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州城。
牧谪走在主街上,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九息正在对着周围走来走去的魔修流口水,见状疑惑道:“怎么啦?”
牧谪微微闭眸, 将神识铺开,悄无声息笼罩整个咸州城,低声道:“不太对。”
九息对着一旁路过的魔修吸溜了几口魔气,像是做了贼似的偷跑了回来:“嗯?什么不对?”
牧谪道:“我在虞州城清理疫鬼时, 那十三只疫鬼是分散在城中各个角落的,但是这里的疫鬼……”
他抬手指向咸州中央:“似乎未足十三只,且全都在一处聚集着。”
九息茫然地“啊”了一声,不太懂这个, 只是问:“那我等会能吃吗?”
牧谪的脚步一停, 张开眼睛,眸子沉沉地看着疫鬼所在的方向。
九息:“不去吗?”
牧谪道:“不能去。”
九息失望道:“啊?”
“师尊只是想将我支走, 并非是要我真去除那十三只疫鬼。”牧谪道, “师尊只要杀了离更阑,或者三水师兄阻止封筠启动‘养疫鬼’的阵法, 那些疫鬼便不足为惧。”
九息看着周围跑来跑去的魔修,吸溜吸溜,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痛苦,他强行将视线从魔修身上撕下来,艰难道:“那我们去干什么?你不会就想在这里等着吧。”
牧谪自然是不会干等着的,他再次将神识铺出去,只是这次搜寻的却不是疫鬼,而是修士和凡人。
果不其然。
牧谪猛地张开眼睛, 转向南边,道:“走。”
他说着已经飞快离开,九息连忙跟上去,道:“去干什么啊?!吃饭吗?”
牧谪的声音没什么波动:“去救人。”
十三只疫鬼还未成,咸州城肯定还有其他人的凡人或修士被魔修捉到咸州来,为得就是将他们炼成疫鬼。
如果来得及将他们救下,那养疫鬼的阵法缺少十三只疫鬼,自然是无法启动的。
但牧谪却觉得这事依然有古怪。
自古以来书上记载的「养疫鬼」都是在凡人的城池里进行的,因为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但凡疫鬼有些修为都能轻而易举造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比如酆都。
再比如当年未成的虞州城。
这一次,「养疫鬼」的法阵却是在魔修的城池。
咸州全是魔修,更有甚至连化神境的魔尊都有两位,就算炼出了疫鬼,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将整个城池屠杀。
这阵法只有在凡世城池可用,放在有修士的城池,简直能算得上是一个笑话。
可离更阑却做了,且封筠和妖主也跟着他一起谋划此事,牧谪觉得这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
沈顾容对上离更阑,几个境界的压制不可能会输,那疫鬼能被轻松处理,最难办的就是不知在何处的法阵。
牧谪都开始怀疑,在咸州的阵法到底是不是「养疫鬼」的阵法了,那些已经被炼成的疫鬼也许只是用来迷惑他们的幌子。
细想之下,虞星河被引来酆都,与此同时他们的灵舫被妖修砸坏灵盘,误打误撞进入酆都……
随后跟着那黄鼬一起进了咸州。
或许,这一切只是离更阑的一个圈套罢了,为得便是将沈顾容引来咸州。
九息跟上他,看到他难看至极的脸色,小声道:“你想到什么了?”
牧谪已经快步走进了关押修士和凡人的府宅,干净利落地击杀无数魔修看守,破开暗门进入了玄铁打造的牢笼中。
那铁牢中,果然有修士被关押在里面。
牧谪面如沉水地走过去,视线往里面一扫,突然愣住了。
牢笼中,妙轻风和宿芳意正在尝试着画阵法逃走,突然被踹开门吓了一跳,满脸惊骇地朝外看来。
这里没什么光芒,两人仔细辨认半天才认出来是牧谪。
牧谪:“……”
怎么又是她们两个?
宿芳意看着他,眼泪突然缓缓滑了下来。
牧谪看在之前是宿芳意告知他道侣契的份上,没有怎么排斥,正要拿着九息剑将牢笼破开,宿芳意突然冲了过来,两只手死死抓住铁质的栏杆,嘶声道:“圣君……圣君来了吗?”
牧谪蹙眉:“怎么?”
“圣君不可来咸州!”宿芳意满脸泪痕,哽咽着道,“我师尊……封、封筠想要利用咸州城无数魔修的性命,开启阵法让天道矫向正途。”
牧谪一愣,立刻上前,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宿芳意道:“那阵法不是「养疫鬼」!这是陷阱,圣君不可来咸州!”
她哭得浑身发抖,妙轻风上前轻轻扶住她,脸色苍白地对牧谪道:“芳意无意中撞破封筠城主和妖主商讨此事,才被扔到了咸州来,说什么做成疫鬼,她……”
宿芳意瞳孔都在发抖,被亲手将自己养大的师尊毫无情感地人来咸州送死,对她来说,打击还是过重。
牧谪脸色阴沉,用九息剑将牢笼打开,斩断两人手腕上的镣铐,沉声道:“先别哭,告诉我那阵法到底是什么,什么叫做天道正途?”
狂风吹得小窗框框作响,连雾气都顺着窗棂缝隙一点点窜进来,缥缈白雾萦绕四周。
“天道正途?”
咸州城外,沈顾容冷然一笑,他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离更阑,无神的眸中倒映着那丑陋的脸庞。
“你来告诉我,什么叫做天道正途?”
离更阑冷冷道:“天道所注定的命数,便是正途。”
而命数显在京世录上,那京世录便是正途。
沈顾容闻言冷笑了出声:“你放……”
林下春:“咳。”
沈顾容:“……”
沈顾容强行将话憋了回去。
“你胡说。”
只是那气势明显弱了下来,沈顾容没好气地瞪了林下春一眼,才继续对离更阑道:“事在人为,而不是天道注定。你连正邪是非都分不清,将未来寄托在天定的命数上,难道不觉得可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