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马上就能回去了,他可以回去见家人,可以回到每天窝寝室打游戏,早上翘课求着舍友帮忙点名,顺便研究研究怎么泡妹子的时光了。
可是白余呢,他不能把白余塞进口袋一并带回去啊。
他真羡慕秦意,哪里来勇气敢下这样的决定。
他做不到,他就是一个只会虚张声势的缩头乌龟。
在大厅和秦意汇合之后,毛吉祥把盟友拉到角落,简单说明了一下来意。
秦意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毛先生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去帮助你。”
毛吉祥就知道,不管刮风下雨,他的盟友永远会是那个站在雨里不打伞,浑身燃烧着满腔正气的人。
他感动道:“真是太谢谢你了。”
然后毛吉祥懵逼地看着他盟友对唐御天重复了一遍他的任务。
“……”
紧接着狂拽酷帅的男主角站起身,把还有很多话没有倾诉的唐青龙独自留在客厅里。
只见唐御天扬扬手,轻描淡写道:“走,上楼。”
这种和男主角一起做任务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你们上次来过,谁住在哪个房间应该很清楚,不用我再多说,”唐御天走在前面,“想先找哪间?”
待遇真高。
毛吉祥指指前面那间:“八爷的吧。”主要配角之一,爱搞事,问题率高。
“不过真的可以进去?”他试探着想推门,发现唐御天这话并不是对着他说的,於是毛吉祥又噎了噎,认怂道,“……好么,七七,你想先找哪间?”
秦意虽然一路听下来也觉得唐八爷不对劲,但是他更在意那个从游轮事件之后就再没音讯的男人。他有种感觉,在每场任务中,往往不显眼的,才是最重要的线索。
“唐然之?”
唐然之的确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根据洪宝的说法,假然之的事情曝光之后,他便自觉无颜面对唐御天,整日在房间里忏悔。
秦意说完,又担心唐御天听到这三个字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毕竟唐然之当年舍命救过他。
“看我干什么?”唐御天揉揉秦意头顶,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只是对他说,“你最重要。”
看出这蠢货想改口,唐御天主动往唐然之卧室的方向走:“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
秦意看着唐御天在走廊昏暗灯光下的背影,轮廓修长,脚步稳健。
他想,他能那么勇敢地正视唐御天,也许就是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勇气吧——那种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不会去逃避,迎难而上的勇气。
唐御天曲指敲门,只轻轻敲了两下,房里诵经的声音便顿住。
过了许久,小梅才出来开门。
唐然之的房间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净。
轮椅上的唐然之膝上放着本《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他双手合十,低垂着眼,嘴里轻声念叨:“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藴皆空,度一切苦厄……”
唐御天看了他许久,然后凑到秦意耳边道:“宝宝,这个我搞不定,你来。”
毛吉祥点头附和:“这个我也搞不定,你加油。”
秦意:“……”
幸好秦意以前研读过这篇经文,倒也还有几分印象。
佛教通过传教士传入中国的这段历史非常典型,这种思想融合,研究起来很有意思,在中西文化交流的历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凡人要度苦厄,了生死,成大觉,非从自心下手不可。”秦意轻声道,“这个经,最主要是说性空的道理,不是世人所说的空,那是断灭空。我觉得唐先生你,就有些断灭空。”
毛吉祥都听晕了,他偷偷瞥了唐御天一眼,觉得唐御天好像很懂的样子。
难道就他理解能力有问题?这种性冷淡十足的研究和理论……是个人都听不太懂啊。
殊不知唐御天哪里听得懂,只不过不管秦意说什么,他都愿意认真听罢了。
“你在刻意求空,如果不能摆正思想,诵再多的经也没有用处。”
唐然之一直低着头,眼泪却吧嗒吧嗒地往下滴,他沙哑地哽咽道:“对,你说的对,我就是在逃避,其实我一点没有放下,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办?”
毛吉祥目瞪口呆地看着盟友浑身上下散发着光芒,蹲下身子,和小瘫子对视:“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必须敢於正视,这才可望敢想,敢说,敢做,敢当。倘使想正视而不敢,此外还能成什么气候。”
唐然之听得一抽一抽,缓过神之后,抬起头——那是一张苍白到泛青的脸,眼眶凹陷眼圈乌黑,看着有些可怖。
他张张嘴:“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