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天子派来的使者,口中说着效忠天子,却因为宦官说了李立的一句话就勃然大怒,愤而将宦官杀之,不让官宦再多说一句话。”
元里似乎笑了笑,又好像没有,“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他面上的神情渐渐沉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程布,语气越发严厉锐利,“这些宦官可是送给将军的人,是你口中所说的杀害将军父母的仇人!但你却未经将军允诺便私自杀了其中一人,这便是李立口中说的赔罪吗?这便是你们所说的告慰楚王与王妃的在天之灵吗?!你们分明是在欺辱我等,是在欺辱将军!”
越到最后,他的语速越快,几乎已经是逼人的斥责。
程布面容几乎有一瞬间的空白,“刺史大人,您这话——”实在太荒谬了!
“闭嘴!”
元里骤然一声怒喝,他猛地上前一步,眼中烧着怒火,“这些宦官口口声声说是被李立指使,却被你夺了性命,不让他们将真相宣之於口。你拿的是天子旨意,行的却是李立之事。你效忠之人哪里是天子,分明是李立才对!”
他冷笑一声,“李立杀害楚王与王妃二人,又拿出宦官顶罪,你看看这绵延十里的赏赐,这哪里是天子给予我们杀敌之赏,这分明是李立想要收买招揽我们的厚礼而已!”
“来人!”
不等旁人反应,汪二与刘骥辛、郭茂便迅速走出人群,俯身道:“卑职在。”
“夺了这些人的兵器,砍了他的头,”元里指着程布,坚定地道,“哪怕李立送来再多价值千金的厚礼,我们也不屑於与窃国贼为伍,李立妄想我们会因为这些赏赐投诚於他。将程布头颅砍下,让这些人抬着这些赏赐拿着程布的头颅再返回洛阳,告诉李立,我与将军均是北周臣子,我们效忠的是天子,是周延帝,而不是他这个以天子之名行招揽鼠辈同犯的窃国贼!”
这一段话说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听得在场所有人热泪盈眶,心中情绪激昂,汪二立即应了一声,举着大刀就上前包围了护送赏赐的人。
元里玩的就是乱世之中对付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玩的招数。
若是天子的旨意有利於自己,那就听从。若是天子的旨意不利於自己,那就喊着这是奸臣的意思,绝不是天子的意思,他们不听。
天下已经乱了。
元里深深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既然乱了,那就可以用乱世的手段了。
反正李立远在洛阳,他自己尚且根基不稳,根本没法派兵远征幽州,元里硬气得很。
刘骥辛掩下嘴角的笑意,在心里大声叫了一声好。
主公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洛阳送来的战功赏赐说成李立的招揽贿赂之物,再大张旗鼓地送回去。天底下谁还会说他们抗旨不尊?这抗的是什么旨,是李立的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