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蓝曦臣给金光瑶处理伤口,见金光瑶疼得快晕过去了,原本想借此惩戒他一番的蓝曦臣终究还是於心不忍,回头道:「怀桑,方才那瓶药给我。」
聂怀桑吃了两粒止了疼便把药瓶收进怀里了,忙道:「哦,好。」低头一阵翻找,摸出来正要递给蓝曦臣,突然瞳孔收缩,惊恐万状地道:「曦臣哥小心背后!!!」
蓝曦臣原本就对金光瑶没放下提防之心,一直绷着一根弦,见了聂怀桑的表情,加上他这声惊呼,心中一凉,不假思索地抽出佩剑,往身后刺去。
金光瑶被他正正当胸一剑刺穿,满脸错愕。
其他人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魏无羡霍然起身道:「怎么回事?!」
聂怀桑道:「我我我……刚才看见三哥……不是,看见金宗主把手伸到身后,不知道是不是……」
金光瑶低头看着贯穿自己胸口的一剑,嘴唇翕动,想说话,却因为已被下了禁言,欲辩无言。魏无羡觉得这情形有些不对劲,还没等他发问,金光瑶却咳出一大口血,哑声道:「蓝曦臣!」
他竟然自己强行冲破了禁言术。
金光瑶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左手被毒烟灼伤,右手断腕,腹部缺了一块,周身血迹斑斑,刚才连坐着都勉强,此刻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竟然靠着自己就站了起来,又恨声喊了一次:「蓝曦臣!」
蓝曦臣看起来失望至极,也难过至极,道:「金宗主,我说过的。你若再有动作,我便会不留情面。」
金光瑶恶狠狠地呸了一声,道:「是!你是说过。可我有吗?!」
他在人前从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面孔,这时居然露出了如此市井凶蛮的一面。见他这幅大为反常的模样,蓝曦臣也感觉出了什么问题,立即回头去看聂怀桑。金光瑶哈哈笑道:「得了!你看他干什么?别看了!你能看出什么?连我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呢。怀桑,你可真不错啊。」
聂怀桑瞠目结舌,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指摘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金光瑶恨恨地道:「我居然是这样栽在你手上……」
他强撑着想走到聂怀桑那边去,可一把剑还贯穿着他的心口,走了一步,立即流露出痛苦之色。蓝曦臣既不能给他致命一击,又不能贸然拔剑,脱口道:「别动!」
金光瑶也确实走不动了。他一手握住胸前的剑锋,定住身形,吐出一口血,道:「好一个『一问三不知』!难怪了……藏了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聂怀桑哆嗦道:「曦臣哥你信我,我刚才是真的看到他……」
金光瑶面色狰狞,喝道:「你!」
他又想朝聂怀桑扑去,剑往里又往他胸口里插了一寸,蓝曦臣也喝道:「别动!」
之前他已经吃了金光瑶无数个亏、上过他无数次当,这一次也难免心怀警惕,怀疑他是因为被聂怀桑拆穿背后的动作,情急之下才故意反咬,只为再次使他分神。金光瑶轻而易举地读懂了他目光中的意思,怒极反笑,道:「蓝曦臣!我这一生撒谎无数害人无数,如你所言,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师杀友,天下的坏事我什么没做过!」
他吸进一口气,哑声道:「可我独独从没想过要害你!」
蓝曦臣怔然。
金光瑶又喘了几口气,抓着他的剑,咬牙道:「……当初你云深不知处被烧毁逃窜在外,救你於水火之中的是谁?后来姑苏蓝氏重建云深不知处,鼎力相助的又是谁?这么多年来,我何曾打压过姑苏蓝氏,哪次不是百般支持!除了这次暂压了你的灵力,我何曾对不起过你和你家族?何时向你邀过恩!」
听着这些质问,蓝曦臣竟无法说服自己再去对他使用禁言。金光瑶道:「苏悯善不过因为当年我记住了他的名字就能如此报我。而你,泽芜君,蓝宗主,照样和聂明玦一样容不下我,连一条生路都不肯给我!」
这句说完,金光瑶突然急速向后退去,朔月从他胸口拔出。江澄喊道:「别让他逃了!」
蓝曦臣两步上前,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再次擒住。金光瑶现在这个样子,跑得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就算是金淩蒙上眼睛也能抓住他。何况他多处受伤,又中了致命一剑,早已无需防备了。可魏无羡却突然反应过来,喝道:「他不是要逃!!!泽芜君快离开他!」
已经冲了,金光瑶断肢上的血淌到了那口棺材之上,淅淅沥沥的鲜血爬过魏无羡原先画过的地方,破坏了符文,顺着缝隙流进了棺材。
已经被封住的聂明玦,猛地破棺而出!
棺盖四分五裂,一只苍白的大手扼住了金光瑶的脖子,另一只,则探向了蓝曦臣的喉间。
金光瑶不是要逃跑,而是要拼着最后一口气把蓝曦臣引到聂明玦这边,同归於尽!
蓝忘机斥出避尘,风驰电掣着朝那边刺去,可聂明玦几乎跟本不畏惧此类仙器,即便是避尘击中了他,多半也无法阻止他进一步缩小和蓝曦臣喉咙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
然而,就在那只手还差毫厘便可扼住蓝曦臣脖子时,金光瑶用残存的左手猛地在他胸口一推,把蓝曦臣推了出去。
他自己则被聂明玦掐着脖子拽进了棺材里,高高举起,就像举着一只布偶,画面可怖之极。金光瑶双手掰着聂明玦如钢铁一般的手掌,因痛苦挣扎不止,一边披头散发地挣扎一边从眼里放出凶光,声嘶力竭破口大駡道:「聂明玦我操你妈!你以为老子真怕你吗?!我……」
他呛出一口艰难万状的鲜血,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异常残忍且清晰的一声「喀喀」。
金光瑶喉间发出一丝咽气的呜咽。金淩肩头一颤,闭目捂耳,不敢再听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