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正准备往回走。
可就在这时,他的脚踝猛地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这修士一低头,瞧见一只惨白惨白的手。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愣在远处。
薛正雍眼尖,却已在远处大喝道:“小心!!”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具死屍腾空跃起,屍身裹着儒风门的鹤麾,绸带蒙目,一剑就稳准狠地刺穿了那名修士的胸膛。
“我……”那修士茫茫然的睁大着眼睛,抬手下意识地摸过戳出来的长剑,而后噗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扑通栽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几许死寂,地面又隆隆地震了起来。众人一齐往殿门外望去,只见一道道粗遒的龙筋拔地而起,穿云而上,每根血淋淋的龙筋都托举绑缚着一具儒风门先代弟子的躯骸,遥看去犹如在半空中聚成一片密密麻麻的蜂群,随时准备冲进殿内将众人捣成肉泥。
马庄主惊叫捂眼:“天哪,天哪,要死啦,要死啦。”
薛正雍被这商贾气的吐血,一巴掌拍在他后脑让他闭嘴,而后朝众人大喝道:“快去关殿门!都他妈快去把殿门堵死!别让他们冲进来!”
他说着自己一马当先,迎着那个摇摇晃晃提着滴血长剑走来的僵屍,挥出折扇将其击出殿外,一脚踹下滚滚长阶,而后抓起一边的灵石大门,吼喝着要将它推上。
但那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从外面推起来方便,从里面关却重如磐石。薛正雍青筋暴突,可力道却如泥牛入海,眼见着那群僵屍被龙筋越举越近,薛正雍怒駡道:“怎么回事?南宫长英方才不是都把它们封印了吗?这狗屁蛟龙不听话!跟自己主子对着干啊!”
墨燃和薛蒙也立刻奔至薛正雍旁边搭手,南宫驷道:“没用的!这两块灵石是我太爷爷让四千个脚夫运来的,光凭你们绝不可能动得了。”
黄啸月都要气的冒烟了,在旁边咒駡道:“你太爷爷可真能耐!”
但南宫驷根本不理他,南宫驷对正在门口极力抵挡儒风门成群僵屍的一群人道:“从里面关殿门要去尽头扣动括机才行,你们先挡一阵子,我去开括机。”
薛正雍一把铁扇舞成黑影,甩过去扇飞三四个已经逼前的僵屍,黑血立刻溅满了扇面,落在“薛郎甚美”四个字上,不过这些僵屍也真是勇夫,滚下台阶了立刻又爬起来,继续往前冲。
薛正雍扭头道:“快点!越来越多了!我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燃召出见鬼,他知道殿门是最后一道防线,於是干脆冲出去在长阶上与那群僵屍厮杀起来。但长阶细窄,他无法施展全力,更要当心不要踩空落下九天高空,因此打起来十分费力。
他一鞭子扫落一排要爬上来的屍首,但周遭却有更多的怪物被腥臭的龙筋从遥远的地面托举上来,到最后他几乎已腹背受敌,深陷屍海中不得脱身。
不过墨燃也没打算立刻脱身,这些僵屍是闻着人气儿往上涌的,他站在这里就是一个最接近的靶子,几乎所有的死屍都一股脑儿往他这个方向来。
马庄主瑟瑟发抖地躲在姜曦后面,这时候感慨一句:“哎呀,墨宗师真是大义凛然,好气魄呀,好气魄呀。”
姜曦气不过,扭头道:“你除了做生意能不能派点别的用场?”
“我会的都是需要花时日去钻研的东西,比如阵法啊,技巧啊,武器装配什么的,短兵相接我真的不擅长……”马庄主对上姜曦寒凉的眼神,噎了一下,扭捏半晌,试探道,“要不……我给你们喝个彩?”
姜曦:“……”
不过这家伙说的也不错,各门派各有所长,各有所短,眼下这种血战堵人的事情,冲上去还能保命的也就那么些人,其他人过去都是送死,就连姜曦也不能靠近,药粉对屍体无用。
薛蒙持着龙城立於殿门口,双目紧盯着浮沉在那一片鹤麾里的黑色身影,眼见着一道血藤拔地而起,托着一个儒风门高阶弟子朝着墨燃直扑过去。薛蒙再也忍不住,掣剑而上,刷地斩断了那屍身的胳膊,紧接着与墨燃背靠着背,又一剑斩断了那扭动着的龙筋。
刹那间血污狂飙!
薛正雍失声道:“蒙儿!快回来!”
“没事!我和他一起!”
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墨燃侧过脸,对薛蒙道:“你快回去,这里有我就好,你做第二道防线,我撑不住了你再——”
“闭嘴!”薛蒙手中龙城嗡鸣,没好气道,“你是灵山第一,还是我是灵山第一?你是死生之巅少主,还是我是死生之巅少主?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
墨燃胸腔一热,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与薛蒙靠背而战,迎四方暴起的僵屍。
这时,忽听见两边石门轰然耸动,缓缓向着中间合拢,薛正雍大喜,忙道:“好好好,动了!门要关了,你们俩,快回来!往这边靠过来!”
墨燃和薛蒙两人配合,见鬼的红光与龙城的红光左右舞成影,只听得铮铮当当,多少屍首跌落九霄,龙筋喷血断裂。
他们慢慢往大门方向靠近,大门也在一点点地合拢。
薛蒙道:“你先进去。”
墨燃道:“一起进去。”
“……”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薛正雍在里面急道:“快啊!快回来!”
墨燃一把拽起薛蒙的衣襟,薛蒙怒道:“你松手!别来跟我逞这个英雄,你——”
“谁跟你逞英雄?走了!”墨燃说着,一手拽着薛蒙,一脚踩在石阶之上,反手狠狠甩落见鬼,击退一群将要冲上来的僵屍,而后和薛萌一起往大门方向掠去。
门还才关了大半,其实根本不急,墨燃将薛蒙扔给薛正雍,自己背靠着殿门,持着星火爆裂的藤鞭迎风而立,眉眼沉炽,慢慢后退。
忽然间,那两块正在合拢的巨石停了下来。
薛蒙惊道:“怎么不动了?”
他回头,见南宫驷脸色青白,从足有十个成年男子合抱的天宫石柱后出来,极其阴郁地说了句:
“括机的中轴被毁坏了,关到一半,锁链就断裂,接不回去。”
南宫驷说完,抬起了手,那伤痕累累的手掌心里,攥着半截青铜锁扣,正簌簌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