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楚贺潮撩起眼皮,“再晚,就误了嫂嫂的吉时了。”
他每次一叫“嫂嫂”,元里便微不可见地眉头一皱,听得浑身不舒服,“将军唤我名字就好。”
楚贺潮笑了,“嫂嫂,这於理不合。”
“嫂嫂”两个字被他特意念重,好似从舌尖硬生生挤出来一般,带着股恨不得将其咬碎成肉块的狠意。
元里也是男人,他被挑衅的升起了些内火,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便托大叫将军一声弟弟了。”
北周的习俗便是如此。楚贺潮是元里的小叔子,但小叔子大多用於书面语,日常人家称呼便是跟着丈夫唤兄弟。即便元里小上楚贺潮许多,但叫上这一声弟弟却是没有出错。
只是放在楚贺潮身上,被一个还没立冠的小子叫弟弟,这就有些滑稽好笑了。
楚贺潮的笑逐渐没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群里却有人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又连忙欲盖弥彰地变成了咳嗽声。
“都是一家人,别客套来客套去了,”楚王没听懂他们打的什么机锋,不耐烦地催促道,“楚贺潮,收收你的臭脾气!赶紧开始吧。”
礼生开始唱贺,元里与楚贺潮走到正堂中央,元里扬起衣袍跪下时,便听见身旁人也撩起了沉重的盔甲,跪在了他的身旁。
肩臂能够感受到另一个人传来的热意。元里是一个对私人领地具有很强意识的人,他并不在乎比他孱弱的雄性靠近,但当另一个攻击力更强的同性侵占自己的私人空间时,这让元里很不舒服,甚至想把楚贺潮一脚踹开。
但他忍住了。
拜完天地后便是喜宴,杨公公凑到元里身边,低声道:“元公子,小的领您去见见大公子?”
元里微微颔首,他低垂着眼,眼睫落下一片蹁跹影子,遵守着礼仪无可挑剔地对着楚贺潮行了礼后,便跟着奴仆离开了客堂。
楚贺潮扶住腰间佩刀,裹着黑皮手套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刀柄,看着元里的背影,神色莫名。
杨忠发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苦着脸卖惨,“将军,您看出什么来了吗?到底是不是您嫂子的人?要真是您嫂子的人抢走了那批货,咱们这可真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了!直接让您嫂子把东西还回来不就成了?”
楚贺潮道:“你确定那批人就在汝阳县?”
杨忠发脸色一正,“我杨忠发拿项上人头担保,绝对就在汝阳县!”
楚贺潮敲着刀柄的手指一停,又不紧不慢地敲了起来,“真是看不出来……”
“对啊,我也没看出来什么,”杨忠发啧啧感叹地看着元里的背影,“如果真是他的人,那可了不得了。看着才十几岁的年纪,做事已经这么成熟老道。如果不是我带着人日日夜夜排查,根本发现不了汝阳县集市上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