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展苏南突然有点口干舌燥,“我昨晚没跟小河做到最后一步,我怕他怀孕了,等安吉拉到了确定之后再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小河没怀孕,你说,他能接受同时跟你我那个吗?”
这一问乔邵北只觉得胯间欲火奔腾,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声音有点哑地说:“心理障碍肯定会有,小河又不是性开放的人。如果不是我们两个人主动的话,他绝对不会跟我们发生关系。不过小河会克服,他也很担心我们两个人彼此间会介意,他问过我,我的回答自然是不介意。你该知道,小河对自己的身体一直都很自卑,而且苏帆以前对他说的那些话虽然他没提过但肯定有影响。”
“那个混蛋。”展苏南咬牙切齿,“我一定要让他跪在小河面前跟小河道歉!”
乔邵北吐了口闷气,说:“小河被我们逼走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更恨死自己了。”
“什么?!”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展苏南心窝顿时揪紧。他们一直以为顾溪是离开后才知道自己怀孕的。
乔邵北又吐了口气,没再说话。过了会儿,展苏南紧紧闭上眼睛,眼角湿润。乔邵北拍拍他,问:“你看到小河那里的疤痕了吗?”
“……嗯。”
展苏南睁开了眼睛,呼吸异常沉重。
乔邵北痛苦地说:“我们就是把心掏给小河都弥补不了我们对他的伤害。那道疤歪歪扭扭的,我甚至不敢让自己往深处去想。但是,哪怕会心痛得快晕过去,我也要知道小河离开关庆后去了哪里,他是怎么生下的孩子,我们必须知道。我们不能因为此刻幸福了而假装这些事都不存在。”
展苏南的眉心因为极度的伤痛而紧紧拧着。“你要怎么问小河?那些是他的伤口,我是想知道,但我不要他再受伤。”
乔邵北的下颚紧了紧:“我明天一早去普河一趟,也许小河的屋里能找出些什么。”
展苏南的眼睛睁大了,乔邵北道:“我不会去问小河,我们自己找答案。”
五分钟后,展苏南点点头:“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邵北已经出门了,展苏南的说辞是公司临时有事,他去处理了。没有人会怀疑,家俱那边已经来电话马上要过来送货,除了徐奶奶、徐大爷和两位护工外,其他人全部去收拾房间。而此时此刻,淩晨5点就起来的乔邵北已经抵达普河县了。没有让徐丘林和徐丘术知道,乔邵北一抵达普河县就让庄飞飞带他直奔徐奶奶家。
左右的邻居都认识庄飞飞,所以见庄飞飞进了徐奶奶家的院子还上楼开了一间屋的门,大家都没在意,只当庄飞飞又来拿什么东西呢。趁着这个机会,乔邵北迅速闪进顾溪的房间关上门,从屋里出来的庄飞飞则假模假样地下了楼又进了徐奶奶的屋子。
再次回到顾溪的房间,乔邵北的心理又多了几分感触。桌子上已经布满了灰尘,他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万能钥匙,打开了书桌的一个被锁住的抽屉,也是顾溪平时存钱时的那个抽屉。拉开抽屉,乔邵北先看了看,然后取出放钱的盒子,他瞬间愣住了。盒子的下面是一张照片,乔邵北拿起来,眼眶顿时热辣。是一张他们以前和顾溪的合影……没想到这人一直留着。
看了那张照片很久,乔邵北把照片放回原处,打开盒子。盒子里已经没钱了,不过有一些纸片。乔邵北拿起来,发现是一张张收据,从十几块钱到几百块钱不等。面粉、油、菜、食盐、衣服、鞋子……全都是平时购买的东西。顾溪把这些收据一一分类,还备注了价格较以往的变化。心情十分沉重,乔邵北把盒子放到床上又拿出放在抽屉最里面的一个很普通的笔记本。一翻开,乔邵北的心更沉重了,是记账本,时间从去年2月份开始到今年顾溪离开前。
抽屉里还有一个信封,乔邵北也拿了出来,信封有点厚,他打开一看,竟是一叠照片。拿出那些照片,乔邵北的眼睛湿润了。都是阳阳和乐乐的照片,是最珍贵的东西。虽然生活很艰苦,但顾溪尽量保留了孩子每一个年龄段的照片。孩子最初的照片一看就是在照相馆里拍的,顾溪抱着他们,小时候的阳阳乐乐很像顾溪,可爱极了。乔邵北抚摸照片的手颤抖,呼吸不稳。渐渐的,孩子们长大了,顾溪的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都是孩子们的。这是顾溪留给孩子们的财富,孩子们不会遗憾自己没有留下儿时的记忆。
极慢地看过一张张照片,乔邵北不舍地把照片放回信封。抽屉里没什么了,乔邵北又打开另一个抽屉,里面都是些杂物,不过同样摆得整整齐齐的。阖上抽屉,乔邵北又打开了顾溪的衣柜。衣柜里的衣服少的可怜,哪怕加上顾溪带到瀛海去的衣服也只能这么形容。压下阵阵心酸,乔邵北在衣柜里找了找,仍是没有太大的进展。又拉开衣柜下的抽屉,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定了定神,乔邵北又趴下往床底下看,床底下有一个带着锁的拉杆箱。乔邵北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然后伸手把那个箱子拉了出来。箱子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乔邵北看了看,箱子被锁着,锁头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掏出一串万能钥匙,找到一把小钥匙乔邵北又轻松地打开了锁头,当他屏住呼吸把箱子掀开时,那一刻,他的心停止了跳动,他似乎找到了他要找的。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本医学书,两双婴儿鞋、鞋子下是婴儿的衣服、一块布状的东西、一包卷着什么的纱布、一把被报纸包着的剪刀、几个本子、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乔邵北轻轻摸了摸里面的东西,然后阖上了箱子,拉上拉链。
给庄飞飞打了个电话,乔邵北提起箱子拿上装着照片的信封,在手机铃声响过三声后快速出了顾溪的房间、下楼,上了车。庄飞飞在乔邵北离开后上楼锁了顾溪的房门,锁了大铁门,开车离去。
回到他和展苏南之前租的那套房子里,叮嘱庄飞飞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乔邵北没有抆拭箱子上的灰尘,直接打开箱子。坐在地上,他先拿出那两双毛线织的婴儿小鞋子,乔邵北亲了亲,然后又拿出婴儿衣服,也是两套,他摸了摸、闻了闻,仿佛看到了孩子们刚出生时的模样。把衣服和鞋放到一旁,乔邵北拿出那几本医书,除了一本医学基础书外,其他的三本都是有关生产方面的书籍。翻开书,书里密密麻麻地做了许多备注,一些重要的内容全部被画了线做标注。
一页页、一页页翻过,乔邵北看到了顾溪如何艰难地照顾自己、如何揉按自己的肚子确认孩子的胎位是否正常、如何确定每天走路的时间来保证孩子能正常的生下来……还有每天需要摄入的食物量:豆腐、青菜、苹果(至少一天一个)、鸡蛋(一天一颗)、猪肉(尽量保证每天都能吃到),还有鱼,但鱼被涂掉了,后面状似自言自语地写了几个很潦草的字──太贵了,可偶尔吃一次。除了这几样食物外,再无其他。
乔邵北把书紧紧按在怀里,低着头,全身紧绷。就那样保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他才咬紧牙关继续翻书。看完了这本书,他又拿起一本有关生产手术方面的书,这是乔邵北最害怕去看的一本书。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才翻开这本书,当他看到那一行行用红色笔标注出来的内容后,他再也忍不住地阖上了书。乔邵北手指颤抖地从箱子里拿出那卷纱布,慢慢打开,他的手越来越抖越来越抖,当里面的一把手术刀、一根手术针和一卷剩下的羊肠线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顾溪就是用这把手术刀划开自己的身体,生下孩子,再自己困难地缝合了伤口,这就是为什么那道疤痕会歪歪扭扭的。
看不下去了,已经无法承受这些沉重了,乔邵北狠狠抽了自己的两个耳光,然后捂住了脸。他低低地喊着:“小河……小河……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