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光头挺好的。」宣玑想起自己当「洗头工」的悲惨经历,搓了搓自己被水泡出了白印的手指腹,真心实意地说,「又省水又省事,我还想过两天去把头发剃了呢。」
肖征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这个不靠谱的坑爹货!
在异控局里,他讲完政治讲历史,信誓旦旦地声称自己能把变异的镜花水月蝶查明白,结果非但没明白,被他查成了一团乱麻。
「剃什么头发?你干脆把脑袋也剃掉算了,反正肩膀上扛的那球也不琢磨正事。」肖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留下那么大一个坑,提都不提一句,宣主任,你是不是也太不把同事的命当人命了?」
宣玑愣了一下,才发现肖主任把那位陛下干的倒霉事也记在自己账上了,顿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可是这事也说不清楚,他哽了好一会,只好默默地接过这口硕大的黑锅,扣在头顶。
宣玑叹了口气:「我不能提,怎么提?说句阴谋论的话,在我看来,使用阴沉祭文的人知道的事太多了,不可能是外人,百分之百就是局里的内鬼,而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内鬼是自愿的、还是被附身的——那道雷劈下来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它还能在不同的人身上转移。我刚来不到一个月,整个总局认熟脸的一只手能数过来,你让我相信谁,不相信谁?」
王队连忙在旁边打圆场:「可不是嘛,那个从棺材里飞出来的大'妖蛾子'追了我们好几十里地,那一道一道风刀骨头箭的,宣主任都差点让他片成刀削面。」
宣玑:「……」
可真谢谢您了,那么狼狈到底是因为谁带错了路!
肖征心里其实明白这道理,要换作是他,十有八九也会选择这么办,他本身是雷电系,被雷劈一下,通常也不会有什么事,就是现场调查组的人告诉他,那道引雷符咒用了一个已经失传的古老版本,劲儿太大了。因此在肖主任看来,自己此时这个朋克造型,完全就是因为姓宣的要装逼显摆。
肖征冷笑一声:「那请问算无遗策的宣主任,您现在能让我知道一下,我这道雷挨得值不值吗?」
宣玑把森林公园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第二处阴沉祭文唤醒的巫人族长,应该是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但被雷击中的那个白影应该只是个分身。」
肖征问:「你有大致的怀疑方向吗?」
宣玑想了想,摇摇头,没吭声——理论上说,如果在森林公园里,阿洛津没骗他,那么其实每个人都有嫌疑。
赤渊里封的是九州混战之前,乱窜在世界各地挑起战火的「灵气」,妖族与众多类人种族都能利用这种力量,凌驾於众生上……虽然「力量」这个词对当代人来说太抽象了些——毕竟,三千年过去了,已经没有人记得当年那些高手们通天彻地的手段,那些古老的传说,听着都更像是陈词滥调的破旧神话,没有真实感,远不如工资单和房产证有吸引力。
「我有一种感觉,」宣玑说,「使用阴沉祭文的这个人,并不仅仅是到处点火,他还在分化'特能'和普通人。」
肖征一眯眼:「什么意思?」
「第一次,阴沉祭文选址赤渊,他把毕春生推到前台当靶子,引爆了局里瞒报死伤人数的潜规则。第二次,他利用东川月德公那点龌龊事,把阴沉祭文引进巫人祭坛,就算我们没来查季清晨,只要阿洛津一露面,月德公他们在地下鼓捣什么,一样瞒不住。」
黄局明显不想扩大矛盾,但有某种力量一直推着他们、逼着他们不得不查——才刚想把事情压下去,就发现蝴蝶会变异,循着变异蝶查到东川,又牵扯出了月德公他们那点破事。
想也知道,月德公这事绝不是孤例,私下里缺乏约束、谋财害命的「特能」肯定不止他一家,现在月德公东窗事发,那么那些没被发现的呢?担惊害怕之余,他们会干出什么事?
再说异控局,镜花水月蝶的事情不断发酵,闹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内部处理」可以解决的了,姑且不说黄局打算怎么处理,那些做贼心虚,曾经参与过瞒报伤亡人数的外勤又会怎么想?
宣玑想起从宾馆出来之前,那位陛下跟他说过的话——
盛灵渊说:「你和贵司统领……唔,叫什么?哦,局长,你们想把人面蝶一事盖住,这打算十分明智,但也别忘了,此事并非偶然,而是背后有人处心积虑,不是你们想盖就能盖的。何况你们想息事宁人,下面那些各怀鬼胎之徒未必能体会你们的苦心,小心他们'恶向胆边生',先下手为强。」
肖征问:「你的意思是?」
「快刀斩乱麻。」宣玑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就是从酒店便签本上撕的,上面用铅笔写着一种非常圆润的未知文字。
肖征接过去的瞬间,纸面上发出荧荧的白光,刚被雷劈过的肖主任心有余悸,脱手把纸条扔了:「这又是什么!」
「巫人古咒。」宣玑捡起纸条,「镜花水月蝶又叫人面蝶,也是古巫人族的一种咒术,古巫人族大部分咒术有解,禁止用恶咒害人,相传他们认为这种蝴蝶能沟通死者,而生死是很神圣的事,除了族中领袖,任何人不能随意植入这种蝴蝶。这道咒就是用来检查的,凡事滥用过蝴蝶的人,碰到这道古咒,眉心会露出蝴蝶纹路——你很干净啊,肖主任。」
肖征:「……」
打从他认识宣玑那天开始,想砍了这货的心愿就一天强似一天。
「不用谢。」宣玑一笑,「对了,你俩刚才还没说完呢,那个刀灵知春被海毒腐蚀了之后呢?」
「后来那把刀就被销毁了,残片收到了地下六十层的隔离室里。」酒店餐厅里,平倩如依宣主任的指示,带陛下去楼下吃饭——以免他再把停车场拆个洞出来。
餐厅是自助餐厅,但陛下并不肯「自助」,他大爷似的往那一坐,一点也不觉得使唤小姑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在平倩如脾气好,也愿意照顾人,团团转地给他拿这拿那,还不停地介绍口味。
盛灵渊饶有兴致地观察茶壶里的茶包,问:「那是为何?」
「海毒成分不明,我们没法彻底根除。当时想尽了各种方法,净化速度跟不上腐蚀。而且那个海毒的腐蚀性还不单是物理方面的,知春后来就失控了,越来越不清醒,燕队只能把他锁了起来。没想到有一次还是被他劈开禁制,跑到了闹市区,伤了六个路人,还有一个差点没命,当时闹得挺大的,没办法,只能销毁知春。燕秋山也因为这件事不辞而别了,到现在下落不明— —所以现在局里对你们剑灵管控很严。」
「是吗,那倒不便久留了。」盛灵渊抆了抆手,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
注:海里并没有这种屎壳郎,作者瞎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