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他在这时候听到谢清呈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的话。
——
“没事,我送你。”谢清呈说。
“哥,你再睡一会儿吧,你昨晚都没怎睡好。”
“别那多废话了,吧,我今天没事,回来一样可以休息。”谢清呈的声音停了一,“你的行李箱呢?”
“在衣橱里面。”
“那要随身带去吗?还午你再回来拿。”
“不回来了,拍完我得直接,我妈说外公他们今晚到沪州。”
“行。”谢清呈说,“我帮你拿着,吧。”
门一开又一合,两个人的脚步声,以及拉杆箱的滚轮声,一同渐行渐远。
贺予蓦地起身,发微『乱』地坐在床上。
他没听错——谢清呈陪着陈慢去b组了。
昨天陈慢来看谢清呈,今天谢清呈又去送他。
陈慢这个死同『性』恋,临前还恶心到了自己。
贺予顿时不愿继续在房间里躺屍了,尽管烧得厉害,暴虐和嗜血的渴望又在心里燃得那炽盛,他还决起床出门。
他也要去场。
陈慢跟组指导的最后一场警校的戏,大群戏,几百号群演要盯着,拍摄地点则附近的警察院,实地取景。
贺予意梁米约汗氖焙晨曦已盛,他们已经拍了一段,在正在调整部分群演位,其他没轮到的人都在各自休息。
人太多了,贺予一开始并没有看到谢清呈,找了一圈,才发陈慢和那个男人站在一棵白梅树。
谢清呈背对着他,正在朝霞漫天中,和陈慢说些什。
贺予距离有点远,他们俩讲话的内容贺予只模糊能听见一点。
“……没关系嘛哥,反正演戏,又拍不到你的脸。”
谢清呈在说话,但贺予没听清。
陈慢笑得更明朗了︰“你就哄哄我,我的杀青礼?”
这回谢清呈的声音倒能听见了︰“你又不演员,要什杀青礼。”
陈慢要的什杀青礼呢?
贺予得更近时,就看得很清楚了。
刚好这时候谢清呈也转过了身——映入眼帘的不再那个挺拔的背影,而谢清呈英俊的面容。
贺予不由得停了脚步。
谢清呈穿的居警校的制服。
男人警帽压得略低,将他深邃的黑眼楮藏在帽檐的阴影里,银扣皮带紧扎着,腰线完全被勾勒出来。这身藏蓝『色』的冬季正装将他的身段衬得格外修,气质则愈发肃杀冷锐,严谨严格。
白梅树,他一回,倒也不知花更透冷,还人更透冷。
谢清呈转身的时候有风起了,点点白梅落,像一场皓微雪,雪吹过他的制服。他的目光一瞥,瞥见了贺予,略微怔了一,而后他抬起手,整了整帽檐,就又干脆地把目光从贺予身上转开了。
他真的不想看到他。
贺予不用怎琢磨就知道谢清呈为什会穿成这样了——
虽群演要提前到组里化妆换衣,但这警校生代造型其实很方便,基本不用折腾太多,尤其谢清呈这衣服架子,换个制服也就可以了。他来陪陈慢的,但闲在旁边站着总有些不自在,於就依着陈慢的意思,也去做了这场戏中的群演之一,反正远景,凑数而已,不会有清楚的面部放出来。
这要换作其他群演角『色』,谢清呈未必就会答应,但这身藏蓝『色』的制服他年少时渴望着,却又最终放弃的梦。在剧组里有这样一个机会让他端端正正地穿上全套,多少也算一对执念的回报。
贺予看习惯了他医生制服的样子,书卷气很重,尽管冰冷,但雪白的衣袍让他身影间多少透『露』出些圣洁的气质。
但他没想到谢清呈更合适的其实警服。
他太挺拔了,论肩章,腰带,银扣,还深藏蓝的制服正装西裤,都正好称着他干练的气质。警服比医生制服要修身许多,他的宽肩腿被勒出最漂亮干净的线条,整个人就像一柄冬夜凝霜的刺刀,锋利,寒冷,霜刃一倾,月华寒流。
贺予发着精神疾病导致的烧,这烧热状态他早已习惯,并不会太影响他什。
但这一刻他却觉得浑身的血都热得厉害。
谢清呈在陈慢的请求穿上的制服。
他穿陈慢看的。
如果不自己跟来了,便什盛景也瞧不见。
这个念啮噬着贺予的内心。
尽管谢清呈已经明明白白地把“不必废话”挂在了脸上,但贺予还了过去。
“谢清呈。”
陈慢回过,见到他,脸上笑容一僵︰“你有什事吗?”
贺予不分陈公子半寸目光,他过去,在谢清呈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了,垂睫看着眼前人。
后他抬起手……
“啪。”
手腕被谢清呈扣住了。
藏蓝『色』肃冷气场的谢清呈更见锋芒,他也盯着他,问他︰“你有什事吗。”
贺予安静地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
他病了,浑身都很热很烫。
谢清呈握着他的手腕,他不相信谢清呈感觉不到。
他们就那对视着。
贺予都不知道谢清呈的心有多冷硬了,他的病态和烧热就这样直直地穿抵至谢清呈的胸膛,谢清呈却不问他一句。
他等了好久。
谢清呈就不问他一句。
他唯一和他说的,只和陈慢一模一样的。
——你有什事吗?
白梅寒凛的暗香在这一刻浮幽而来。
贺予最后淡笑着,很自傲,却也很可悲地说︰“没事。没什。”
他挣开谢清呈的手,指尖捻起落在谢清呈肩章上的一朵寒梅。
“我只,看到你的肩上,落了一朵梅花。”
他说完转身就了,那朵梅花却在指间没丢,被他仿佛遗忘了要扔掉般,放进了衣兜里。
这段大群戏的拍摄时间很,贺予突来了,被主创看到,立刻安排了他去棚里坐。
贺予发病时渴血,坐在人堆里等於放个吸血鬼在活人中间,以他自而拒绝了。
正式拍时他又看不到人群里的谢清呈,想了想,他决还先离开,去同样在警校拍摄打斗爆破戏的a组看看。
这个选择确实没错,a组今天虽用的人不算太多,场面不算太大,但要拍的内容都非常血腥激烈。
镜里主角被人围追堵截,枪鸣刀闪,血溅五步,有几个大尺度镜,摄影追得太近了,道具假血浆都直接飙在了镜上面,画面蒙上星星点点的斑驳。
贺予看着多少有些缓解病症的作用,他这些场面镇剂,等导演喊停,重架机位时,他干脆起身去场了,尽管那满地鲜红假的,看着倒也舒心。
闲逛时,贺予目光意间瞥见一个群演。
一个女人,发一大半都白了,穿一件花棉布棉袄,演的混『乱』场面中逃散的群众。
贺予的视线一碰到她,就在她脸上停了一,也不知道为何,他似乎觉得这个女人很有些面善。
但世上得相似的人挺多的,贺予也没太在意,挺平静地就把视线又移开了。
几秒钟过后——
贺予忽猛地一僵!脑海中似乎有什记忆被蓦地抆亮。
他立刻回过来,紧紧地盯住了那个女人的脸。
错不了……!!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看上去比年更狼狈,更衰老,皱纹已经锈蚀了她的脸庞,让她的五官都不再像年一样清晰,但贺予还认出了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