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顿住了。
路迎酒说:“那两个家族权势滔天,与商贾权贵勾结,要来了五十九个婴孩作为祭品。天道以‘五十九’为尊,数目决不能出错。世家已经百般小心了,可还是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
“我就是那个偏差,那个意外。”
“我当时是两岁……可能是三岁吧,作为祭品被带了过去。但是我活下来了。”
“天道没有得到应有的数目,降怒於张、楚两家,让他们频频遭受厄运。同时,它也试图将我拉回死亡的宿命之中。”
“如果我不死,那一场献祭就是永远未完成的。”路迎酒笑了笑,“不论是世家还是天道,都绝不会容许。”
少年攥紧了杯子,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那我要杀光他们,不论是那什么侍从还是狗屁世家。只要他们都死了,你就安全了。”
“不是那么简单的。”路迎酒摇头,“首先,天道不可能被磨灭;其次,世家中也有许多人是无辜的,两家放在一起有近千的人数,怎么可能赶尽杀绝?世家也有人来追杀过我,最极端的那一批,早死在我手下了。”
“有什么不能的。”少年舔了舔尖利的虎牙,“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杀不死、杀不光?”
路迎酒笑:“你还说自己不是主杀伐的神官。”
他抬头喝酒,又说:“我讲这个给你听,不是想让你帮我,而是因为……”
而是因为什么?
他顿住了。
他只是想说就说了,并没有太特别的原因。
或许是那么多年,他无法向生者倾吐这件事情,遇见少年后,情不自禁地就讲出来了。
还是太沉重了。
他独自一人背负了那么多年、必死的沉重命运。
路迎酒就这样停顿一会,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满上。
少年依旧处在愤慨之中。
路迎酒就和他说:“别生气了,我讲这个给你听,可不是想看你这幅表情。”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以示安抚。
少年一愣。
这安抚对他分外有效,眼中的暴怒渐渐消失。
他闷不做声地喝了两杯酒,神情终於缓和下来,说:“总会有办法的。”
“嗯。”路迎酒点头,“会有办法的。”
或许,他今生都找不到了。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他继续说:“我为了摆脱命运,奔波辗转了一辈子。好心收养我的人家被厉鬼害死了。曾经结交过的友人,又被世家打压到妻离子散。我平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能慢下脚步。”
“喝美酒,抱明月,做一回闲云野鹤。谁不想逍遥自在地过一生呢?”
“更何况,人世间有那么多好风光。”他伸手一指,“你往回看。”
少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