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到回复,他叹了声气,把手机放回口袋,正准备出去。
身后的厕所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喻延转头看去,只见到重新被关上的厕所门。
喻延停在原地,表情惊诧。
……他刚刚好像看到,厕所里有两个人?
似乎还看到了一抹粉色??
震惊时,一道手机震动把他拽回了神。
乖秀:你人呢?快回来。
喻延回到座位,忍不住看了眼首桌,却没看到易琛的身影。
他一愣,视线下意识四处寻觅。
“你在找易总?”察觉他的目光,乖秀道,“他刚刚带一个女人出去了,好像是去休息室了吧。”
喻延一怔,收回视线:“……是吗?”
“嗯,看起来蛮急的。”乖秀压低声音道,“那女的坐首桌,看起来也不是女主播……没准是易总的女朋友。”
“……”
喻延看了眼未收到回复的微信,只觉得酸酸涩涩的,特别难受。
也是,他都这么拂易琛面子了,对方怎么还会回复他。
最近易琛对他太好,他有点得意忘形了。
刚刚首桌都坐了谁?
喻延想了半天,没能想起来。他当时的注意力全放在易琛身上了,看不到别的。
“乖秀!”一个男人捧着杯上来,“恭喜啊。还记得我说要喝趴你吗?你该不会现在怂了吧?”
“怂个屁。”乖秀笑了,“这就有现成的酒,来不来?”
“来!”那人侧目,“这是你说的那个新朋友?”
“对。”乖秀道,“小延,这是我朋友,LOL一个主播,我的手下败将……”
“ 你这人,怎么赢了还开讽刺?”那人哈哈一笑,看向喻延,“初次见面,喝一杯,以后都是朋友!”
喻延回过神来,把手机丢回口袋。
乖秀道:“你等会。小延,你能喝酒吗?”
“能。”喻延抓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跟那人碰了碰杯子,“初次见面。”
——
休息室里,生活助理满脸紧张,面前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不太友好的气场,她每一句都说得小心翼翼。
易琛问:“之前他在的,也是吃鸡战队?”
“不是。”助理摇头,“……那时吃鸡还没出,是FPS类游戏。”
易琛嗯了声:“继续。”
“当时国内的电竞业虽然正规了一些,但不算成熟。尤其是LOL、DOTA以外的游戏,很多队员都是未成年的。”助理道,“小延来的时候也是未成年,给队里打了将近一年的比赛,拿了好多次冠军和MVP。”
“都是小比赛,奖金只有几千块甚至几百块,队伍里的人根本不够分,一整年的比赛……战队队员们没拿到一分钱工资。”
“其他人都有怨言,走了好几个,小延却一直在,我偷偷问过他,他说知道经理他们也不容易,而且合同在,他也不是很担心。”助理道,“直到有一次,喻延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急用钱。”
易琛拧眉,忍不住打断:“什么事?”
“不知道,只说是亲人重病,要住院,找经理要工资……经理怎么可能给他。喻延实在没办法,拿出合同要对方兑现。”说到这,助理顿了顿,“……结果合同是有漏洞的。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就是,没有法律效应,告了也没用。喻延最后好像就拿了五百块钱,足足一年啊,每晚训练到半夜,跑东跑西打比赛,天天在吃泡面,最后只拿了五百块……就走了。”
她听见对面的人重重地吸了口气。
“然后呢?”
“后来我就不清楚了,没再见过他。”助理犹豫了下,“不过……我听跟他同校的队友说,他家里出了事,后面就,没再上学了。”
易琛不自觉捏紧了拳。
五百块能抵几天的医药费?
他当时那么小,还能去哪里凑钱?
易琛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心疼得要命。
许久,他颔首,起身:“谢谢,打扰你了。”
“……不用谢。”女助理忙站起身来。
易琛转身离开,刚打开休息室的大门,他突然停下脚步。
再转过来时,眼底布满了阴霾和戾气,一瞬即逝,女助理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但显然没有,男人的声音让人如同置身冰窖:“你还记得那家俱乐部老板的名字,或是联系方式吗?”
——
喻延跟人碰了不知第几杯酒,眼底带了些茫然,呆呆地看着杯里的红酒。
乖秀见他这样,问:“小延,你还行不行啊,不行别喝了……你脸都喝红了。”
喻延摇头:“能喝。”
说完,他举杯,小口把酒抿净。
宴会上的酒显然比上次在酒吧喝的度数要低一些,他虽然是有些发热,但还很清醒。
“言小言?”
听见有人叫自己,喻延一回头,就看到了这次盛宴的负责人。
对方四处张望,表情为难:“那个,平台和CN7的签约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但我们找不着易总了,他电话也没接……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在休息室呢。”乖秀抢在喻延前说,刚说完,他一个挑眉,指向门口,“喏,回来了。”
喻延随着声音往门口望去,果然见到了易琛。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穿着粉色长裙,大半身子被挡住,只能看见身后的一头长发。
他们连身高都好般配啊。
喻延酸酸地想着,刚要收回视线,却发现易琛一个转身,竟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负责人立刻迎上去:“易总,那个签约仪式……”
“我知道,马上来。”
易琛脚步不停,最后站在了喻延面前。
他皱眉,看着他手中的酒杯,又看到他两颊发红:“自己的酒量,自己不清楚么?”
喻延说:“……清楚。我没喝醉。”
易琛还想说什么,见负责人在一旁都快哭了,他沉着脸,夺过喻延手上的酒杯,放到桌上。
“快结束了,在这等我,我送你回去。”
喻延难得没听他的话,最后也没等他。
几杯红酒下肚,身旁的人凑上来,说:“小延,这盛宴也差不多快结束了,我们不然先溜吧?最近直播坐得我腰酸背疼的,我们不然去做个大保健怎么样?”
乖秀拍了那人一下:“滚,别教坏小孩。”
喻延问:“大保健是什么?”
那人笑嘻嘻的:“就是按摩。”
按摩?
喻延不太习惯被陌生人摸,一直没去做过按摩,不过他最近确实觉得腰疼,主播这一行做得久了,腰上的毛病是在所难免。
他有些为难:“做了按摩,腰会舒服点吗?”
“当然,而且乖秀这次得了奖,说要请客呢。”那人撞了撞乖秀,“对吧?”
乖秀笑了:“请就请,一点小钱。”
於是易琛刚下台,就收到了一条资讯。
小主播:不麻烦你送我了,我先回去了。
看到那头空荡荡的座位,易琛想也没想,拿起外套便往外走,手机直接拨了个语音过去。
许久,对面才接起来。
喻延:“……怎么了?”
听见那头吵吵嚷嚷的,易琛问:“你在哪?”
“我先走了,你没看见微信吗?”
“跟谁?去哪里?”
“跟其他主播。”因为喝了酒,喻延声音低低的,用刚刚学到的词语,“去做大保健。”
易琛气乐了。
他咬牙切齿地问:“你在哪?”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喻延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醉了。
易琛说:“说话。”
“在停车场,他们在等代驾。”
“你给我站好,不许跟他们走。”易琛道,“我现在过来。”
挂语音时,代驾刚好赶到。
乖秀上了车,见他还站着,催他:“小延,上车呀。”
喻延犹豫了下,说:“……你们先走吧。”
“那你呢?”
“易总好像有事找我。”喻延道,“到时我再坐他的车回去。”
“他不送女朋友吗?”乖秀问,“你要去当电灯泡啊?”
这无疑是在往喻延的伤口上撒孜然。
电灯泡?
……他一点都不想当电灯泡。
喻延脚刚踩上车门,腰上忽然一紧,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人拦腰抱起,稳稳地放在地面上。
易琛声音很冷,因为走得太匆忙,还在微微喘气。
“我说的话是耳边风?”
乖秀一愣,道:“易总,就不麻烦你了,我们再送他回去吧。他有些醉了,好像也没法谈事情。”
易琛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身后的人见了,忙把乖秀拖了回来:“既然有易总送……那小延我们就先走了啊!下回见!”
车子很快走远,喻延站在原地,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事已至此,他只得闷闷地问:“找我什么事?”
易琛抓起他的手,把他带去了休息室。
一杯水被递到他面前。
“喝了。”
喻延接过来,喝了一口。
易琛的眉头终於松懈下来,他问:“为什么不等我?”
喻延眼神乱飘,道:“不想麻烦你。”
易琛说:“说实话。”
“……”喻延说,“我没那么不识趣,不想当电灯泡。”
易琛问:“谁的电灯泡?”
“你和你女朋友的。”
易琛一时间无语:“我女朋友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喻延顿了顿:“刚刚你身边那个。”
“那个不是女朋友。”
“那是刚看上的女生吗?”
“……”
易琛看着他,忽然问,“你这是在吃醋吗?”
喻延吓了一跳,摇头摇得特别厉害:“我没有!我吃什么醋……我怎么可能吃醋,你别乱说。”
易琛看他这架势,觉得好笑,刚要说什么,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喻延拿出手机,接起。
“喂……乖秀?我没事。嗯,我还在这,不用,不用回来接我……真没事。明天吗?来酒店找我?可以啊。我酒店在……”
喻延刚准备报出酒店名字,就觉得手上一空,手机被人给抢走了。
易琛面无表情地点了挂断键。
喻延一愣,伸手想拿回来:“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忽然无限放大,喻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往后一推,背脊紧跟着被抵在了休息室的墙上,紧跟着唇上一热。
易琛突然俯下身,把他吻住了。
他的吻很强势,不断碾磨着喻延的唇,章法虽然不熟练,但特别缠人,反反复复啃咬吮吸,喻延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了一拍。
古龙水味紧紧包围着他,所有酒精在这一瞬间,全部往头顶上窜——
直到喻延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才终於被人放开。
他整个人都是红的,脸颊、眼底甚至嘴唇,都红得要命。
他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张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就在易琛以为他被吓傻时,才听见他说。
“我没喝醉吧?”
易琛说:“没有。”
喻延哦了声:“……我也没睡着?”
“没有。”易琛说,“你很清醒。”
喻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乱撞。
“那你亲我了?”
“嗯,我亲你了。”
“……为什么?”
男人声音低低沉沉,说得却极其坚定:“因为喜欢你。”
见不得他受委屈,见不得他难过,见不得他对别人好,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出差时总想着他,一有空就忍不住给他弹视讯。
听见他被欺负,气得胸口发疼。
看到他要跟别人走,就想把他绑在家里,让他哪也去不了。
这不是喜欢,什么是喜欢?
喻延一怔,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想起什么来,眼皮瞬间耷拉下来。
“你也喝酒了?”
易琛皱眉:“我没喝酒。”
“但你不是说,我是你弟弟么?”
“……”
喻延提醒他:“就在李经理面前说的。”
易琛笑容轻敛,忽然道:“对不起。”
“我不该带你见李飞。”他抬手,覆到喻延颈后,安抚似的揉了两下。
这两下安抚太过温柔,喻延觉得自己腿都快站不住了。
“说你是弟弟……是因为没能想到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易琛重复,“对不起。”
男人的声音彷佛带有魔法,搅得喻延头晕目眩,脸红心跳,张嘴半天,只能干瘪地应了个:“嗯……”
他盯着易琛的嘴唇,薄薄一片,此时也有些发红。
接吻是他在梦里都不敢梦到的事情。
原来是这么舒服的吗?
喻延看着看着,忍不住舔了舔唇,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酒壮怂人胆,想什么就要做什么,他在心里默数三秒,便闭着眼要往前吻去——
两人想法一致,在中途便撞到了一起。
“嘶……”喻延被撞得有些疼。
易琛两颊罕见地沾了点绯红,见状,笑了。
他抬手,先是用拇指在他嘴上揉了揉,然后商量般地:“我来。”
喻延脸红得快滴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