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望一勺粥进口还没来得及咽,当场就成了固体。
江添动作停了一下,冲疑片刻居然松开了门把手。他倚在玄关柜子旁,摸出手机玩了起来。虽然没有回答,但这架势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居然真的等了起来。
草。
盛望呛了一口,差点咳到离世。
6点40分,盛望终於喝完最后一口粥,拖无可拖,跟江添一起坐上了车。
第一次成功接到两个人,小陈叔叔很兴奋,从开车起就说个不停,说了大概有五分钟吧,终於意识到了不对劲。
后座的氛围非常沉重,盛大少爷平日都以高位截瘫的方式歪在座位上,怎么舒服怎么来,今天却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小陈不明就里,也跟着坐正了一些。
车开到学校附近时堵了一会儿,盛望手指在膝盖上敲着秒数,他从没觉得去学校的路有这么长。
江添就坐在他旁边,余光可见看见他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正低头刷着手机。看界面配色,应该是某个英文报。
很神奇,他明明没有变得多热络,但盛望就是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堵车期间,他又翻了两页,英文报终於翻到了头。
车流终於又动了起来,小陈拨着方向盘,车子转了个弯拐进附中路。太阳从后挪到右边,透过车窗照进来,将盛望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身边的江添在这时突然开口,问道:“酒醒了?”
盛望“嗯”了一声,说:“醒了。”
“昨晚的事还记得么?”江添又问。
“喝断片儿了。”盛望讪讪地说。
车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没人吭声。小陈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盛望将目光挪到窗外。
他眯着眼舔了舔下嘴唇,忽然觉得阳光太刺眼,晒得恼人。
又过了几秒,他才听见江添不冷不热地丢出来一句:“我就知道。”
话音刚落,小陈叔叔踩了刹车。他们在门外停下,江添拎着书包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盛望和小陈叔叔在车里面面相觑。
小陈说:“怎么生气啦?”
盛望干笑了一声,说:“我惹的。”
他其实有心理准备,这话说出来江添十有**不会高兴。可真看到对方冻回去了,他又忽然有点后悔。
脸和江添,总得丢一个不是?
理智告诉他,保脸。
盛望穿过梧桐树荫走进明理楼,还没进教室,他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现在离7点还有5分钟,正常情况下a班还处於菜市场的状态,应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今天却老实得出奇。
他进门一看,终於知道了原因——
今天头两节课是英语,菁姐惯来踩着点进教室,今天却破例提前了。她并没有站在讲台上,而是在小组间的夹道里站着。四十来个皮孩没有乱吃流水席,老老实实呆在座位上,只是一部分坐着,一部分站着。
干嘛呢这是?还没上课就先站桩了?
盛望溜到座位上,茫然四顾。江添暂时是不会理他的,他拍了拍高天扬的肩,伏在桌上悄声问:“菁姐来多久了?”
高天扬背抵着他的桌子,小声说:“在你前脚,来了两三分钟吧。”
“来这么早干嘛?”
“不知道谁给她告的状,查作业来了。”
高天扬用气音说:“我要死了,我没写英语。”
盛望:“……”
他才要死了,他哪门都没写。
他正窒息着,杨菁已经走到了他们这组,从前排开始挨个看。她一边看一边说:“有些同学观念上就有问题,觉得自己在理科班,数理化出挑就行了。语文英语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只要不拖后腿就没大事。有这种想法的人啊,脑子恐怕被磨过,特别光滑。”
有几个人没憋住,噗了一声,又碍於场面立刻收住了。
“有脸笑?”杨菁说,“我麻烦你们拎拎清楚,你们不是普通理科班,你们是a班。全年级最好的老师最好的条件都用在你们身上,最后混个中不溜秋的分数是恶心谁呢?我知道,人各有长,有的人他确实不擅长英语,可以理解。我又不是夜叉——别抖,抖什么?你们平时见到我跟见到鬼一样,当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啊?”
“我要的就是一个态度。你让我看到你的努力,你考成什么样我都夸得下去。但你们有吗?有个屁!有的人啊,我不检查都知道肯定没做,是吧高天扬?”
杨菁终於走到了高天扬面前,看了一眼他的卷子,冷笑一声,敲着桌子说:“主动点,站起来。”
“还有些同学啊,我不检查都知道肯定做了——”
杨菁说着这话,走到盛望桌边一看,一片空白。
杨菁低着头:“……”
盛望仰着脸:“……”
那个瞬间,教室氛围跟墓地没什么区别。
下一秒,杨菁轻声细语地说:“我脸疼,你感受到了么?”
盛望不敢动。
杨菁弹了弹他的空白卷子,说:“拎着这东西,拿一支笔,给我去教室外面站着。”
盛望掩着脸,拿着卷子和笔老老实实出去了。
刚出教室,就听见杨菁在里面说:“哎呦给我气的,我懒得查了,卷子没写的主动点,跟他一样,拿上笔给我滚去外面写。别蒙人,自己主动站出去就算了,要是赖在教室让我查到,你这个礼拜晚自习都归我。”
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乌泱泱的人头鱼贯而出,都来给盛望作伴了。
他正数着有哪些人呢,教室里忽然一片哗然,像是在惊讶着什么。
往外走的人纷纷回头,盛望也有点好奇,从窗子里看进去。然后他就愣住了——
因为江添居然也站了起来,拎着卷子跟在队伍最末尾出来了。
刚刚那片哗然想必就是给他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一节早课还没上呢,全年级都知道a班那两颗巨帅的草被老师轰出教室了。一排十来个人,他们一颗站在这头,另一颗站在那头,毫无交集,关系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