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声枪响，让贺予倏然又睁开双眼。

易阿雯。

易阿雯果然又次开枪了。

谢清呈也不傻子，他要救人，但也不想自轻『性』命，他运用着躲避『射』击的知识原理尽量闪躲着女孩的攻击。

第枪落空。

第二枪也抆着他的身边飞过……

枪声忽然停了。

易阿雯没开第三枪。

因她经意识到了——她不用急着现在开枪。

谢清呈不要救贺予吗？在这个男人把手伸给男孩，拉他上来的那刻，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而她也完全可以凑近了击杀他们。

她节省了她这个弹夹内的最后颗子弹。

立在雨幕中，如幽灵样森冷地看着他们。

而贺予作个阴狠的人，他甚至不用秒钟，就能白易阿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的脸『色』都白了，刚才易阿雯拿高跟鞋狠踩他的手时，他都没『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几乎声『色』俱厉地对谢清呈喝︰“谢清呈！他妈别过来！想我们俩死吗！”

贺予除了在床上，几乎不说脏话的。

但他现在说了，他说的很急，他脸上纵横交错地淌着大雨，眼里却窜着火。他真的不想让谢清呈再靠近自了。

可谢清呈还走了过来。

谢清呈的脚步不重，每步都像在他里引发了地震般的颤动。他离得越来越近了，贺予看到他的脸，知谢清呈也早白，在他俯身去把少年拉上来的瞬间会发生什么。

他还这样坚定地去做了。

贺予颤声︰“谢清呈……”

终於，谢清呈来到了贺予面前，男人屈身而下，暴雨如注中，他紧紧地，用力地攥住了贺予冻得冰冷的手——

像贺予曾经他挡枪时那样不假索。

像贺予在摄影棚里把他推到最后方高地时那样不容抗拒。

谢清呈说︰“我拉上来。”

与时，易阿雯在男人身后缓缓举了枪——她的表情在那瞬间变得很狰狞，似愉悦，又讥讽，但似乎，也带着某种程度的困『惑』，痛苦，以及羡艳……后面所的这些情绪栖息在她手上，让她的手隐约了些颤抖。

“砰！！！”

第三声枪响，终於回『荡』在了山野间。

顿时，鲜血四溅……！！

惊蛰的雷光电闪还在不断撕扯着浩瀚黑夜，好像给那漫长的夜晚提前带来了些黎时才的光华。

“！！！”

贺予睁大了眼楮，血滴滴地落在了他的面庞上。

谢清呈痛得闷哼声，顿时整张脸都白了。尽管早戒备，知易阿雯最后会这么干，他在帮贺予上来的时，微侧了身子，余光也在不动声『色』地盯着易阿雯，就在她扣动扳机的那刻，他尽力地偏过身去。可他只能避开这么多了，如果他不放开贺予，他只能闪开，不让枪弹打中要害，但完全避开在这个距离下根本不可能的。

於易阿雯的第三发子弹，正中了谢清呈的左上臂——

和贺予当时负伤，非常相似的位置。

命运像打了个环扣，让他们在刻宿命交错，注定清还。

贺予脑中片空白，耳朵里好像也不见任声音了。他就那么怔忡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血，他的脸，他所做的这切……

谢清呈……谢清呈……

他的谢医生。

他还不离开。

他还……要救他……！！

贺予内震颤，瞳中光晕紧缩，他看到这个伤横累累的男人紧蹙着眉头，硬生生撑住了疼。他看到这个男人左胳膊上都血，却还不肯放弃。然后这个男人忍着剧痛——咬着牙——用了最后的力，把他狠拽上来！

这个动作撕裂了谢清呈的枪伤，也加重了他摔倒砸在岩石上时的内伤，谢清呈不禁重重咳嗽来，嘴角了些血渍。

他再也撑不住了，在贺予被他救上来的那刻，他身子软，扑通往前倒去。

贺予在暴雨中把抱住他。

“谢清呈……”他喃喃，“谢清呈……！！”

掌中全血。

抆伤的，摔伤的，还手臂处不断涌出的血。

贺予个很嗜血，不畏惧血的人。

可在这刻，他慌了。

他的眼眸像被血『色』浸染，嗓音也像被血『液』浸哑了︰“谢清呈！！”

大雨滂沱，谢清呈在失去意识前，说了最后句话。

他说︰“贺予，那枪，我……还给了。”

贺予中大恸，竟恨不能自方才坠下悬崖死去才好。

他抱着他，紧紧抱着他，想说什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尤其他借着那雷鸣电闪之光，看到了谢清呈在那瞬间时的神情——那种，如释重负的神情。

那种，仿佛终於可以将过往笔勾销，尽数偿还的神情。

终於将少年的，也在瞬间撕裂扯碎震齑粉，然后——

彻底掏空了。

雷霆大震，山谷华光，贺予抱着在不断失血的谢清呈，慢慢抬眸来，瞳赤如烧，目光如刺——锥向了易阿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