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交手,注意力全在他的武功上,直到去秦王府的路上,方才发觉手背发痒,似有活物,而当时,我已动了真气。血气运行全身,蛊随血动,从手背到了胸口。”
“方才我运功良久,那蛊却越发灵活,从皮下深入肌理,我这个伤口,便是自己戳出来的。”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似有无尽隐痛,无法言喻,无法道说。
也就是说,蛊虫至今还未被逼出来?
崔不去微微蹙眉。
喉咙又开始麻痒刺痛,但他垂首敛目,强压了下去。
取而代之是更沙哑的声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他无法想像骄傲的凤霄,被蛊毒侵入骨髓心脉,像雁荡山庄那些人,像那个左月局的暗探,癫狂疯痴,不复神智,杀人自戕,死状凄惨。
就像无法想像一只耀眼的凤凰被折断双翼,生生从九天跌落下来,沾满尘土泥垢,变成污秽不堪的凡物。
凤霄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不回答,已经说明了答案。
崔不去闭了闭眼。
他脑子乱纷纷,几乎无法冷静思考,这是之前从未遇过的。
哪怕更混乱困难的局面,他也能谋出一条生路。
这次,一定也能。
“我现在就去让乔仙回来,先让她压制住你的伤势,再去找范耘,他当年离开琉璃宫时,也带了不少好东西出来,无论他提出什么条件——”
崔不去顿了顿,“我都会让他治好你。”
“秦王府的案子,还有萧履,你都不管了?”
凤霄望着他。
黑暗中,一双眼睛灼灼发亮。
崔不去淡淡道:“秦王府的案子现在已经惊动大内,有刑部接手,左月局只是协助调查,大隋人才济济,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无关大局。”
凤霄叹道:“崔不去,你肯说这么多废话,就非是不肯说一句‘你的安危最重要’吗?”
崔不去:“说与不说,有何区别?”
凤霄:“自然有区别。你若肯说这句话,我就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崔不去盯着他看了片刻,声音陡然冷下来。
“你在骗我?”
“你他娘的,是不是,没有中蛊毒?”崔不去一字一句地迸出来,语气轻柔,却显而易见,动了真怒。
“的确中了,我没事在自己身上戳个伤口作甚?”凤霄无辜道,“只不过我英明神武,发现及时,虽然费了些工夫,但还是把蛊逼出来了,方才你问我,我也没有骗你啊。”
崔不去冷冷道:“给你半炷香,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凤霄有点遗憾,他刚才差点就把这人的真心话逼出来,虽然拐弯抹角也是那个意思,可惜总少了几分趣味。
不过要是真把人气吐血了,回头灌输真气的人还不是自己。
“我没有杀人。”
凤霄是个心志极为坚定的人。
被种了蛊毒,加上香气与乐声之引,方才让他在那一瞬间迷乱心神,误入幻境。
可也只有短短片刻。
再度清醒过来时,他手上就多了一把剑。
那把剑是太子身边一名侍卫的,那侍卫已经躺在地上,而剑在凤霄手里。
凤霄道:“那侍卫的伤口我看过,在背后,而当时我的位置与他之间,还相隔三四个人,其中就包括太子。既然太子都没死,我不可能绕过太子,从背后将那侍卫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