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黄金台 苍梧宾白 1946 字 1个月前

严宵寒提缰勒马,在原地停下来,似有几分不悦,淡淡地道:「这么久不见,你倒跟我生分了。」

他没叫傅深的名字,也没戏谑地加上「侯爷」或者「将军」,因而这句话听来格外严厉冷淡。傅深心里猛地一紧,惊疑不定地想:「他什么意思?生气了?」

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判断力就会断崖似地下跌,理智也跟着一去不复返。若放在平常,傅深有无数句话、无数种方法来接严宵寒这句话,甚至他可以直接跳过表面纠缠,听出严宵寒的言外之意。

可他现在只能强自按捺住慌乱的心跳,佯作镇静地道:「没有,你瞎琢磨什么呢?」

纵然有夜色遮掩,严宵寒还是捕捉到了他不自然的全身僵硬。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连那点虚张声势的冷淡都端不住了,在心中反覆告诫自己,他面对的是根油盐不进的烧火棍,不能着急,得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慢慢地讲给他听。

他翻身下马,走向另一边,将手伸向傅深:「来,下来。」

傅深哪用他接,下意识地就自己抬腿跳了。严宵寒无奈地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就近在河边找了块平滑的大石头,按着他一起坐下。

石头上平坦的地方有限,两个大男人并肩而坐难免挤挤挨挨,傅深一手搂着严宵寒,防止他掉下去,蹙眉道:「晚上风凉,坐一会儿就得了,别伤风了。」

严宵寒冷不丁道:「敬渊,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除了你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别人都是三岁小孩?」

「……」傅深干咳一声,尴尬道,「瞎说什么大实话。」

严宵寒:「……老实点,说正事呢。」

「怎么会?」傅深忍不住笑了,「这不是废话么。」

严宵寒道:「既然知道别人不是三岁小孩,你怎么还争着抢着要替人当爹当娘、遮风挡雨呢?」

傅深搂着他的手不自觉地一紧。

「将军,你得承认,你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神仙,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严宵寒屈指在他鬓边轻轻蹭了一下:「如果天下事都能以你一人之力做成,还要我们这些饭桶做什么?」

傅深:「我……」

「世上谁也不欠谁的,」严宵寒道,「哪怕你我是夫妻,哪怕你是皇后的兄长,我们也不能以此绑架你,出了什么事都要哭着等你去救。」

傅深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又被他的描述戳中笑穴,成了真正的哭笑不得:「讲理就好好讲理,别撒娇。」

严宵寒展臂将他卷进自己怀里,贴着他的鬓边耳畔轻声道:「皇后性情坚忍,受了委屈也没处说,没照顾好她,的确是你的不对;而我离开江南来到此地,虽说是借了与薛升不合的东风,但其中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你还不明白么?」

傅深的耳尖因温热呼吸而震颤,那震颤又随着血液直达心底最深最柔软之处。

「没人逼我,是我自己要来找你的,我已经等了七年,不想再等着谁的眷顾了。」严宵寒垂首吻了一下他的鬓角,「敬渊,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拖累,所以别跟我生分——再有下次,我真的要生气了。」

黑夜里只有无尽的沉默。

「可是……梦归,」默然良久,傅深拉起他的手,按在心口上,涩声道:「我连自己的家人都照顾不好,还有何面目自诩『忠义』,妄谈重整河山、保家卫国?那不都是笑话么?」

严宵寒糟心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心说这事今晚算是过不去了。

傅深的亏欠感太重了,从他北上起,这阴影就始终盘踞在他心中。一年的分别更是犹如毒药,再遇上皇后的药引子,多方作用之下,终於把这份愧疚活生生熬成了心魔。

「行吧,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我成全你。」

严宵寒干脆地道:「你这个做兄长的没照顾好妹妹,该罚;我虚长你两岁,你曾亲口叫过我『哥哥』,这一年来我忙於筹建新朝,不曾北上寻你。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也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