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被程博衍调在了新闻台,他觉得没意思,但遥控器在茶几上,他裹着个棉套子要拿过来太费劲,扭了两下之后他放弃了,瞪着新闻看。
看了一会儿,程博衍伸手拿过了遥控器,扔到了他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项西笑了起来,拿过遥控器开始换台。
程博衍没理他,还是低头看书,估计是塞着耳机听不见。
「哥,」项西换了几个台,没找到好看的节目,於是停在了体育台,看斯诺克,「你以前学习是不是特别好?」
程博衍没回答,看书看得很认真。
「你看书听音乐还能看得进去吗?」项西又问。
看程博衍还是不理他,他又试着说了一句:「听不见是吧?哥?程大夫?程博衍?」
程博衍低着头,视线始终停留在书上。
「聋子,」项西小声说,「我骂你你能听见吗?洗手狂人?」
项西往后把脑袋枕在沙发上:「其实想骂都不知道你有什么可骂的,要换个人我能骂出花儿来,开满一个花园,你还真没什么毛病,是个好人,而且是特好的那种好人……是我这辈子碰见过的最好的人,碰到你之前,我都没想过会有你这样的人……」
「嗯,而且还这么帅。」程博衍低着头突然说了一句。
「哎我操?」项西吓了一跳,坐正了看着程博衍,「你能听见啊!」
「操谁呢?」程博衍转过脸。
「我,」项西赶紧说,又拉长声音叹了口气,挺不好意思地说,「我又说顺嘴了,我就是一不注意就……不是,你能听见啊?你不是听着音乐呢么?」
「我忘了开音乐。」程博衍扯下耳机。
「……那之前我跟你说话你干嘛不理我啊?」项西愣了。
「都是废话,懒得理。」程博衍从旁边拿过一个本子和笔,往本子上记了点儿东西。
「那现在怎么又理了!」项西觉得程博衍简直神经。
「你夸我夸这么起劲,」程博衍笑笑,「我就想帮着补充一下。」
「哥,」项西瞪着他,「你不光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你还是我见过的脸最大的人。」
程博衍笑着站起来,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体温计递给他:「量量。」
「好像不用量了,」项西接过体温计夹好,「我感觉我好多了……」
「应该还烧着,」程博衍坐下,「有些人发着烧就特别能说,我看你就是,话真是多得这筒子都装不下了。」
「是吗?」项西挺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像是,其实我平时话不多,也没什么可说的,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块儿就总想说话。」
程博衍看了他一眼:「因为……」
「因为你帅,是吧,我知道,」项西马上说,「你肯定是要这么说。」
程博衍没接着说下去,起身拿了一个小热水瓶灌了一瓶水,又拿过他的杯子一块儿放在了茶几上,进厨房又洗了几个苹果出来:「不睡觉就喝水,吃水果。」
「哦。」项西点点头。
程博衍等了一会儿,看了体温计,温度已经降下了38度,他拿起书和本子进了卧室。
「你睡觉?」项西问。
「看书,你太吵了,」程博衍在卧室里说,「对面的鹦鹉让你一衬都柔情似水了。」
程博衍没有关卧室门,项西能看到他戴上了耳机,靠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腿伸得老长。
看个书也能看得出这么舒服的姿势。
虽然没上过学,但项西觉得程博衍上学的时候肯定是那种特别能念书的学生。
如果平叔能让自己去上学,他可能也念不出个样子来,平叔肯定天天被老师拎到学校去,拎不了三次他估计就得成为失学儿童。
电视没意思,程博衍也懒得听自己说话,又不想躺着,於是项西团在沙发上盯着屋里看书的程博衍发呆。
说起来,程博衍的确是挺帅的,第一次看到身份证时项西就觉得这人挺帅,项西看着他的侧脸,就是不说话不笑的时候看着有点儿冷,不熟的时候总给人不太好接近的距离感。
其实是个挺逗的人。
不过可惜了,居然喜欢男人,项西啧了一声,这么好的基因就这么浪费掉了……好像想得有点儿远。
项西摸摸兜里的手机,手机他一直拿着没离身,就怕人家打电话来让他去上班他接不着电话,不过手机一直没响过。
项西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有电,也有信号。
只要开始动了就行,自己倒是动了,动得也挺积极的,不过改变有些微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步入正轨,像程博衍这样他是没希望了,但像大街上那些为生活奔波着的最低层的人他也会满足。
比如晚上在水果店给人看看店什么的,就是挺好的一步了。
挺好的。
程博衍觉得看专业书对於他来说没有什么乐趣,但从小到大都很自律的他已经把看书学习作为一种习惯。
枯燥的专业资料也能一看就两三个小时不动,机子里的音乐按顺序放完一遍的时候,他合上了书,仰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站起来走出了卧室。
已经11点了,项西手里拿着遥控器,整个人都缩在棉筒里已经睡着了。
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泛着红,基本正常了,他伸手在项西脑门儿上碰了碰,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茶几上的苹果项西吃掉了三个,大概因为不想动,苹果核他都没扔进垃圾筒,但也没放在茶几上,而是放在了杯子里。
程博衍把果核倒进垃圾筒,又洗了洗杯子,回到沙发旁边拍了拍项西的脸:「进屋睡去。」
「……嗯?」项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进屋再睡,沙发上睡一夜你明天肯定腰疼。」程博衍又拍了拍他脸。
项西皱着眉偏了偏头,这回连眼睛都没睁。
「哎,先醒醒,」程博衍用手指在他脸上轻轻弹了一下,「起来。」
项西睁开了眼睛,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别吵……我一个病人……」
「现在说自己是病人了?」程博衍说,看到项西又睡了过去,他伸把他眼角的创可贴唰地撕掉了,「醒醒。」
项西的手从脖子下面的棉筒洞里伸了出来,在脸上抓了抓,又不动了。
程博衍在沙发旁边站了一会儿,弯腰往项西身下一兜,把他抱了起来。
他并没有多善良体贴,但要是项西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一宿,病再加重了,他感觉自己精力会不够用,光做个病号饭都把他折腾得够呛了。
大概是突然身体腾空,项西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瞪了两秒之后喊了一嗓子:「啊!」
接着就在棉筒里挣紮着要往地上窜。
「哎别瞎动!」程博衍赶紧吼了一声,快步走进了书房,把项西往沙发床上一扔,「摔个骨折我能给你接了,摔着脑子我还得给你找大夫!」
「吓我一跳,我刚梦到站楼顶上,然后就腾空而起了!」项西从棉筒的缝里伸出手挥了几下,「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叫醒我我自己进来不就行了。」
「你觉得我会没叫么?」程博衍拉过被子往他身上一盖,「行了赶紧回楼顶上去吧。」
「我在沙发上睡也行的,」项西小声说,「你这万一把腰闪了怎么办啊。」
「就你这三两重能闪了谁的腰。」程博衍关掉灯,往外走了出去。
「哎哥,」项西在棉筒里调整了一下睡姿,「有个事儿我刚才一直在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程博衍看着他没说话。
「就是吧,你之前说过,你这么帮我……是有原因的,」项西揉揉鼻子,「你对我这么好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