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仙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她只是为了要证明自己比关山海更有资格跟随崔不去。
随着锋利剑气扑面而来,关山海目光凛冽,手腕一振,枪花就层层堆叠漫涌开去,挡住了乔仙的攻势。
扫,刺,点,拨。
枪法中最常见的几个动作被关山海运用自如,在他手中的问月枪已经变成一把具有灵气的兵器,势如破竹攻向敌人,枪头划过空中残留点点寒星,不等众人脑海中的印象被抹去,又一道银色痕迹自枪头划出,前后相连,竟隐隐是个太极八卦的轮廓!
一枪卸去乔仙的攻击,一枪在周身筑起真气,一枪反守为攻,逼近对手。
关山海轮廓分明的蜜色脸庞在烈日下迸发出万夫莫敌的气势,彷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乔仙,而是千军万马,而他独自一人在战场上游走,无视强敌,无视周遭,无视生死。
山海倾覆,日月沉浮,草木摧折,春秋混茫。
虽千万人,唯一而已!
乔仙发现自己的剑被对方的长枪绞住,仅仅一瞬,炫目枪芒已经近在眼前,朝额心刺来!
杀气凛凛,眉间剧痛!
乔仙大惊失色,不得不撤身后退,但她的剑被紧紧绞住无法抽离,即使松手,那股杀气也跟着逼迫近前,令人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几乎是同时,两道疾风从不同方向飞掠而来,一左一右击向关山海的双肩。
关山海腾身跃起,避开石子,稳稳落地,反手挽花收枪。
乔仙惊魂未定,再也没脸看崔不去,单膝下跪请罪道:“属下学艺不精,请尊使恕罪!”
崔不去淡淡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对自己人点到即止,要有分寸。”
前一句是对乔仙说的,后面一句,却是在警告关山海。
关山海抿抿唇,拱手道:“属下知错。”
崔不去又转向从外头走来的两人。
“是什么风把凤二府主刮来了?”
方才那两枚石子,一枚来自长孙菩提,一枚则来自凤霄。
凤霄笑吟吟道:“自天南山一别,崔郎君便闭门不见,我却思念得紧,不过来看看,怎么对得起我们那段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日子?”
崔不去嘲讽:“我还以为凤二府主终於想起自己赌输的那笔账,良心发现过来还债了。”
秋风扬沙而起,将袍角高高卷起。
乔仙站在练武场中,遥遥看着两人相对而立。
左月局何等地方,凤霄如何能轻易进来,就算以他的武功,谁都拦不住,守门的左月卫起码也会拼死阻止,奔来禀告。
但什么事也没发生,对方顺顺利利,畅通无阻来到练武场。
这必定是因为崔不去事先有过交代,只要是凤霄亲自来了,便不必相拦。
起初明明是不死不休的对手,什么时候起,解剑府的主人还能入左月局如无人之地了?
凤霄不知是否也想到了乔仙正在想的事情,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崔不去挥挥手,让众人散去,他则领着凤霄走向池中凉亭。
“凤二府主大驾光临,到底有何贵干?”
闲的没事,过来看热闹的。裴惊蛰腹诽道。
凤霄道:“过来给你送名单呀。”
崔不去蓦地顿住脚步,蹙起眉头:“你何时变得这么大方了?”
凤霄叹了口气:“我知道那份名单对你很重要,你想借此揪出云海十三楼安插在朝中的钉子,可这样要紧的东西,我如何能随随便便就给了,原想等你上门来要,可你冲冲不肯来,我这不就只能亲自过来了?既然你怀疑我的诚心,那我就走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崔不去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子。
下一刻,崔不去发现这个动作暴露了自己急切的心情,立马松手。
但已经冲了,凤霄露出得逞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们是不是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面对这个人,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崔不去缓缓吁了口气。
“你要什么?”
凤霄伸出手,摸向他的脸颊,正当崔不去想避开时,对方的手却飞快穿过耳畔鬓发,上移至发髻,抽下崔不去的玉笄。
他将玉笄在崔不去面前晃了晃。
“为了不让你赖账,只好将这根玉笄权充信物。”
凤霄还记得那日从山洞出来时,对方披头散发的模样,唇色冷白,偏生决绝凛冽,宛若蜿蜒悬崖的孤松。
眼下崔不去的发髻显然还用了别的东西固定住,这根玉笄抽出来也没能看见他头发落下的模样,凤霄有点惋惜。
“恐怕,”崔不去面无表情,缓缓道,“凤府主要的东西太难,我给不出。”
凤霄高深莫测:“我还未说,你怎么知道给不出?”
崔不去的视线在他手上的玉笄停留片刻,抿唇不语。
明明有求於人,却连句软话也不肯说。凤霄想道,把玩手中玉笄,一寸一寸,就像把玩那人的嶙峋手骨。
“我要你。”
在对方惊异的目光中,凤霄不紧不慢地补完后半句,“的一个人情。一份名单,换一个天大的人情。记得了,崔不去,这是你欠我的。”
打从六工城起,咱俩就已经纠缠不清了,非敌非友,注定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