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天坚持给顾溪热敷、按摩,每一次在两人的按摩下顾溪都会很快入睡,而且睡得很沉,第二天要睡到8点钟以后才会醒。顾溪的伙食也和其他人的分开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天亲自下厨给顾溪做适合他吃的温补的食物,如果两人临时有事,他们也会吩咐家里的阿姨给顾溪做。到了3月初,顾溪的脸色已不像过年的时候那么苍白,虽然仍不怎么红润,但起码看起来没那么让人担心了。
阳阳和乐乐开始晚上不回家吃饭了。两人和两位爷爷的“约会”也不再局限於学校门口的那个面馆。第一次到展爷爷家的时候,两个孩子的惊叫声足足持续了十分钟。他们以为爸爸的别墅已经很大了,哪知道还有比那个更大、而且是占据了一个山头的大房子!不仅房子大,院子也大。甚至还有网球场、篮球场!游泳池是家里的三个大!
阳阳和乐乐抆抆额头上的冷汗,买这样一套大房子得花多少钱啊,他们这辈子有可能给爸爸买一套这样大的房子吗?两个孩子在沮丧过后又立马振作,没关系,他们可以努力,如果努力了还达不到,那他们也没有遗憾,但如果不努力他们连买房子的可能都没有。两个孩子的眼界瞬间提高了N个级别,想要给爸爸买的房子直接从别墅跳到了占据一个山头的豪宅。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拿来了象棋棋盘,两个经常陪爷爷下象棋的孩子放下书包,卷起袖子。爸爸已经答应他们今晚可以在老爷爷这里吃饭,晚点回家,他们可以和老爷爷好好地下几盘棋。这里的房子院子虽然很大很大,可是只有老爷爷两个人,两个孩子不由得有点心疼了。进而两人也想到他们最近比较少陪爷爷奶奶,立刻决定今晚回去给爷爷奶奶洗脚。
诺大的宅子内第一次有了孩子的笑声,短短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尽管晚上他们常常因为某种忧虑而失眠到天快亮才能睡着,可白天见到两个孙子他们就一点都不觉得累了。和孙子“亲密的接触”之后,他们亲身体验到了孙子的孝顺、懂事和聪明。顾溪没有因为贫困和艰难而疏忽对孩子的教育,他把孩子们教育的很好、很好。
下了两个多小时的象棋,阳阳和乐乐又陪坤爷爷和行爷爷吃了晚饭,他们也该回家了。坚决不让爷爷们亲自送他们,两个孩子坐上车朝爷爷挥手再见。汽车开出了大门,展坤脸上的笑容隐去,乔作行则是长长地吐了口气。
“作行,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你说。”
“阳阳和乐乐长这么大,我们一天都没有关心照顾过,也没有疼过他们,还害他们吃了太多他们根本不应该吃的苦。我想……哪怕孩子以后认了咱们,咱们,也别让他们改姓了。就让他们姓顾吧。咱们,没有资格要求孩子认祖归宗。”
乔作行的眉心紧拧,过了会儿,他点点头:“你说的对,咱们没有资格要求孩子认祖归宗。其实只要阳阳和乐乐能叫我一声爷爷,能原谅我对他们的爸爸做下的坏事,我就能安心闭眼了。”
“我也是啊。”
早已看不到两个孩子了,两位老爷子互相搀扶着回屋。每一天孩子离去后,他们的心里就会涌上浓浓的悲伤,那是他们对孩子愧疚的悲伤。
站在窗边,看着一辆车停在别墅的大门口,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从车上下来。汽车开走了,儿子打开大门走进来,脸上是愉悦的笑容。最近一段时间,孩子每天回来时的心情都特别的好。顾溪知道那是因为什么,虽然儿子一句都没跟他说过。顾溪在等,等儿子跟他开口的那个时候。儿子之所以还没有告诉他很大的原因是怕他担心,因此当儿子愿意对他开口的时候,那就是儿子的心里已经彻底地接受了那两位老人,希望能得到爸爸的支持。到那时,也就他开口告诉儿子真相的时候了。
放下窗帘,顾溪离开卧室下楼。刚走到楼梯口,他就听到了孩子的声音。在儿子拖着展苏南和乔邵北去休息室时,顾溪往旁边退了两步,躲开了,没让孩子看到他。一想到揭开真相的那一天,顾溪的腰就隐隐作痛。站了会儿,顾溪转身又回去了,他再想想,再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跟儿子说。
听完了儿子今天的小秘密,面对儿子对那两位老爷爷的崇拜,展苏南和乔邵北充当了完美的聆听者。对於爸爸不反对他们和两位陌生的老爷爷做朋友这件事阳阳和乐乐很高兴,其实一开始他们也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是贩卖孩子的怪爷爷,不过今天看到了老爷爷的房子,他们彻底地放了心。老爷爷那么有钱,把他们卖了可能还不够买老爷爷院子里的一辆车呢。
“爸,我们是不是可以告诉爸爸这件事了?”乐乐跪在沙发上问。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跳停了一拍,他们自然知道顾溪打算什么时候跟孩子说出真相。展苏南摸摸乐乐的脸:“你想告诉爸爸了?”
“嗯。”乐乐点点头,“以前我和哥哥有什么事都跟爸爸说的,这次的事却一直瞒着爸爸,我不想再瞒着爸爸了,我想让爸爸知道我们和坤爷爷、行爷爷的事情。”
乔邵北的笑容有点僵硬,阳阳犹豫地问:“爸,爸爸不会不同意我们和坤爷爷、行爷爷做朋友吧。”
乔邵北咽下喉咙的酸涩,咳了两声,说:“爸爸不会不同意的。只是,乔爸爸觉得你们可以再等等。爸爸最近的身体刚刚有了起色,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免得他操心。”
想想也是,阳阳和乐乐点点头。事到临头,乔邵北有点怕了。想到晚上要做的事,乐乐从沙发上下来:“对了,我们晚上要给爷爷奶奶洗脚,爸,我们先去了。”
“啊,是啊,差点忘了。爸,一会儿再聊。”阳阳穿上拖鞋和乐乐一溜烟跑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顿时虚脱地靠在沙发上,乔邵北拿出手机,起身出去了。展苏南知道他要去给老爷子打电话,让老爷子提前做好准备。想到儿子、想到父亲、想到儿子知道父亲真实身份的那一刻,想到顾溪,展苏南的头疼得厉害。
过了会儿,乔邵北回来了,声音透着疲倦地说:“我已经知会老爷子了,他们有点害怕。”
“我也是,我怕阳阳乐乐怪我们。”
“这是肯定的。”
一屁股在展苏南的身边坐下,乔邵北也揉起了额角。
沉默了几分钟,展苏南问:“小河呢?”
乔邵北揉眉心的手顿住,然后他坐起来:“对啊,我刚才没在客厅看到小河,他刚才不是说他一会儿下来吗?”
心里打了个突,展苏南和乔邵北起身就往外跑。顾溪没出现,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两人一口气跑上楼,猛地推开卧室的门。接着,他们就愣住了,愣在了门口。
抿紧嘴,不让自己剧烈的呼吸发出半点声响,展苏南轻轻地关了门。卧室的沙发上,顾溪靠着扶手睡着了。展苏南走到顾溪跟前弯腰轻轻抱起他,顾溪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乔邵北已经掀开了被子,展苏南动作很温柔都把顾溪放到床上,两人脱了顾溪的鞋和衣裤,给他盖好被子。
“苏南……邵北?”
顾溪醒了。
展苏南捂住他的眼睛:“没事,你睡吧。”
“阳阳乐乐……”
“他们在陪爷爷奶奶呢,你睡吧。”
“嗯……”
眼皮很沉,顾溪的意识很快就飘远了。
拿开手,展苏南的眉心紧拧,连着两个冬天这人都是大病一场,明天冬天不能再留在这里了。“邵北,明天冬天我们带小河到岛上去吧,那里暖和。”
“我也有这个意思。瀛海和浦河的冬天都冷,现在看来小河根本受不住。”
“嗯。”
两人也没心思做其他的事了,简单洗漱了过后,两人跟儿子说了声就回房陪顾溪去了。爸爸睡觉了,阳阳和乐乐给爷爷奶奶洗了脚之后也回房了。而被孙子强求地洗了脚的徐大爷和徐奶奶则露出了多日来未曾出现的笑容。
顾溪又做梦了,梦里他在一个菜市场,准备买点菜剁饺子馅。可是眼前的摊子上卖的全都是葡萄。葡萄的个头很大,看上去就想吃。顾溪想买一些回家,结果一掏钱包他却一分钱都没带,他只能遗憾地离开。没有钱也没法买菜了,顾溪就打算回家。可是一走出菜市场眼前却是一片森林,顾溪正纳闷他怎么会在森林里,突然一只老虎从树丛中扑了出来,直冲他而来。
“啊!”
顾溪大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可事实上他并没有真正醒来,那声叫也是在梦里叫的。画面突然变了,他骑在老虎的身上在旷野里奔跑,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他口干舌燥,还有一群鸽子在他的头顶上飞。顾溪只觉得好累好累,他想从老虎身上下来却只敢抱紧虎头,老虎的速度都快赶得上飞机了。
梦中光怪陆离,顾溪却始终无法摆脱梦境。乔邵北和展苏南发现了顾溪睡得不踏实,两人立刻给顾溪揉腰,揉了很久,顾溪的神情看起来放松了不少,呼吸也没有再出现急促的情况,两人这才拿开手。相比熟睡中的顾溪,展苏南和乔邵北却是一夜失眠。而终於摆脱了老虎的顾溪一眨眼又进入了花园,不过他太累了,实在没精力去欣赏美丽的花朵。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他席地而坐,眼前顿时陷入黑暗,梦境总算是放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