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烈火浇愁 priest 2476 字 1个月前

第十一章

「你是在逗我吗?」肖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逮谁?你再说一遍——我先把那临时工逮回来!你告诉我,一个过不了几年就能光荣退休的老外勤,是那个杀了一千个人的罪魁祸首?凭什么?」

「不是我说的啊。」老罗委屈得叶都蔫了,裹着一条不知道谁给他的小毯子,「我哪知道啊,这都是我们那领导让我跟您汇报的。肖主任啊,不瞒您说,我现在连北在哪边都找不着,干了这么多年善后也没碰上过这事……唉,能不能请组织把我调到再后方一点的岗位啊,去年体检我就有点心律不齐,我……」

「心律不齐你多给自己施点肥!」肖征怒气冲冲地摔了电话。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异控局总部乱成了一团,肖征怀疑姓宣的就是根人形扫把星,哪有他哪就不太平,临时派他出去维个稳,他「稳」得快把总局炸上天了,这等人才干什么后勤,从事敌后破坏工作多好!

肖征运了口气,沉声吩咐身边的人:「给我调善后科毕春生的档案。」

「毕春生,1963年生於永安,护校毕业后,在北城二院从事护士工作,1985年结婚,87年育有一子,此前并未表现出特能素质。」

「1988年,我局因看管不慎,两条羁押待处理的变异蟒逃脱,逃窜时撞上了一辆行驶中的火车,当时车上有两千多位乘客,危在旦夕,幸亏当年的外勤负责人……哦,就是老局长,反应很及时,控制住了局面,有惊无险地救下了那一车的人。」

「当时我们对外发的声明是说『火车脱轨』,毕春生的父母、丈夫和儿子都在那辆火车上,听见这新闻的时候,正在医院值班的毕春生情绪激动,出现了特能反应,被总局监控网路捕捉。」

「后经培训、政审合格后,她於次年被吸纳进我局安全部,因为一直感激异控局救了她全家,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工作一直努力上进,表现也很突出——荣立三等功一次,连续七年获得『杰出外勤』,去年才因为年纪大了,打申请转到后勤部门。」

肖征:「……就这,没别的了?」

「没了,主任,她履历就是这样。」

肖征越听越觉得宣某人是在瞎扯淡,这毕春生的故事简直可以写入总局的官方宣传册——因为家人被英雄救下,心存感激,从此被激励着走上英雄的路,最后自己变成了英雄。

从小爱走向大爱,从「为小家」变成「为大家」,还有比这再正能量的吗?

「肖、肖主任,这个……赤渊分局那边的同志问,用我们配合吗?」

肖征没好气道:「配什么配,你们配得上那货吗?」

「呃……」

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派一队紧急调查员,去毕春生家里,我去申请搜查证。」肖征出了口大气,「要是他错了,我就把这临时工剁碎了上供!」

「肖主任!」这时,另外一个调查员小跑过来,凑到肖征耳边,「追查到那罐遗失的蝶卵了……」

「说。」

「那罐蝴蝶卵是1988年丢的,已经三十年了。」这调查员拉着他走到一边,「遗失的时候曾经留下过立案记录,但后来销了。」

肖征一愣——等等,这时间……会不会也太早了一点?

三十年前丢的蝴蝶卵,现在才爆出事来,那之前嫌疑人留着它干嘛去了?放家里观赏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会嫌疑人毕春生还没进异控局呢。

「你刚才说,这事立过案。」肖征罕见地放慢了语速,同样压低了声音问,「但是后来蝴蝶卵没找着,这案子却莫名其妙地销了。」

「是。」

「先别声张,让我想想……」肖征顿了顿,又说,「联系善后科宣玑——」

他话音到这里又断了,调查员等了足有一分钟,也没能等到他的下文,忍不住看了肖征一眼。只见肖征的牙关几次咬紧,又几次放松,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调查员的肩,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哎,主任,您还没说联系善后科干什么呢?」

「该干什么干什么,」肖征头也不回地说,「让他自己看着办。」

异控局,偌大一个组织,真是尾大不掉。

就冲他们放个屁都得请示上级的劲,宣玑就觉得这伙人出息不了。他这会已经把自己「后勤临时工」的身份抛在了脑后,把一帮外勤甩开了八条街,追着那枚指路的硬币一路狂奔。

他的火天生克制邪魔,阴邪气越重,火烧得越旺,转眼,那枚小小的硬币变成了一个火球,凶残地贴着地滚,滚到终点时,火球完成了使命,停了下来,接着炸成了一团烟花——宣玑循着那飞上天的烟花抬起头,正看见毕春生在楼顶上。

女人沧桑憔悴的脸上爬满了祭文,那让她看起来像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听说他们找了个高手,来代巩成功的班,以前在安全部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大名,弄得我还挺紧张,本想赶在你来之前了却了这桩事,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差一天。」毕春生一拢头发,笑了起来,「可能都是天意吧。」

宣玑拄着重剑,抬眼看向她:「『天意』这种话一般都是输家说吧?毕大姐,您怎么抢我台词?」

毕春生的头发在浑浊的夜风中起伏,亮粉色的毛衣与纯黑对比,鲜明得有些触目惊心。

她依旧是那个样子,头发烫着中老年妇女最爱的「泰迪卷」,衣着审美落伍,皮肤状态不佳,泛黄的色斑看上去谜之土气,热爱大红大绿……她让人」联想起广场舞、彩色纱巾、催婚老妈妈、飞快的语速……还有不合时宜的大嗓门。

可奇怪的是,当她身披祭文,冷冷地立在夜风之巅的时候,她就似乎和那些庸常的描述划清界限了。那些浑似没有灵魂的配角,也许只有血淋淋的撕裂自己,才会让人惊讶地注意到,那道具一般的皮囊里,也是悲欢俱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