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格格不入 巫哲 4110 字 1个月前

第10章

「项西,18岁,无业游民,职业混混,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一顿,」程博衍坐在床边,看着项西,低声不急不慢地说着,「然后爬进了医院停车场,找到了曾经碰瓷未果的医生的车,躲车后边儿等人下班……是这么回事儿么?」

「就是这样,」项西皱皱鼻子,躺床上有些吃力地扭了扭,「程大夫能帮个忙么……」

「嗯?」程博衍应了一声。

「我右腿儿后边痒痒,能……给我挠挠么?」项西有些有不好意思地说。

「右后腿儿痒痒?」程博衍往他腿上看了一眼。

「右腿儿!右腿儿后边痒!」项西啧了一声,「哎算了后腿儿就后腿儿吧,程大夫你能帮忙挠挠我右后腿儿吗?痒死了!难受!」

「痒啊?」程博衍坐着没动,慢条斯理地问。

「……是啊!」项西转着眼珠瞅着他。

「不说实话就痒着吧,」程博衍靠椅背上一靠,拿出手机开始玩,「不说实话我就只能先报警。」

项西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身上疼得要命,腿上腰上背上都在发痒,跟上刑一样!居然还碰上程博衍这么难缠的主!

「不是,哥,」他咬咬牙,「您也忒正直了吧!」

「没办法,三观就这么正,正义感就这么爆棚,那天你拿我钱包在我跟前儿晃我没报警就已经算是挑战底线了,」程博衍看着手机,「你也不看看你现在都什么德性了,还玩混的那套呢?」

「我什么德……我破相了?」项西一下提高了声音,眼睛也瞪圆了。

「要看么?」程博衍抬起了头。

「看!有镜子么?」项西抬了抬胳膊,又呲牙咧嘴地放下了,「我操我还有能动的地儿么!」

程博衍站了起来,退开两步,拿手机对着他拍了张照片,递到了他眼前:「你这身伤,没三个月好不了。」

「我……」项西赶紧往屏幕上看,接着就震惊地吼了出来,「我头发呢我操我头发呢!」

隔壁床的一听就笑了起来:「进来就给剃了啊。」

「我亲手剃的,检查伤口,保护得还挺好,没太严重的伤,」程博衍坐回椅子上,「打第一眼看你这脑袋就不顺眼,这次正好。」

「操,」项西皱皱眉,过了几秒又换了个语气,「哥……给挠一下吧,要痒死了……我身上还疼着呢,这么痒真吃不消……」

程博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起身掀开了他的被子,手在他腿上敲了敲:「是这儿吗?有支具挡着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项西一听顿时觉得一秒都忍不了了。

「等会儿。」程博衍皱着眉转身走出了病房,过了一会又转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根毛衣针。

「这什么玩意儿?」项西愣了愣。

「铁棍山药。」程博衍说。

「操……」项西乐了,笑了两声又觉得脸疼,「快快快。」

程博衍把毛衣针伸进去戳了戳:「行吗?」

「哎,往下点儿,」项西赶紧体会,「再左点儿,对对对对对……就是这儿,哎哟痒死了!」

程博衍给他又戳了几下:「还哪儿痒?」

「后背,挠得到吗?」项西问。

程博衍没说话,把手伸到他身下往旁边抬了抬,在他背上抓了几下:「好了没?」

「好像……好了,」项西说,程博衍把他放平之后,他闭上眼睛,「好疼啊,这要疼多久啊……」

「明天就不疼了,」程博衍看了看时间,「你还有一小时跟我说实话。」

「真是实话,」项西很无奈,「我现在难受得就想嘎嘣一下死过去,哪还有精力跟你说瞎话啊。」

「是么?」程博衍研究着他脸上的表情,他还真没法确定项西说的是不是真的实话,之前他说自己爹的病情时,也是一脸情真意切感天动地。

「真的,哥,」项西声音很低,几乎是耳语地说,「求你了,别报警,我没有身份证,报警了我会很麻烦的。」

一个捡来的,没有身份证的,姓名年龄身世全凭嘴说的混混。

程博衍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够呛能把这些东西给消化掉,这都什么事儿啊!

项西脑子本来就有些昏昏沉沉,身上又疼得难受,再加上头发居然被程博衍豪不留情地给剃成了秃瓢,这重沉的打击让他有些体力透支的感觉,半眯着眼又困了。

程博衍凑到他脑袋旁边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床边的吊瓶,按铃叫了护士过来换药。

换完最后一瓶药之后,项西的眼睛完全闭上了。

程博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项西睡相还行,看着挺乖,比他睁眼满嘴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时候要好得多。

「你先休息吧,我今儿太累了,得回去了。」程博衍把手机收好,说了一句。

「啊?」项西睁开眼睛,有些迷糊地看着他,「要走啊?」

「不走你还指望我给你陪床么?」程博衍说,「我跟护士说了,晚上她们会来看着点儿你的,明天我再过来。」

「哥……」项西叫了他一声,冲他眨眨眼,「过来我有话说。」

程博衍弯下腰凑近他,他声音很低地说:「别报警,求你了。」

「要报早报了,」程博衍说,转身准备走人,想想又回过头指了指项西,「但不表示我能相信你那些话。」

回到家程博衍觉得自己头晕脑涨的,泡澡的时候差点儿在浴缸里睡着了。

项西的那个如意吊坠还在他外套口袋里,程博衍洗完澡拿出来对着光又看了看,他不太懂这玩意儿,但大舅做的就是玉石生意,他也见过一些。

这个坠子外行都能看得出是好东西,要说这是项西的,他还真有些没法相信,捡来的时候放在包被里的?

18年前某富贵人家遗弃了一个私生子?

跟演电视剧似的,还得是特狗血的那种。

项西的东西都在他这儿,不过没多少,除了这个坠子,还有点儿零钱,几把钥匙,一小包卡通创可贴,还有项西的……不,他的钱包。

不知道为什么,钱都没放在钱包里,钱包是空的,程博衍手指夹着钱包转了两圈,扔到了桌上,从抽屉里找出个小袋子,把项西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吊坠没一块儿放进去,拿了个盒子装上了,锁在了柜子里。

晚上程博衍睡得很不踏实,梦多,一个接一个的,让人烦躁不堪,最后梦里的一声「哥」,把他惊醒了。

他在黑暗里瞪着眼睛,半天也没分清这声哥是项西的,还是程博予的。

睡不着了。

在床上挺了一会儿之后,他起身开了灯,下床走到了墙边的书柜前站下。

书柜里基本全都是专业书和大量的骨肉瘤翻译资料,中间那一格,两排书中间放着一个相框。

隔着玻璃能看到程博予的笑容。

盯着看了几眼,程博衍拉开玻璃门,伸手把相框冲下放倒了。

他不喜欢程博予,记忆里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带给他的除了烦躁就没别的了。

老妈老爸都是医生,忙起来几天见不到人都是常事,在程博予长大到可以不需要别人照顾的那些年里,家里没有大人的时候程博衍必须要负责他的衣食住行。

这些让他焦头烂额繁杂琐碎的事让他对这个弟弟完全没有好感。

程博予跟在他身后叫着哥,缠着自己陪他玩的时候,他几乎没有过几次好脸色,在程博予心里,他大概也不是个什么好哥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

「哥,我是不是要死了,你救救我……」

程博衍有些烦闷地关掉了灯,把自己扔回了床上,用被子裹严实了。

项西早上醒得很早,被脑子里突然闪过的平叔的脸给吓醒的,睁眼儿的时候一脑门儿冷汗。

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医院里躺着的那一瞬间,他被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包裹住了,咧开笑想笑,但嘴角和眼角的伤一夜没活动,有些扯着疼,他没能笑出来。

身上腿上还是疼,比昨天没太大改观。

他拉着护士仔细打听了一下自己的伤情,因为是程博衍的朋友,护士百忙之中很详细地给他说了。

专业名词听得项西云里雾里的,就大致知道自己是各种骨折了,骨折的地儿加一块儿够他碰瓷碰一月的,腿里打了钢钉,程博衍给他做的手术。

当然,自己英俊帅气拉风的耍酷利器莫西干也是程博衍剃掉的。

不过没事儿。

腿被吊着算什么,胳膊不能打弯儿算什么,脖子不能扭算什么,疼算什么,痒算什么,秃头……算什么!

跟自己终於被平叔赶出了大洼里,赶出了赵家窑一比,什么都不算什么了!

程博衍来查房的时候,护士小江正拿着自己的小镜子举在项西脸上方给他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