了，重新点一份。”
贺予不那么意地︰“哪熟人？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上次医院那，你也没着他。”
谢清呈刚说完这句话，正准备把员工卡给他，忽然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屏幕，放下了筷子︰“……说曹『操』曹『操』到，我接电话。”
“喂，谢哥，我你教学楼附近呢，你下课了吗？”陈慢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贺予模糊可以听一些内容，但并不是很清楚。
谢清呈看了贺予一眼︰“我这里有病人。我今晚和他有些事要说，你怎么来了？”
陈慢停了几秒︰“我、我下班刚好路过，你早上不小把你的笔记本落车里了，我给你带过来。你要有事你就先忙。”
贺予对这曹『操』倒是有些兴趣，他对所有能和谢清呈建立稳定关系的人都有一定兴趣，想了想︰“没事，人都来了，一吃顿饭吧，正好这份香锅我吃不了，您不是说他喜欢吗？”
“你不介意？”
“不介意。”
谢清呈就告诉了陈慢位置。
贺予重新去窗口选了一份清淡的海鲜砂锅粥，又要了几罐啤酒。
当他点完餐时，陈慢正好急吼吼地进食堂，他提了纸袋，里面是谢清呈的笔记本。
贺予则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单手拿着三罐啤酒，目视前方，挺淡漠地背着单肩书包从窗口了回来。
他们谢清呈的餐桌前相遇了，互相看了看。
轻人都长得抢眼，陈慢很清爽阳光，贺予非常漂亮优雅，是正常人一眼瞥过去目光都会停留片刻的那种长相。
对视，微微一怔。
贺予觉得陈慢有点眼熟，陈慢似乎也这么觉得。
但又都想不来是哪里过。
陈慢是很和气的人，回过神来，先冲贺予笑了一下，贺予向来人前知书达理，打不恰当的比方，搁古代再变『性』，贺少就和家闺秀似的，轻易不可能失礼，所以他也对着陈慢客气地笑了笑。
“你好。”
“你好，警官。”
陈慢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贺予︰“谢教授提过你。”而且我医院里看到过谢清呈披着你的制服。
谢清呈看他们俩站的和后宫剧里贵妃答应似的，皱了皱眉︰“坐吧，站着干什么？”
陈答应是警察，很有人民公仆的谦让素质，笑︰“同志，你坐吧。”
贺贵妃是从小和父母出入商务场合惯了，很讲资本主义的客套礼让，微笑︰“先生，你先请。”
人民警察猝不及防被叫先生，有些不适应，挠挠头，挺拘谨地坐了。
资产阶级冷不丁地被叫了同志，倒是很自若，笑了笑，也跟着坐下。
他们俩人都没有具体自我介绍。
现代社交场合就是这样，遇到朋友的朋友，通常不会把自己的姓名给报了，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隔阂，也清楚彼就是一顿饭的缘分，不会深交。报名字也就没有必要。
但这丝毫不影响二位轻人的友好沟通。
人毕竟纪相仿，共同话题多，再加上贺予本身就有种“谢清呈的熟人我都想看看是什么奇葩”的理，话题一带，彼连名字都不知的人，居然就能从游戏聊到球星，从球星聊到赛事。
聊到后面陈慢和贺予轻帅小伙笑得都挺的，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进着亲切友好的交流，简直就和国/共达成了统一战线似的。
谢哥和他们中仿佛出现了一东非裂谷般的代沟，居然一句话也搭不上。
“……哈哈哈哈对，那球是太厉害了。”
“封零决杀，确实罕。”
“英国那场你看了吗？”
“我那天值班，看的回放……”
俩小轻让中男人烦了︰“你们吃不吃饭了？”
陈慢立刻反应过来，发觉自己和同龄人聊的太投机了，连忙给谢清呈递了罐啤酒︰“哥，你喝。”
贺予不动声『色』地低头，屈手指轻抵额角，把唇角的一抹嘲笑隐匿掉。
他就是故意的。
谢清呈医院是这人陪的，那说明他们关系应当还不错，贺予就对这警察的『性』格产生了些兴趣，想看看什么人能容忍谢清呈这种爹男。
现一看，确实是理非常阳光的傻小子。
陈慢这会儿始怕冷落谢清呈了，不太敢和贺予聊天，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谢清呈讲话。
一餐饭吃得差不多了，贺予估计接下去也没什么可聊的，於是笑︰“谢教授把正事和我说一下吧，说完我就了。”
谢清呈也不留他，给了贺予一份名单︰“这些是经常旷课的学生，给你一星期，去和他们逐一沟通，看他们一星期后情况没有改观。”
贺予接过来一看︰“怎么都是女生？”
“男生那一份我这里。”
贺予仔细看着名单。
谢清呈︰“我这里男生名单和你的人数是一样的，这星期我也会找他们谈话，下周课上我会点名，如你的数量不及我，就算你输。输了要替我干活。”
贺予︰“这很难成功吧，您是老师，威胁他们挂科他们不就都回来了。”
“容易做成功的，还叫什么锻炼。你干脆直接要求我喂你喝『奶』得了。”
贺予不想和他多 铝耍 允遣慌绿粽降模 谑撬炎柿纤嬉馔缡 镆蝗骸傲耍 恢芎蠓窒！br /
说完也很客气地和陈慢点了点头，笑︰“警官您慢慢吃，以后有缘再了。”
贺予了之后，陈慢问谢清呈︰“哥，他是病人吗？看着挺朗的。”
“……他就是有点小问题，失恋了。他爸不放，让我做点导。”
陈慢顿时震惊︰“啊？他这么帅也能失恋啊。那女孩儿眼界也太高了……”
“长得帅有什么用。”谢清呈说到失恋就想到杭市，说到杭市就想到贺予那没长眼的吻，想到那吻就有些不舒服，冷着脸对陈慢说，“你看他那既不会赚钱又不能养家的样子。”
陈慢不知何静了一下，然后笑︰“哥，我能赚钱，还会养家。”
谢清呈根本没意，只当是轻帅小伙之莫名的攀比︰“挺好，趁轻，赶紧找对象吧。”
陈慢︰“……”
谢清呈淡︰“多吃点菜。”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