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鸿云皱眉大步走过来,只是几日没见而已,邬恺竟然觉得相鸿云憔悴得瘦了一大圈,就像是被酷刑折磨了一场似的。
这会儿也没有叙旧的时间,邬恺忍着体内剧痛问:“可还能,多撑几日?”
相鸿云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看向城外敌军,淡淡道:“城内的士卒只剩下三千人了。”
邬恺攥紧了拳。
“其余的人要么染上了疫病,要么就在之前几日中被陈王的人屠杀殆尽,”相鸿云语气平缓,“奏胜兄,恕在下无法替你照顾妻儿了,我们这一日都会死在这里。”
邬恺勉强扯唇苦笑,“只希望我们的死,还会拖延他们的脚步。”
“会的,”相鸿云肯定地道,“即便破了睢陵,他们想要破下邳城还需要不少时日。就算是硬撑,主公也该回来了,我们也算是死守住了徐州。”
邬恺沉默地点点头。
城墙之外,敌军还在叫阵,“我劝尔等乖乖开城门投降,还能省一省无谓牺牲。”
“睢陵城被破乃木已成舟,若你们主动开城门,还可留你们一具全屍!”
相鸿云忽然上前两步,高声道:“若你们进城,会如何对待百姓?”
主将哈哈大笑,“睢陵城中已有疫病苗头,自然是屠城后一把大火烧光!”
邬恺被气得呼吸急促,喉中腥甜,“可恨,这疫病由他们而起,他们竟然要屠城!”
相鸿云倒是平静至极,“倒不必惊讶,早在他们向城中投掷腐烂屍体时,我就知道他们要屠城了。”
下一瞬,相鸿云便厉声质问:“陈王向来以仁爱之名被百姓所推崇,有贤主明君之相,如今便是这般残忍对待睢陵百姓?”
敌军主将冷哼一声,也喝道:“正是我主仁爱,才不能任由城中疫病传出!尔等不要再说,既然不愿开城门投降,那我等便强攻进去,反正这城,我们必然要屠!”
“众将士听令!”主将高声道,“捂住口鼻,强攻睢陵,不留一条活命!”
听到这句话的将领们高声往后传给千夫长,千夫长又传给百夫长,当百夫长高声传给每一个士卒时,这声音和杀意几乎响彻天地,震得城墙都在颤抖。
邬恺闭上了眼,一时间只觉得心如死灰。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强,邬恺也越来越绝望。背着他的亲兵甚至已经站立不稳,踉跄一步扶在了城墙上,惊声道:“大人!”
这样的动静已经有些不对了,邬恺睁开眼,难道陈王的军队已经开始冲撞城墙了吗?
但他睁开眼后却愣住了。
陈王军队的后方,目光所及的最远处,黄沙飞扬,遮天蔽日。有数万人从漫天黄沙中飞奔而来,鲜红的旗帜随风滚动。
邬恺的心忽然一下跳得巨快无比,他踉跄地从亲兵身上下来站直,趴在城墙上往远处看去。
城墙上的相鸿云和幽州兵也愣愣地看着远处不断靠近的黄沙,城下的陈王军队也掉过头,疑惑不解地回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