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一名黑衣男子上前,以手掌托起莫日根,令他缓慢站起。
安禄山的眼神变得复杂了不少,说:“既然想杀大唐的皇帝,为何不早点动手?”
莫日根低着头,全身沐浴在黑火里,那黑火则慢慢地收入了他的身体里去。随着这个过程,他缓慢地抬起头,望向安禄山双眼。眸中出现了两团黑色火焰,不停地旋转。
“还有一把箭矢何在?”安禄山沉声道。
属下捧上一个木盘,盘中置六把钉头箭,莫日根抬起左手,虚放在木盘上,六箭开始震动。
清晨,系在陆许手腕上的箭头拉扯红绳,不住震荡,朝着某个方位指去。
阿泰与阿史那琼等人正商议着,陆许快步走出,示意他们看箭头所指区域。钉头七箭乃是上古西方精金所打造,如鸿俊所用的斩仙飞刀般能认主,在过往历史中,能认主的法宝俱拥有着相当悠久的渊源与强大的法力,只不知莫日根是如何让它认主的。
“他开始召唤钉头七箭了。”陆许说。
莫日根提前告知过他们,钉头七箭一动,意味着他恢复了召唤法宝的能力。而这也就暗示了他们,他已成功获得安禄山的信任,计画正式开始。
“必须告诉你一个不大好的消息。”阿泰脸色凝重,朝陆许说道,“计画也许有变。”
陆许:“……”
“根据你们所探的第一波情报。”阿史那琼严肃说道,“我们对照典籍作了分析,你看到的,确实是神火,但那只是神火的其中一个形态,并未完全出现。除了火神之臂外,它还有更多部分,会根据安禄山的需要而随时转换载具,发挥威力,下一次再动手时,它未必就在他的后腰上了。”
“神火无形。”阿泰又说,“我现在有一定的把握能将收回来。”
陆许说:“动手时,必须确认安禄山将它转移到了什么地方。”
裘永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道:“同时,需要安禄山使用它,大伙儿还得准备一件水系的法宝,才能成功将它收走,并暂时封印住。”
陆许心道还好现在莫日根已在安禄山身边,若冒冒失失动手,恐怕现在只有失败一途。
日上三竿,洛阳驱魔司中,鸿俊睡眼惺忪地推开整个人抱在自己身上的李景珑,起来查看其他人情况。昨夜李白与自己二人归来后大伙儿便呼呼大睡,此时李白还在厅内衣衫散乱地打鼾。
文滨服过药,情况好了些,正坐在廊下晒太阳。
“我好多了。”文滨见鸿俊过来,便忙道,“恩公,您的药是有用的!”
鸿俊让他伸出舌头看了眼,说:“你不是生病,是中了毒,我调些解毒的药予你吃,服下后便会稍好些,但能否把毒彻底解掉,还得看你造化。”
说着鸿俊便到内间去给文滨配药,昨夜走了一轮归来,文滨中的乃是牡丹花妖的情欲之毒,解药还需着落在花妖的身上。然而,不少妖怪原本就有妖毒,与人族交欢后,连自己也无法解掉。抓那花妖过来费时费力,且不一定有效,於是鸿俊兴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以毒攻毒。
世间妖力,俱与奇门遁甲“生、伤、休、杜、景、死、惊、开”中八门对应。象征开花结果,花妖以“繁殖”“情欲”之力见长,应了奇门遁甲八门中的生门之力,同样的,文滨全身溃烂,亦是皮肉脔生不止之故。
而战死屍鬼则象征着万物寂灭,恰好应了死门,屍毒一剂下去,瞬间便能让一切生之景象化为死之悲凉。
先前在凉州时,鸿俊曾对战死屍鬼的屍毒惊奇不已,朝刘非讨了少许头发,烧成灰烬,又讨了几滴血,封在瓶中,此刻提出以毒攻毒,文滨将鸿俊奉作神医,自然无不应允,只要能治好这该死的病,什么都好说。
“我是真的爱她。”文滨还不知道那名唤香玉的女孩儿是个妖怪,又说,“恩公,您能不能也救她一救,这辈子我就给您做牛做马了……”
鸿俊心不在焉地应着,将那屍毒的剂量稀释再稀释,恐怕文滨受不了,哪怕解不了毒,也不能把人给活活毒死,一边观察,再一边慢慢加量也不冲。最后稀释成一小杯酒,递给文滨,文滨端着酒,朝鸿俊说:“我这一辈子,只有在那一刻,觉得自己真心爱上了一个人。”
“快喝吧。”鸿俊说,“别罗嗦了。”
鸿俊稍有些许被这罗罗嗦嗦的家伙打动,孰料文滨正要喝时,李白却不知何时醒了,说:“酒!有酒!”
鸿俊马上喊道:“你不能喝!这是药……”
李白劈手就夺,鸿俊赶紧去拦,李白那速度竟是比鸿俊更快,倏然钻了个空子,鸿俊还是头一次扑凡人给扑失手了,当即院内鸡飞狗跳乱成一团。幸而李景珑听到声响,匆忙出来,朝李白手腕一截,两人联手,才把杯子给拦了下来。
鸿俊忙道:“厅里还有点儿你自己喝去。”说着喂文滨喝下,文滨一口喝光酒后,大喊一声:“我死了——!”
所有人吓了一跳,马上转头看文滨,文滨瞬间直挺挺倒了下去。鸿俊赶紧去看,李景珑问:“你给他用了什么药?”
鸿俊简明扼要地解释了几句,李白则在旁哈哈笑,迳自穿过前院,朗声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鸿俊单膝跪地,检查文滨,李景珑突然想起一事,问:“这不是封魔咒吗?”
鸿俊茫然道:“这是他的诗!”
李景珑眉目间似有疑惑,说:“也是封魔咒,是不是?”
鸿俊点点头,答道:“对啊。”
李景珑又问:“青雄听说过这首诗?抑或在更早之前?李白作这首诗,是什么时候?”
“李白就在厅里你为什么不问他去啊!”鸿俊都快忙死了,说,“赶紧救人要紧!”
李景珑这才回过神,把文滨半抱起来,试他鼻息,说:“还活着,别担心。”
鸿俊见文滨身上渐渐地浮现出不少屍斑,仿佛与那烂疮互相克制,通红的皮肤色泽竟是渐渐暗了下去。李景珑手中握着白光,按在他的胸膛上,预备随时将法力注入他的心脉,助他对抗毒素。
文滨不住抽搐,呼吸却渐渐变强了许多,全身伤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癒合,较之先前气若游丝,状况已恢复了许多。鸿俊松了口气,两人守在文滨的身边,末了,文滨睁开双眼,说:“可疼死我了。”
“奏效了!”鸿俊长吁一声道。
李景珑扶着他进去,文滨正要给鸿俊磕头,李景珑却道:“且不忙叩谢,我问你,你为什么会遇上我家鸿俊?”
鸿俊:“???”
鸿俊简直莫名其妙,这不是凑巧吗?
文滨想了想,想起来一件事,说:“啊!对了!那个瞎子!九天前,我碰上一个瞎子,瞎子说,我命不久矣,生病了,得到集贤宝堂前去看病……”
鸿俊:“……”
鸿俊再一次被李景珑的智力震惊了!李景珑却马上揪住文滨,低声道:“说清楚,瞎子长甚么模样?还有何话说?”
“没……没有了。”文滨苦思冥想,答道,“你们认识他?他……脸色很白,白得不像个人……似乎……有说……”
李景珑眉头深锁,沉声念诵了几句咒文,抬起一手,直接按在了文滨额上,另一手则牵着鸿俊。
刹那间白光一闪,鸿俊直接看见了文滨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