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年把油门踩到底,在空荡的大街上疯狂的奔驰,敞开的窗户兜着风,呼呼的刮在脸上让他更加的兴奋。他知道自己现在很不正常,但是他控制不住,积攒在身体里的坏情绪在此刻一起爆发。
他给徐建国当了这么多年的孙子,什么也没得到,如今被人在酒吧这么羞辱也没人出手帮他,甚至连个女人也敢拿徐建国来威胁他,凭什么?!
他越想越愤怒,车速越来越快,两旁的树木已经看不出形状,张婷是真的害怕了,不停地打着哆嗦,“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我不会告诉徐伯伯这件事的,你放过我吧!”
徐新年扯出笑容,紧紧地攥着方向盘,“你紧张什么?我们不是还要结婚吗,你放心,只要徐建国对你满意,我立刻会娶你,你只要乖一点,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平时他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甚至还带着点孩子气,张婷也是因爲这一点才被他吸引,可是她现在才明白徐新年做着一切都是爲了给他爸爸看,一旦涉及到自己利益,她也不过就是一枚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她努力稳住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声啜泣,“……我求求你,咱们有什么事情停车再说行吗?我把手机也给你,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见徐伯伯了,求求你放我下车……”
她颤颤巍巍的把手机递过去,整个人蜷缩在一边,根本不敢看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
徐新年听了这话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脑袋痛的像是要炸开,眼前的一切都天旋地转,他用力锤了锤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刚要回身去拿张婷手里的手机,这时候面前突然窜出来一辆卡车,冲着他们迎面而来……
“啊——!”
张婷吓得捂住脸大叫,徐新年脑袋里一片空白,猛打方向盘,车子整个像掀起来一样甩到一边,张婷一下子撞在车门上,脑袋上瞬间流血了。
车子“砰”一声砸在地上,继续高速飞驰,徐新年也吓得惊魂未定,一脚踩下刹车,却发现一丁点作用也没有,车子完全没有停下来的兆头。
他的脸瞬间惨白,酒也醒了大半。
张婷看他脸色不对,哭喊着大叫,伸手就去够方向盘,“快停下来!让我下去!我求求你!”
徐新年使劲推开他,手指都在发抖,“刹车失灵了!我停不下来!”
一句话落地,张婷一下子瘫在座位上,整整愣了一分多锺才崩溃的大哭起来。
徐新年此刻彻底慌了,他本来脑袋就不清醒,还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全身的力气都在飘散,连方向盘都快握不住了,脚下慌乱的在油门和刹车间倒换,可是车子仍然疯了似的在路上飞驰。
隆冬的深夜,路上根本没有人,也没有几辆车,可即便是如此,在刹车失灵的情况下,车子根本停下来,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在路上乱闯,随时有车毁人亡的危险。
徐新年从没想过死,或者说自从重生到现在这副身体里,他就没想过再死一次。
老天既然给了他第二次活下来的机会,说明他命不该绝,福大命大,可是此时此刻,车子完全失去了控制,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路上歪七扭八的飞驰,也许下一秒他就会送命,这个认知让徐新年头一次赶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紧紧地咬住嘴唇,不顾身后张婷的哭喊,攥紧方向盘对着不远处一根电线杆撞了过去,反正他已经没有选择了,这样虽然会受伤但是总比送命强。
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的瞿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思,当即对身前开车的阿四说,“往左边开,超上去,堵住他的去路。”
阿四猛踩油门,在徐新年要转向的一刹那,猛地挤进去,左边就是墙,徐新年的奔驰车避无可避的撞在右边的护栏上。
“砰”一声巨响,两个车子相互摩抆出一连串火星。
车后座的张婷早就被眼前这仿佛电影一般的场景吓呆了,哆嗦着问,“这辆车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问怎么回事!不是你叫来的人?!”徐新年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瞪了张婷一眼,换挡就要倒车。
但是旁边这辆密不透风的黑色无牌车就像是黏上他一样,一直跟他并驾齐驱,紧紧地咬着他,每次他要转方向或者后退的时候,这辆车子都会突然贴上来堵住他的去路,逼得他只能一路往前跑。
操……到底怎么回事!
徐新年气的咬牙切齿,往右边狠狠地一打方向,冲着旁边的黑车就撞了过来。
瞿城在后车座上颠了一下,钻到前驾驶座,一手抓住了方向盘,阿四跟着他多年,一眼就明白他的意思,毫不犹豫的松手钻到副驾驶座上。
两个人在车子高速飞驰的时候,瞬间换了位置,瞿城换挡的瞬间对阿四扬了扬下巴,“系好安全带,别一会儿被甩下去。”
他的车技在青龙帮里无人能及,就算是职业赛车手都不是他的对手,阿四见识过很多次,但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一时都忘了紧张兴奋地两眼放光。
城哥这次爲了徐哥和宝贝儿子,还真是豁出去了。
瞿城嘴角还叼着烟,一脚踩下油门,车头一甩,当即别住徐新年的去路,奔驰车被撞得在地上滑行了很远,他又一下子黏上来,紧紧地咬住徐新年的车子,把他逼到最右边的护栏上。
奔驰车的后视镜在护栏上刮出一道道火星,张婷被撞得不停地哭喊,恨不得立刻跳车,可是徐新年却一下子锁住了车门。
瞿城不愿意连累无辜的人,但是徐新年很显然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脸色阴沉,咬着后槽牙对阿四说,“打电话联系帮里开出租的几个兄弟,一会儿在立交下桥口等着,看到张婷下车马上过来救人。”
阿四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但是也不多嘴点头应下,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这时候,徐新年的车子已经被瞿城逼到立交桥最边上,左方和后方的路全被瞿城堵的死死的,右边又是高架护栏,除了硬着头皮往前开根本无路可去。
两个车子飞似的并肩往前开着,在临下桥口的时候,徐新年的眼睛亮了。
只要有出口他就可以立刻掉头甩掉这辆堵路的车子,到时候随便找个马路敦子撞上去,就能让车子停下来,他的命也保住了。
他紧紧的抓住方向盘,看着出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一根高架护栏消失在眼前的一刹那,他猛地向右打方向盘,可是瞿城像是早就猜到他的心思一般,陡然一甩尾,把车屁股狠狠地撞在他的车上。
因爲冲击力巨大,奔驰车被撞出去很远,巨大的撞击让张婷一下子冲出去,徐新年也猛地向前一冲,方向盘瞬间不受控制,随着他的动作转了一下。
车子没有刹车,完全失去了控制,疯狂的向着不远处一处建筑工地冲过去,高速运转的车子一头撞断了两边的广告牌,而广告牌围着的就是一个刚刚挖开的地基,足足有几十米深!
车子一头栽进去,车头朝下,车尾的轮子却正好被旁边两根钢筋卡住,奔驰车“砰”一声停了下来,整整一大半都悬在了空中,剩下的一半挂在边上,正巧就是张婷坐的位置。
她从没有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吓得全身都在哆嗦,脸上再也没有了半点血色,看着摇摇欲坠的车子,伸手就要拉开车门。
“婷婷!别开车门!一动我们就都得死!”
徐新年惊恐的坐在驾驶座上,连呼吸都在发颤,什么深的坑他头冲下栽进去,不死也得半残,他需要张婷来救他,此时此刻也只有张婷能救他。
“我要下车……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张婷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这会儿更急慌乱的在座位上跳了起来。
车子剧烈的摇晃,又往下出溜了几分,徐新年险些气出血来,却只能好言好语哄骗着,“你乖一点,现在马上报警,我们谁也别动,就都能得救。”
张婷再也不愿意相信他这副温柔的嘴脸,本来她就是受害者,凭什么还要跟这个差点害死她的男人一起死?
“你是你,我是我,我现在只想自己活着,一辈子也别见到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
她早就气的失去了理智,又经历一系列惊吓,脑袋一懵就真的打开了车门,车子瞬间又往下滑了几分,她也吓得脸色惨白。
徐新年沉不住气了,求生的渴望让他的嘴唇都变色了,伸手就要扯住企图自己爬出去的张婷,“你别想自己活着!你要不就救我,要不就跟我一起死!”
张婷哭叫着挣紮,车子一点一点的往下滑,徐新年死死地抓着她不松手,酒精挥发上来,他脑袋眩晕的厉害,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流失,可是他仍然强撑着不愿意松手。
“松手!松手!”或许是求生的渴望太强烈,张婷这个平时温顺的小姑娘哭叫着抓住车门外的一个钢筋,擡脚毫不犹豫的踹了徐新年一脚。
这一脚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奔驰车再也坚持不住,伴随着徐新年不甘和痛苦的大叫,轰一声砸下去。
剧烈的晃动让张婷抓不住钢筋,一下子脱手,她尖叫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掉下去,一双手却突然把她拉了上来。
救她的是一个过路的出租车司机,听到动静才停车下来看看,张婷绝处逢生,一连串打击之下瘫倒在地上,抓着司机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
奔驰车跌入坑底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几根钢筋也被震的滑下去,正好砸在车顶,驾驶座里蔓延出大片的鲜血,在深沉的午夜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在远处目睹一切的瞿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把车子丢给了旁边的阿四,“这辆车子今晚就砸掉,拆成零件之后再处理,具体怎么办你清楚,我先走了。”
他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平淡的就像是吃了一顿饭,阿四跳下车追上去,“城哥,这么晚了您不跟我一起准备去哪儿啊?”
瞿城没有回头,背对他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媳妇让我十二点回家,现在还有二十分锺,我得抓紧时间。”
深更半夜,窝窝抱着小黄鸡睡的无比香甜,翻了个身露出一截圆滚滚的小肚皮。
徐辞年手里拿着本书,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
瞿城没开灯,黑乎乎的走进去,悄无声息的掀开被子,这时候徐辞年迷迷糊糊的醒了,掀开眼皮发现是他,嘟哝着钻进被窝,重重的打了个哈欠,“……回来了?干嘛去了一身酒气。”
“没事儿,见了个客户,喝了点酒。”
徐辞年闭着眼哼了一声,“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一股子香水味。”
“所以你得给我消消毒。”瞿城低声笑,连衣服都没脱就钻进了被窝,伸手搂住徐辞年。
“赶紧洗澡去,也不嫌脏。”
“真不脏,不信你闻闻,可香了。”
“狗屁。”徐辞年笑了一声,翻身闭上眼睛,“炉子上有汤,自己解决,明天我检查,喝不完就都浇你头上。
瞿城闷笑,两手收紧把人使劲往怀里扯了扯,低头对着徐辞年的嘴巴啃了两口,“孔雀,我真高兴。”
“……嗯。”
“我今天去替天行道了。”
“……哦”
“我觉得你得亲我几下,以示表扬。”
“……”
“喂,喂,辞年?孔雀?”
没人搭理他,沉稳的呼吸声传来,徐辞年竟然已经睡着了。或许他真的累了,等到深夜见到瞿城才踏实的睡熟了,这会儿顶着那头毛刺脑袋,上面还挂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
瞿城深吸一口气,对着那道伤疤使劲亲了两口,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这会儿才终于觉得踏实。
唉,还是这样的日子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