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没错!」众人大有同感,纷纷抱怨起云深不知处种种匪夷所思的陈规,相见恨晚:「谁家家规有三千多条不带重复的,什么『不可境内杀生,不可私自斗殴,不可淫乱,不可夜游,不可喧哗,不可疾行。』这种的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不可无端哂笑,不可坐姿不端,不可饭过三碗』……」魏无羡忙道:「什么,私自斗殴也禁?」

江澄:「……禁的。你别告诉我你跟他打架了。」

魏无羡:「打了。还打翻了一坛天子笑。」

众人一叠声地拍腿大叫可惜。

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糕了,江澄的重点反而转移了:「你不是带了两坛,还有一坛呢?」

「喝了。」

江澄:「在哪儿喝的?」

「当着他的面喝的。我说:『好吧,云深不知处内禁酒,那我不进去,站在墙上喝,不算破禁吧』。就当着他的面一口喝干净了。」

「……然后?」

「然后就打起来了。」

「魏兄。」聂怀桑道:「你真嚣张。」

魏无羡道:「蓝湛身手不错。」

「你要死啦魏兄!蓝湛没吃过这样的亏,多半是要盯上你了。你当心点吧,虽然蓝湛不跟我们一起听学,可他在蓝家是掌罚的!」

魏无羡毫不畏惧,挥手道:「怕什么!不是说蓝湛从小就是神童?这么早慧,他叔父教的东西肯定早就学全了,整天闭关修炼,哪有空盯着我。我……」

话音未落,众人绕过一片漏窗墙,便看到兰室里正襟危坐着一名白衣少年,束着长发和抹额,周身气场如冰霜笼罩,冷飕飕地扫了他们一眼。

十几张嘴登时都仿佛被施了禁言术,默默地进入兰室,默默地各自挑了位置坐好,默默地空出了蓝忘机周围那一片书案。

江澄拍了拍魏无羡的肩头,低声道:「盯上你了。自求多福吧。」

魏无羡扭头刚好能看见蓝忘机的侧脸。睫毛窍长,极其俊秀清雅,人更是坐得端正无比,平视前方。他有心开口搭话,蓝启仁却在这时走进了兰室。

蓝启仁既高且瘦,腰杆笔直。虽然蓄着长长的黑山羊须,但绝对不老;照姑苏蓝氏代代出美男的传统来看,肯定也不绝对丑。只可惜他周身一股迂腐死板之气,叫他一声老头毫不违和。他手持一只卷轴进来,打开后长长滚了一地,竟然就拿着这只卷轴开始讲蓝家家规。在座少年个个听得脸色发青。魏无羡心中无聊,眼神乱飞,飞到一旁蓝忘机的侧脸上,见他神情是绝非作伪的专注和严肃,不禁佩服:「这么无聊的东西,他也能听得这么认真!」

忽然,前方蓝启仁把卷轴一摔,冷笑道:「刻在石壁上,没有人看。所以我才一条一条复述一次,看看还有谁借口不知道而犯禁。既然这样也有人心不在焉。那好,我便讲些别的。」

虽说这句话安在这间兰室里所有人头上都说得通,但魏无羡直觉这是针对他的警告。果然,蓝启仁道:「魏婴。」

魏无羡道:「在。」

「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无羡笑道:「不是。」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妖』与『怪』极易混淆,举例区分?」

「好说。」魏无羡指兰室外的郁郁碧树,道:「臂如一颗活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修炼成精,化出意识,作祟扰人,此为『妖』。若我拿了一把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它再修炼成精,此为『怪』。」

「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屠夫。」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他这厢对答如流,在座其他人听得心头跌宕起伏,心有侥幸的同时祈祷他千万别犯难,请务必一直答下去,千万不要让蓝启仁有机会抽点其他人。蓝启仁却道:「身为云梦江氏子弟,这些早都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屍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这次,魏无羡却没有立刻答出,旁人只当他犯了难,均有些坐立不安,蓝启仁呵斥道:「看他干什么,你们也给我想。不准翻书!」

众人连忙把手从准备临时翻找的书上拿开,也跟着犯难:横死市井,曝屍七日,妥妥的大厉鬼、大凶屍,难办得很,这蓝老头千万不要抽点自己回答才好。蓝启仁见魏无羡半晌不答,只是若有所思,道:「忘机,你告诉他,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