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孤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捂着胸口彻底没忍住,撕心裂肺地咳了出来。
南殃君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直到奚孤行忍住了咳,他才开口道:“让我见见他。”
沈顾容这次学会了强硬:“不行。”
他不能保证南殃君见到牧谪后会不会直接出手强行将元丹夺回来,或者将两人的道侣契给碎了。
就连沈奉雪的大乘期修为都探不出来南殃君的修为深浅,再加上南殃君身上一股十分奇特的气势,仅仅只是坐在那就给人一种自成世界的感觉,看着就好像……
好像已经脱离了三界因果。
而只有飞升成圣的人,才会真正了断因果。
沈顾容心下骇然,怪不得南殃君给的护身结界竟然能连阻挡好几道天道,他竟然已经成圣。
“十一。”南殃君沉声道,“只要我想见一个人,就没人能够阻拦我,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懂得。”
沈顾容当然懂,但他不能怂。
南殃君如寒霜似的视线让沈顾容如芒在背,他深吸一口气,却也只能赌一把了。
他赌奚孤行他们所说的都是事实,南殃君对沈奉雪的宠爱毫无底线。
沈顾容强装镇定,道:“是,但我就是不想您去见他。”
这句话太过狂妄,就连一旁的奚孤行都屏住了呼吸,担忧地看着他。
这些年来,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么放肆地挑衅南殃君。
奚孤行尝试着看向南殃君。
意外的是,南殃君脸上并没有怒色,反而颇有种纵容的无奈。
他无声叹息,终於妥协了:“好。”
奚孤行:“……”
奚孤行捂着自己发疼的胸口,眼睛都酸得发绿了。
这区别对待……
胸口更疼了。
南殃君说不找就不找,和沈顾容说了几句,又塞给了他一堆灵药灵器,抬手随意挥了挥,让他们滚滚滚。
沈顾容在师尊面前强硬一会,但很快就蔫了,见状如蒙大赦,一把拽起奚孤行,飞快跑了。
一离开玉絮山,奚孤行直接甩开沈顾容的爪子,转过身去,冷哼一声,道:“方才我才不是为你说话,你别误会。”
沈顾容:“……”
都被打成这样了,也难为奚孤行还有心情口是心非了。
沈顾容只好说:“我没误会,如果不是师兄提醒,我都根本没想到你是在为我说话。”
奚孤行:“……”
奚孤行气得又要吐血了。
沈顾容忙去扶他,奚孤行气得一下拍开他的手,气咻咻地转身就走:“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去死!”
沈顾容:“师兄?师兄!”
师兄跑得更快,一溜烟就不见了。
见奚孤行还活蹦乱跳的,南殃君下手应该没那么重,沈顾容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又有另外一个问题要解决。
他看了看周围,面无表情道:“我怎么回去?”
该死的奚孤行,又把他丢半道上了。
好在,他现在知道怎么用道侣契了。
玉絮山吹来的风依然裹挟着一股冷意,沈顾容拢着大氅漫不经心地寻了个路往前走,肩上的红蝶缓缓扑扇着翅膀。
片刻后,牧谪跟随着道侣契从不远处的小道上快步而来。
“师尊。”
沈顾容一看到他,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
牧谪还没走近,就听到他师尊“哇”了一声。
「师尊真可怕,太可怕了,和先生一样可怕!我都怕他会罚我抄书!」
牧谪:“?”
师尊?是说南殃君?
牧谪还没想完,就已经走到了沈顾容面前。
沈顾容幽幽看他。
牧谪犹豫了一下,才道:“师尊,我来接您回去了。”
牧谪自认为这句话说得天衣无缝,细听下来还勉强算是一句甜言蜜语,按照道理来说他师尊肯定喜欢听才对,但为什么沈顾容却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说、说错了?
就在这时,牧谪听到沈顾容道:「混帐小崽子,就这么不会看师尊脸色吗?」
牧谪一僵,茫然看向沈顾容的脸。
那张昳丽绝美的脸上看不出来多少神情,牧谪从那微蹙的眉缓缓往下,再落到被沈顾容无意中咬得微红的唇上。
牧谪还是没看出来师尊的脸色,彻底迷茫了。
沈顾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脸上全是隐忍的怒气:「愣着干什么,抱我啊!看不出来我被吓到了吗?!」
牧谪:“……”
如果不是能读心,牧谪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师尊现在的脸色竟然是要抱?
见沈顾容已经气得转身要走了,牧谪上前一步,双臂收紧一把抱住了沈顾容。
沈顾容欲拒还迎:“你做什么?”
牧谪蹭了蹭他的白发,柔声道:“抱您。”
沈顾容冷哼了一声,别扭半天才伸出手回抱住了牧谪的腰身,小声嘀咕:“这还差不多。”
两人腻歪了一会,牧谪才握着他的手回泛绛居。
刚刚推开门扉,沈顾容就明显察觉到了泛绛居房中有人在,而且似乎还不是一个。
沈顾容蹙眉:“有谁来了吗?”
牧谪也才刚回来,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沈顾容松开牧谪的手,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看着房中的场景,他突然愣住了。
偌大的房间中已是一片狼借,地面上全是清澈的水痕,瞧着已经没过了脚踝,不知是雨灌进来了还是被人泼来的水。
而在一汪水中,有几把剑正纠缠在一起,锵锵锵一阵乱响,剑柄上的绸子穗都相互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沈顾容:“?”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几把剑好像分别是奚孤行的短景剑、朝九霄的青麟剑。
另外一把,看着分外熟悉,也不知道为什么剑身上正在缓缓冒着水痕,被其他两把剑压在最下面,扑腾个不停。
沈顾容一时间分不清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好将神识铺了出去。
很快,那几把剑的动静顺着神识传回沈顾容的脑海中。
奚孤行朝九霄修为都不错,佩戴的剑自然也已生了神智,此时正在分别薅着林下春的剑穗,将它拚命地往窗外扯。
短景剑:“快点!把他拖出去毁屍灭迹!不能让圣君知晓他从埋骨塚出来了了,否则离更阑逃出埋骨塚的事也瞒不住了!”
青麟剑:“我知道!你别指使我!他到底是什么铸的,怎么那么沉?我剑穗都要断了都掰不过他。”
短景剑:“管他呢,先做了他再说。”
青麟剑:“嗯。”
林下春一句话都不说,默默流泪,默默挣扎。
沈顾容:“……”
牧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