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楚晚宁也在与卷轴妖的对峙中败走了麦城,所以毫无意外的,他被暂时诅咒成了一只通体如雪的白猫。
银光散去的时候,那只白猫威严地坐立在厢房的地板上,一双微微上扬的漂亮眼睛正狠戾地盯着众人看。
尽管早已知道失败后会有五天这样的效果,围观众人仍旧是陷入了惶惶然的沉默。
蜜蜂马芳之。
仙鸟姜夜沉。
白猫楚晚宁。
这是要怎么样?集齐七位宗师可以召唤神农吗?
楚晚宁的眼神比姜夜沉更为骇人,大抵因为他们一个是猫,一个是鸟,鸟不会有太多的表情,猫却可以显得十分愤怒。墨燃又是心疼又是喜爱地想要俯身去抱他,却见他耳朵后抿,白毛膨开,露出尖利的虎牙愤懑地发出了一声怒吼:
“哈喵呜——!”
有女弟子忍不住小声惊呼:“好可爱!”
“我甚至觉得墨宗师是故意让他输了变成猫的……”
楚晚宁听到这句话,蓦地睁圆了眼睛,狠狠瞪住墨燃,发出威胁的低低呼噜声。
墨燃忙举手发誓道:“我不是!我没有!”
楚晚宁眯起眼睛,犹豫着抬起爪尖,似乎想要召唤天问来审讯他,可是随着他一声厉喝,雪白浑圆的毛爪子却只窜出了一道温柔的金光,配上白猫微凉粉红的小鼻子,看上去反而像是这只大白猫在举爪子给他变戏法撒娇。
墨燃只觉得自己胸口被砰地击中,忍不住半跪到地上去摸这只炸毛的雪球儿,眼睛亮亮地:“师尊……”
“喵!!!”
得到的是雪爪子狠力的一挠,墨燃倒抽一口凉气,楚晚宁恼怒地跃过了墨燃伸出的手——他和姜夜沉果然是一样的丢不起人。
姜夜沉变成仙鸟之后立刻飞走,楚晚宁变成白猫之后也打算迅速离开。
薛蒙心中过意不去,又担心楚晚宁不会飞,就这样跑了,恐怕不能周全地跑回南屏山,连忙也去拦他。
“师尊,你先冷静一下,我要不找人送送你,这样也……啊!”
白猫如同猛虎下山,狠狠顶撞开薛蒙伸过来的手,见薛蒙想要抱他,毫不客气地一口咬在了对方的手指尖上。
薛蒙:“师尊!”
墨燃:“师尊!”
好了,这下两个徒弟都挂了彩,真是公道极了。
楚晚宁攻击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跑走,雪白的大尾巴一扫,在楚馆拐角没了踪影,深藏功与名。薛蒙甩着被咬疼的手,正抽着凉气打算说些什么,墨燃却已起身追了出去——
“你别自己回家啊!万一被人抓走了煮成了龙虎斗可怎么办!”
薛蒙也想去追,却被梅寒雪拦住了。薛蒙瞪他:“干什么?!”
“你看不出他在生你的气么。”梅寒雪道,“你让墨宗师一个人去管,等五天后恢复了,你再去南屏山找他也不冲。”
“你胡说!师尊最喜欢我,他怎么可能生我的气!”
梅寒雪高深莫测地低眸看了薛蒙一眼:“你确定你告诉他的择偶要求,都是真实的,没有为了博他赞扬而骗他么。”
“……”薛蒙顿时心虚了。
梅含雪笑着绕过来,靠在他哥旁边:“教你不要口是心非,要实话实说,闯祸了吧?”
薛蒙想争辩,但他自知理亏,嗫嚅半晌,别别扭扭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我确实觉得师尊怎样都好……”
“可以谅解,深表同情。”梅含雪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现在楚宗师和姜尊主都已经折戟了,没人能再出手相助。”
薛蒙有某种大祸临头的预感,紧张地抬头。
他对上梅含雪那双琉璃碧眼,梅含雪笑得很有些意味深长:“接下来只有你自己上了,薛掌门。”
薛蒙大惊:“凭什么是我?凭什么不是你!”
梅含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因为卷轴妖的审美喜好是按你变的,而我男扮女装的模样你是见过的,你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啊。”
薛蒙:“可我……”
“还是说你其实很喜欢我的扮相,只是羞於表白,其实早已意乱神迷?”
薛蒙脸色骤绿:“你胡说!”
梅含雪大笑起来:“你要是承认你喜欢我的装扮,那就我来收拾卷轴妖。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只好让你自己来了——所以你到底是选择夸赞我,还是选择自己捉妖?”
这对薛蒙而言是个无比艰难的抉择,勾引卷轴妖也并不是什么绝不可为之事,反正姜曦马芸楚晚宁全都已经做过了,他当第四个也不丢人。
但万一他也失败了,变成了一只和姜曦如出一辙的鸟,那惹人怀疑不说,岂不是平白还要被梅含雪捉来拔毛?
梅含雪想看出了他内心的纠结,善解人意地露齿而笑:“是不是还是夸我比较实在?只要说一句梅郎甚美,我就可以帮你哦。”
薛蒙矛盾片刻,瞪着梅含雪笑吟吟的脸,一咬牙一握拳,豁出去道:“甚美?我看你肾虚还差不多!梅郎肾虚!!”
“……”梅含雪叹了口气道,“这真是昭彰的毁谤和污蔑。”笔趣阁TV首发www.biqugetv.com m.biqugetv.com
回绝了他的邀赞之后,薛蒙又恶狠狠地:“降妖就降妖,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不信我还搞不定我自己!走着瞧吧!”
说罢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梅家兄弟,用力跺着吱吱呀呀的木板楼梯,忿然下楼而去。
薛蒙是打死也不愿意男扮女装的,所以他的选择和他师尊一样,都是佩戴上了幻形香囊。他深吸一口气,站在铜镜前,握着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镜子里俨然就是当年他在酒色葫芦里看到的女版自己。
薛蒙怎么看怎么别扭,左右转了两圈。说句实话,他觉得镜中人美则美矣,但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的都是一股傻气——当然,他自己称之为王霸之气。照这样子,等他见卷轴妖的时候恐怕就只能闭嘴不说话,权充木雕泥塑。
不然他一开口,一动作,按他自己的审美而言,他是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姑娘的。
正转着脑袋端详着自己的耳朵,忽然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倒影。
薛蒙立马回过头去:“你过来做什么?”
梅寒雪抱臂,长身玉立地倚靠在门边,淡道:“来指点迷津。毕竟你若也失败,这妖物就极难降服了。”
他说的正经,薛蒙虽不愉悦,但也没办法赶他走。最后只得皱着眉:“你行吗?”
梅寒雪微微抬起眉:“嗯?”
薛蒙问:“你不是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你没有资格说我。”
薛蒙恼道:“我那是看不上!”
梅寒雪淡道:“我那是嫌麻烦。”
顿了一下,梅寒雪又漠然道:“最多的一天,我替含雪拒绝过七十三个女修。”
“……”薛蒙一下子哑了。
多、多少个?
梅寒雪:“换你试试?”
薛蒙干巴巴地瘪了两下嘴,居然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梅寒雪十分凄惨。
这人年华大好的,却成天在被迫帮孪生兄弟收拾不属於自己的桃花烂摊子,可别心理扭曲了。
梅寒雪见他不吭声,走进卧室,顺带着将房门关上。
“过来。”
薛蒙警觉道:“干、干什么?”
他不过来,梅寒雪便兀自迈着长腿走过去,在一个过近的、能给予人极大压迫感的距离停下,垂下那双碧若寒潭的眼睛,淡金色的睫毛静止不动。
——
“教你怎样应答才不会被男性拒绝。”他眼里有些狭蹙又有些挑衅,天生的冷漠里又带着一丝天生的嘲讽。
薛蒙就是特别讨厌他这种表情,立刻抬手想揍他,手腕却被梅寒雪看也不看就精准握住了。
薛蒙瞪大眼睛怒道:“干什么你?滚滚滚!”
“像这样绝对就是不行的。”梅寒雪说着,手上一用力,他力道倒是极大,身法闪动又快,薛蒙猝不及防居然就被他一个过肩摔砸在了地上。
“我……靠!”
“如此粗鄙之言也是绝对不行的。”梅寒雪走近了,睥睨一脸震愕满面通红倒在地上的薛蒙,“起来吧,如果你明晚不想变成鸟被含雪拔毛的话——”
他顿了一下,扯了扯自己束叠严谨的领襟,一副准备活动开了的架势,淡淡道:
“你有一晚上,被我好好调·教。”
薛蒙屈辱地瞪视着他,眼眶血红。
梅寒雪不以为意,好像看不到薛蒙的愤怒似的,展开窍长秀匀的手指,伸给他:“请吧,薛掌门。”
翌日。
桃苞山庄陈旭缘再一次与那个卷轴妖约定好了见面的地方,卷轴妖不太聪明,履赴鸿门宴履忘,居然又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对此薛蒙很是鄙夷:“它的智灵绝不是承习我的。”
梅含雪见他准备出发去东市的花楼赴约,笑着凑过去想指点薛蒙几句,却冷不防被薛蒙怒嚷道:“你别过来!我看到你这张脸就来气!”
说罢带着桃苞山庄众人就浩浩荡荡地离庄而去了,留梅含雪莫名其妙地立在原地想,自己这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薛蒙独自一人坐在早已布置好的厢房内等待卷轴妖的时候,仍是十分之不高兴。他昨天被梅寒雪挑剔了一整个晚上,一会儿说他这样应答不行,一会儿说他那般举止不对。
折腾了那么久,最后梅寒雪还是说他没慧根,根本无法掌握所谓“不被男性拒绝”的谈话诀窍。
到了天快大亮时,梅寒雪干脆对他说:“算了,你别学了,实在不行你见了那卷轴妖就夸,夸足一盏茶的功夫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