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黄金台 苍梧宾白 1925 字 1个月前

第46章 躲雨│庙里大仙雇你当看门狗吗?

京郊, 折柳亭。

山花烂漫, 杨柳依依,可惜离亭相送者只有寥寥, 其中老者须发皆白, 形容憔悴, 正是前些日子刚从天牢里放出来的曾广。

他在学生顾山绿的搀扶下,面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颤颤巍巍地长身一揖。

傅深侧身不受, 抬手虚扶了他一把:「曾先生不必如此。」

曾广道:「若非大人仗义出手,草民这把老骨头, 只怕就要朽烂在天牢里了, 救命之恩, 合当拜谢。」

「可千万别,」傅深笑道,「您吉人自有天相,又得了顾大人这样一个好学生, 本侯只不过动动嘴皮子, 真正出力的是家里那位, 傅某实不敢居功。」

匡山书院案傅深早有耳闻,对曾广其人也略知一二。他幼时即以神童扬名乡里,中试后外放为地方官,却因上司弹压而不得陞迁。曾广性烈如火,竟挂冠离去,归隐回乡, 从此不再踏足朝堂。他潜心治学多年,文章名满天下,但其言辞激烈,针砭时弊,常被归为离经叛道之说。去年冬天,因《雪梅庵文存》中一篇「天下为公」论被有心者拿去告发,惊动朝廷,曾广遂因「妄议朝廷」「妖言惑众」获罪入狱。

他们匡山一派向来是架秧子起哄的多,干实事的少。曾广下狱后,数百学生作鸟兽散,亲朋故旧避之如蛇蠍,只有一个顾山绿替他奔走求告,奈何人微言轻,收效甚微。

不过许是曾广命不该绝,或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的文章合了傅深的胃口,傅深对他有几分印象。再就是匡山书院案发时,恰逢旧年除夕,便一直拖到了今年。转过年来,又赶上万寿节,傅深和顾山绿一搭话,才知道曾广原来是他的老师。傅深那时已知晓了当年金云峰案的真相,正想找个由头跟严宵寒把这事说开,偏巧就遇上了匡山书院案。

说傅深和严宵寒是他命中贵人亦不为过,若不是这二位非要玩个情』趣,曾老先生还不知道要在牢里蹲到什么时候。

严宵寒应允了傅深之后,本打算给曾广也来个假死脱身,谁知四月初四,京师突降大雪,城内一片银装素裹,连深宫中的元泰帝都被惊动了。

自万寿节晕倒后,元泰帝一直身体抱恙,朝会改为三日一次,国事由英华殿协理。太医院多方调养,却始终不见起色。直到这场大雪降下,所有人才恍然大悟:莫非是皇上行逆天之举,才引得上天示警,令其反躬自省?

不止朝臣这么想,连元泰帝自己都信了,拖着病体亲往太庙跪拜,严宵寒趁热打铁,找了个面圣的机会把匡山书院案提出来,果然说的元泰帝动了心,隔日便下旨开恩、大赦天下。

如今他已随齐王一道南下,傅深特意来送曾广,不光是为了饯别,还要特意在这群文人面前给他表一表功。

顾御史被「家里那位」这四个字砸的眼冒金星,牙疼似地撇了撇嘴。

「无论如何,多亏了侯爷与大人设法相救,老师才得以死里逃生,」他也朝傅深行了一礼,「二位厚德高义,下官没齿难忘,必结草衔环相报。」

傅深玩笑道:「拙荆临行前听说我要来给曾先生饯别,特意托我转达:结草衔环倒是不必,只盼来日二位嘴下留情,少骂几句『朝廷走狗』,他就心满意足了。」

天下文人,对飞龙卫向来是口诛笔伐,深恶痛绝,曾广这种老先生尤其如此。他原本以为是傅深路见不平,与飞龙卫多方周旋、斗智斗勇,才将自己救出生天,却万万没想到靖宁侯三句话不离那朝廷鹰犬,甚至还把首功全归於他——怎么从牢里出来天都变了,一心向善不杀生,这还叫飞龙卫吗?

顾御史看得比他透彻,见老师仍在震惊迷茫,朝傅深无奈一笑,道:「那就请侯爷代我师徒二人,多谢严大人援手。」

傅深见他十分上道,满意地点点头:「好说。」

时间不早,顾山绿将曾广扶上马车,挥别恩师,目送他远去后,与傅深道别,骑马回城,傅深则上了车,往另一个方向、长乐山中的别庄行去。

春光正好,风中带着温暖湿润的青草香,寒食方过,正是踏青游春的好时节。

可惜……

花在眼前,该怜取的人却不在眼前。

严宵寒去了荆楚,傅深一个人待在京城府中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又到别庄里休养。俞乔亭和肖峋早已带人回北燕,眼下山庄里只有寥寥几个粗使下人,他乐得清闲,正浮生偷闲地度日,当晚,山庄门前却突然停了一架遮的密密实实的马车。

车帘掀开,露出一个大箱子,火光映照下,箱角似乎有玄铁冷光一闪而过。

数日后,荆州之外。

此地距荆州约有两日路程,齐王一行人清晨离开鹤山驿,原定当晚到达下一个驿站,不料天降大雨,河水猛涨,淹没了原来的道路,他们只得改道另行,结果雨越下越大,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