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黄金台 苍梧宾白 2265 字 1个月前

看上去,就好像是傅深用一段红绸把他给「钓」了上来。

傅深对严宵寒的乖巧配合非常满意,笑眯眯地凑过来:「久等了……哟,怎么还哭上了?」

他一眼看见严宵寒眼底的红痕,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放低声音,声调跟着也软了:「严兄……这是怎么了?等急了?怕我不来?」

严宵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傅深盯毛了,才偏过头去,忍俊不禁地笑起来:「让风吹的。」

傅深:「也就是咱俩今天成亲,我给你留点面子。再有下次真的打哭你,信不信?」

傅深赶来的时刻刚好,红日西沉,黄昏已至,正是拜堂行礼的吉时。傅深下马,严宵寒将他背起来,踏着落日余晖,一步一步走上庄严辉煌的黄金台。

时间忽然被无限拉长,走过七十二级汉白玉石阶,郑重的像走完长长的一辈子。

麒麟殿高大宏阔,因为年深日久,显出一种古旧的暗沉来。这里少有人踏足,十分静谧,只有满墙高悬的等身画像威严端肃地注视着他们,彷佛诸天神佛沉默地注视着误闯神殿的两个凡人。

不用傅深指示,严宵寒已经找到了并列悬挂的傅坚、傅廷忠、傅廷信父子三人的画像。

随行其后的侍从递来两个软垫,严宵寒随意瞥了那人一眼,发现竟然是北燕大将之一,俞乔亭。

傅深轻声道:「放我下来。」

两人并排在软垫上跪好,俞乔亭摸出个水袋,并两个小银碗,放在两人面前的地上,随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傅深道:「这是先祖父、先考和先叔,先妣葬在老家,改日再带你去拜见。」他转了个方向,面北朝南,说:「来吧,一拜天地。」

二人齐齐下拜。

再转向画像,傅深举酒酹地,对着虚空祷祝道:「不肖子傅深,蒙圣上赐婚,今日与飞龙卫钦察使严宵寒结为连理,祖父,父亲,二叔,若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二拜高堂。」

严宵寒沉默地跟着他倒身下拜,两人再次转向,面对面地跪坐。傅深伸手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严宵寒,道:「严兄,多谢你今天愿意在这里等我。」

严宵寒:「不必谢。应该的。」

傅深道:「先祖病逝后,先帝诏令画功臣图入麒麟殿,他的遗像,由先父亲手捧上黄金台。元泰十九年、二十年,先父与先叔驾鹤西去,他们二人的遗像,由我亲自送进了麒麟殿。」

「当年,肃王殿下曾想送我二叔的画像入殿,可惜……」他摇了摇头,道,「按制,功臣身后,只有至亲可以捧画入殿,肃王殿下一往情深,然而终究差了个名分。」

「傅某十八岁从军,统帅北燕铁骑五年有余,不敢妄言建功立业,自问无愧於天地人心。可惜命运无常,以后恐怕再难领兵。戎马生涯,止步於此。」

他举起酒碗,与严宵寒手中的碗「叮」地一碰。

「那年我出征之前,你许了个愿望,希望我恨你一辈子,现在那个愿望已经不灵了——我不恨你了,严兄。」

「接下来该轮到我许愿了。」

严宵寒眼帘低垂,温柔地看着他,似乎只要傅深一句话,他立刻就能站起来去给他摘星星、摘月亮。

傅深注视着他,缓慢而郑重地道:「希望我死后,亦可留影於麒麟殿,到时候,由你亲手捧上黄金台。」

功臣身后,只有至亲能捧像入殿。

沉默良久,严宵寒不置可否,只道:「大喜之日,何必作此不祥之语。」

「人总有一死,无需讳言,」傅深看起来似乎对他的答案一点都不紧张,眼神却认真锐利:「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你若许我,自然就是我唯一的至亲了。」

严宵寒与傅深,一个疏狂,一个沉静;一个看似漫不经心,一个总在深思熟虑,一个论功当入麒麟殿,一个死后该进佞臣录……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终於从岔路的两边,走到了同一个转折点上。

这个几乎等同於「白头偕老」的愿望,严宵寒怎么能拒绝得了他。

他从傅深手中拿走酒杯,放到一边,双手与傅深交握。

「夫妻对拜。」

两人各自倾身,郑重地拜了一拜。由於离得极近,几乎蹭到对方头顶,手却始终不曾分开。

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不知名的联系就此连接,在心底里宛如锁扣分毫不差地扣合,发出「卡哒」一声清响。

三拜礼成。

作者有话要说: 「后事都托付给你」,来自傅将军的浪漫!

还没完,婚礼一共要去三个地方(很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