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烈火浇愁 priest 2230 字 1个月前

第八章

宣玑听完,觉得有点耳熟,随即反应过来,这帖子他在飞机上翻到过,才刚扫了一眼,替楼主接收了一大堆「神经病」和「网托儿」的骂,还没来得及刷出后续,就找不着了。

平倩如天生一把细声细气的嗓子,生怕他听不见,一边努力地顶着难以忍受的阴冷气息往前蹭,一边大概把帖子念了一遍。

然后她又说:「后来楼主回了一次,但刚放上去就被删掉了。大概内容是说她自己是个失败的妈,会趁孩子上学偷翻他的东西,这段时间,她儿子的日记本上一直有几个奇怪的符号,一开始只是圆珠笔涂鸦,她看见了也没往心里去,可是最近,那些符号越来越密集,昨天居然是沾着血画的,画了满本,看得人心惊胆颤。小孩的行为举止也越来越奇怪,她还拍了那些图片的照片……我……嘶……」

平倩如尝出了血腥味,同时鼻子底下痒痒的,她伸手一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两行鼻血,冰冷的潮气刮破了她口鼻的黏膜,她实在是走不动了,用力一推,笔记型电脑顺着光滑的地板滑到了门口,正好停在那,萤幕冲着屋里。

还没等宣玑回头看清,盛灵渊已经先一步出了声。

他轻轻地,叹息似的「念出」了祭文,然后感叹了一声:「啊,这倒有趣。」

「什么?」平倩如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可是耳根一掠过这个声音,她就像遭遇了天敌的小动物,本能地颤栗起来,「他、他他他这是出声了吗?是聊天呢还是咒我呢?」

「告诉老肖,」宣玑生硬地撬开自己的牙关,「魔头说那上面写的是『救命』。」

肖征听了这个转述,先是愣了几秒,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宣玑是什么意思,汗毛竖起一片:「找到这个男孩,让当地分局立刻把人带回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快!」

献祭「活牲」的过程,肯定不是拎着把菜刀到处砍人这么简单。日常生活里,「死於非命」肯定不是大概率事件,但如果扩大到全国范围,「非正常死亡人数」仍然是个十分可观的数字。

身为「活牲」,不可能这么「普通」,他们的死法一定会更复杂、更残酷,这就提高了操作难度。

而幕后凶手也不可能守着一个地方作案,因为这毕竟不是个小数字,短时间内,同一个地区意外失踪死亡人数激增,一定会引起当地各种安全部门的注意。

姑且假如「千人」活祭不是概数,就简单按「一千个人」计算,要在一个月相周期内献祭这些人,平均一天要杀三十多人,屠宰场都未必有这个效率。

何况还得杀出花样来。

那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要么,幕后凶手是个财力和人手都十分充足的庞大组织——这种可能性很小,就像宣玑说的,有钱、有本事、有社会地位的人,解决问题的方法会有很多,谁会吃饱了撑的搞这种破事?

要么……就是被献祭的「活牲」看起来并没有死,也并没有失踪,仍然毫无异常地生活在人堆里。

「档案科!」肖征咆哮起来,「把重点放在和『寄生』有关的案子上!」

医院的家属休息室外,平倩如一边抆鼻血,一边瓮声瓮气地问:「宣主任,『救命』到底是什么意思?肖主任明白什么了?」

「写『祭文』的……」宣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一辈子没这么长话短说过,「是『祭品』。」

如果这个男孩不是某些能徒手默写古邪术祭文的千年老鬼,那么他为什么能画出这种符号?

只有他已经成了「祭品」。

求救说明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可是诡异的是,他一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画下触目惊心的求救资讯,一边又每天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甚至「改邪归正」,从问题少年变成了一个好孩子。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好孩子」是谁……或者说,是个什么?

九点三十五,异控局终於锁定了发帖人的身份和位置,那是个念初二的男孩,单亲家庭,和控制慾很高的母亲一起生活,此时应该在家。

总部立刻通知当地分局,外勤们倾巢而动。

「肖主任,我们从档案库里调阅了所有和『寄生』有关的案卷,具有寄生能力的危险物种一共十三种,大部分是变异植物,但这些植物通常不具有思考能力,寄生后很快会吸干宿主,宿主死亡再寻找下一个目标。唯一一种符合您描述的寄生生物,是一种蝴蝶……」

「我查到了!」平倩如不知道从哪又摸出一台平板,一边哆嗦,一边展示了她强大的搜索能力,很快把总局的档案库翻了个底朝天,「是一种蝴蝶,学名叫『镜花水月蝶』,上面说,它的幼虫只有芝麻大小,如果被人误食,就会进入人身体,二十四小时内发育成熟,再通过一种特殊的分泌物,控制人的神经系统。」

「此时,如果对被感染者的大脑进行MRI扫描,会发现其杏仁核【注】活动明显增强,其他证据也表明,被感染者的大脑仍有自己的意识,但产生的神经冲动已经无法传导到相关效应器官。镜花水月蝶并没有自己的智慧,但它具有高度模仿能力,善於以被感染者周围其他人做范本,在被感染者脑死亡后,蝴蝶完全代替被感染者的大脑,并能以这一身份长时间存活、繁殖,甚至几十年不被周围人觉察——那……这不就是相当於是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别的东西控制了?」

宣玑没吭声,这会他维持那几根锁链已经需要竭尽全力了。

祭文将成,只差一位,施咒者只需要在人群里随机播撒炼制过的蝴蝶幼虫——这件事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已经被献祭的九百九十九个人。

他们被蝴蝶寄生,本人的意识痛苦地被迫旁观,而比这种无能为力的慢性死亡更让人绝望的,是周围甚至没有人察觉到。

人们每天做着和昨天一样的事,重复着昨天说过的话,融化在学校、公司、社会里,那些朝夕相处的朋友透过皮囊躯壳,毫不走心地跟一只心怀不轨的蝴蝶聊几句口水话,来了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