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商清双手抓着被缛边沿,下意识的来回摩挲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颜临寒在面前的时候,他就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虽然商清已经明白,以颜临寒的品性,绝不是会趁机报复之人。但没了那种恐慌感后,商清依然像个害怕做错事的小孩子,一举一动都乖巧起来。
颜临寒看着商清,恍惚回想起,从前偶尔也会见他这般模样。
大多是犯了什么错之后,却又不肯大大方方道歉。然后就像只小猫一样,收敛起平日里的张牙舞爪,乖乖巧巧、委委屈屈地在他面前磨爪子。
颜临寒总是忍不住心软,即使知道他得了原谅之后,下次依然还敢拿爪子挠人。
从记忆中回过神,颜临寒发现商清嘴上答应了睡觉,却还是一直在折腾手里的被子。
颜临寒把皱巴巴的被子从商清的魔爪下解救出来,然后看着他躺下去,帮他整理好被角,又吹灭了床前的烛火。
窗外的月光流泻,将颜临寒的影子拉长,斜斜落在商清身上。
商清裹着被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颜临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只知道,自己当晚睡得很不安稳。
他梦见自己和颜临寒站在高山之巅,周围都是白色的雪,测得人眼睛生疼。
然后他和颜临寒死斗一场,两个人的剑锋都死死抵进对方的心口。衣衫与血迹混在一处,两人肢体相触,倒像是一个残忍至极的拥抱。
血流了满地,将无边无际的雪全部染透。
颜临寒从上面压制住商清,面色苍白,皮肤冰冷。
已经变成一片血红的雪地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大群鬼侍女。
她们低着头,声音冰冷又古怪的对颜临寒说:「少爷,客人们都到了,快和少夫人去喜堂吧。」
周围场景骤变,商清又是一身深红嫁衣,坐在铺满绸缎的婚床上。
颜临寒坐在商清对面,抬手掀开他头上的红纱,俯身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说:「夫人,你为何如此对我。」
……
商清被吓醒了。
他往窗外一看,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这两天里乱七八糟的所见所闻全都混在了一起,在梦里变得荒诞又诡异。
看来俗话说日有所见,夜有所梦,但这梦也未免太惊人了。
忽然,商清闻到一股绵绵的清甜香气。
低头摸了摸肚子,商清这才想起来,这两天里自己压根儿就没吃过东西。只不过之前事情一件接一件,所以没顾得上。如今睡了一觉起来,身体情况有所好转,於是空荡荡的胃就开始抗议了。
饥饿驱使商清放弃了温暖的被窝,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循着那股香气找出去了。
推开旁边茶厅的门,商清就看见慕欺霜和陆子衿师徒俩坐在圆桌旁,两人各据一方,似乎又在拌嘴。
「师父你早就修炼到能辟榖了,怎么还跟我一个小孩子抢吃的呀!」陆子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那碟莲花酥,又被慕欺霜随手顺走一个,眼睛都瞪圆了。
慕欺霜不以为意,慢悠悠地抆了抆手:「能辟榖是一回事,想吃东西又是另一回事,谁跟你说两者要混为一谈了。而且这点心是我拿过来的,吃你一两个又怎么了?尊师重道懂不懂。」
「哼,虽然是师父你拿过来的,但肯定不是你买的。天外楼做点心用的是轩辕朝宫廷中的做法,向来金贵。就你那身上留不住钱的毛病,根本买不起,肯定是小师叔……呜呜呜!」
「你又知道了。」慕欺霜拿起一块绿豆冰糕,直接塞进了陆子衿嘴里。
回头看见商清进来,慕欺霜十分自然的朝他招了招手:「你醒了啊?快过来垫垫肚子,吃完我们准备启程去重华宗了。」
「嗯。」商清在桌前坐下,面前摆着几个青花小碟,里面分别装着两样点心。
那莲花酥花瓣层次分明,颜色自然,一眼看去几可乱真,简直漂亮的让人不忍心下口。绿豆冰糕则十分小巧,软糯清甜,入口即化,带着一丝凉意在舌尖间化开,直教唇齿留香。
商清是个甜食控,看到这样的早餐心情也好了起来。
吃到一半,商清忽然向慕欺霜问了一个问题:「我以前是不是……挺不讨人喜欢的?」
慕欺霜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确实,你当年确实挺讨人厌的。说好听点儿是年少轻狂,说难听点儿就是没规矩,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把好多人气得牙痒痒。」
「是吗?听起来确实蛮糟糕的。」商清无意识地用手指在桌上画起了圈,多少有些挫败。
「是啊,但有时候也不能完全说是坏事,毕竟看有些人被你气个半死,又打不过你的时候,真的很快乐。」慕欺霜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时,眼中有一丝怀念,「总而言之……」
商清抬起头来,期待的看着他。
慕欺霜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十分郑重:「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的好儿子,爹爹永远爱你。」
商清:「……你是不是傻。」
你好像我打游戏时的沙雕队友,天天变着法儿的说骚话,就为了叫我一声儿子。
可恶,把我刚刚酝酿好的感动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