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场景越来越模糊,像是被撕裂的照片,再拚凑起来的时候中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连着人脸都是碎裂的。陈其昭再也看不清那些东西,寒冷一步步蔓延上来,化成了漫天的雨幕。
S市市郊的墓地安静,黑云盖住天地,雨水冲刷着泥泞。
陈其昭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三座碑前,没带花,周围是呼啸的风声,他想伸手去抆掉墓碑旁掉落的枯黄落叶,余光却瞥见陈建鸿的墓碑旁边,空出了一个地方,空荡荡地挖开了一块地,就好像是一座为他提前预留的墓地。
他正想往那边走,忽然有人从他身后拉住了他手。
温暖的体温从那只手传导过来,钳住他的手腕处滚烫无比,温热似乎渐渐攀升,冲开了他体内的寒冷。陈其昭看不清那个的脸,只是当他想往前走的时候,那只手抓得非常紧,隐隐约约还有种说不明的薄荷味。
陈其昭忽然不想往前走了。
昏暗的房间内没有人,陈其昭真正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身体格外地沉,没有力气,也不想动。
他说不出这种感觉,那种疲倦像是从内到外,闷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先躺着,烧还没退。”声音从旁边传来。
特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熟悉的声线推开了重重黑水,真实地来到了他的耳边。
陈其昭回过神来,那些压在身上压在心口的黑水仿佛还包裹着他,层层的寒冷如浪水涌来,他瞬间就出了冷汗,难以控制地想要抓住什么。而当他一用力的时候,指尖传来的热源拉回他的心绪,他稍稍偏过头,看到沈於淮就坐在他的旁边,而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里,像是那个模糊梦境里唯一的热源,令人分不清真假。
过了许久,陈其昭开口道:“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男生的头发有点乱,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像一滩平静的死水。沈於淮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心里不禁紧了几分,他注意到陈其昭用力的手,十分耐心地把他微屈的指节一点点地揉松开,柔声道:“不是。”
按压在手上的力道十分地轻,像是一点点拨开什么,真实的感觉在这样缓慢的动作中慢慢聚集,身上那种沉重黑水仿佛也跟着散去。
陈其昭脑子有点乱,记忆慢慢回笼,混乱的思绪好像重新回整到该有的地方。
他想起来昏过去发生了什么,目光四处搜寻着,并没有找到他的手机。
往外看的时候,他看到了不远处沙发上微微倚着睡眠的张雅芝。张雅芝的头发略微凌乱,在沙发处也是和衣而睡,脸上似乎带着几分疲惫。陈其昭的视线停在她的身上,眼前似乎缓缓浮现了病床里苍老的张雅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