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开口(2 / 2)

某某 木苏里 3075 字 1个月前

高天扬有点失望,“噢”了一声就挂了。

结果打发了高天扬,还有个张朝等在后面。

这位八卦先锋可能连着开会开伤了,闲极无聊便来逗盛望。他这两天都呆在大学里,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巧合,偶遇了江添好几回。单是偶遇就算了,他还拍照片。

盛望跟客户扯皮了一个白天,晚上刚回酒店就收到了他的连环轰炸。微信震了七八下,全是大图片。

盛望点开愣了一下,索性在窗边的沙发里坐下来,一张一张地看着。他手机里其实有江添的照片,封存在私密相册里,要么是当年趁着睡觉的偷拍,要么是两人并肩的影子。因为隐晦,所以少有正脸。像张朝发的这些,倒算是稀有了。

他一张张存下来,存到最后一张顿了片刻,因为照片里有几个女生在看江添。

这让他恍然想起附中的日子,也常有女生这样嬉笑着从旁路过,频频回首,而江添总是冷冷淡淡的,对往来的关注置若罔闻。

张朝说:你眼光可以啊,就几分钟的时间,起码两拨女生跑去跟他说话了。

张朝:还有要号码的,我看到她们跃跃欲试掏手机了

张朝:现在的大学小姑娘真活泼,叽叽喳喳的,还挺热闹

?:……

?:你不是去开会么,就开这个?

?:举报了

盛望原本不打算搭理他,但看着他说的那些话,莫名改了主意。也不知道是被照片扎了一下,还是被那些“热闹”的形容词扎了一下。

他怼完张朝关便关了微信,洗了澡换了衣服回复了好些工作上的消息,然后在沙发上静坐许久,鬼使神差地给高天扬发了一条信息。

他说:我3号回北京,聚会如果排在4号我应该可以。

高天扬:???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盛望这场出差提前结束了。

他要应对的客户出了名的麻烦,本来预计要耗费一周,谁知碰上对方喜事临头,再加上盛望会说话,两天半就解决了所有要商谈的内容,买最快的航班到北京,他居然还踩上了这一年的尾巴。

遗憾的是,他虽然赶上了跨年的时机,却没法约上赵曦和林北庭。因为组里接到消息就抢订了位置,借着跨年聚餐搞庆功宴,他是主角,跑都跑不掉。

在这种场合,主角就是被坑的份,盛望当得不情不愿。他其实跟张朝学过一点技巧,明明是个五杯倒,却能应对大部分饭局。但公司聚餐不一样,因为他知道的技巧大家都知道,根本派不上用场。

所以这天晚上,他是真的喝得有点多。以至於散场的时候,他在晃眼的灯光下盯着杯子里剩余的啤酒花,忽然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可能那个包厢的装饰色调跟“当年”烧烤店的那个包厢有点像,也可能他只是借着酒劲放肆地把自己沉浸在回忆里。

他坐了好久好久,总觉得该有个什么人来领他回去。直到被人拍了拍肩,问:“给你叫了车,走得稳么?”

他抬起头,看见问话的人是张朝,又有点失望地垂下了眼。

“怎么了?还行么你?”张朝问他。

就连问话声都像是泡在了酒沫里,模糊不清。盛望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又不动了。过了好久他才抓着椅背站起来,拽着张朝说了几句糊话。

酒劲太浓,具体说了什么他转头就忘,倒是站还站得直,乍一看也没有酒鬼的样子。他跟张朝打了声招呼,钻进了叫好的车里。

城市有时候很奇怪,明明天南地北隔了数千里,到了夜里却变成了一个样。盛望靠着车窗,看着外面万家灯火,忽然想起附中到白马弄堂的那条路。

他那时候也喜欢这样,斜靠在小陈叔叔的后座,余光里江添的手机屏幕忽明忽暗,他在灯火里打着盹儿。

盛望没有睡实,酒意醺然的缘故,他甚至分辨不出自己究竟睡没睡。只知道手机一震他就条件反射睁开了眼。

司机师傅看他坐直起来,苦笑着解释说:“这路可太堵了,昨儿个还没这样呢,今天真是赶上日子了。”

盛望冲他囫囵点了个头,垂眼解了手机锁,发现多了个微信群。

群是两三分钟前刚建的,拉人的是张朝,群名改成了xxx项目往来合作小组,他在里面简单寒暄了两句,提前祝了元旦快乐,好几个人冒头接了话。

盛望这会儿反应有点冲钝,盯着群名看了好久才意识到那是江添参加的项目。而群里那些冒泡的人,都是之前一起吃过饭的,江添的教授、博士同门、还有助手。

他茫然片刻,终於在钝化的记忆里抠出了枝节。他在离开餐厅时,拽着张朝说他想和好了,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和,连话都找不到场合说。

所以张朝拉了个群,带头说元旦快乐。

盛望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说了一句元旦快乐。很快,后面又冒出来几个人,回应着他的话,但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江添。

倒是第一个回应的人很奇怪,其他每个人都顶着备注名,唯独他没有。

盛望皱着眉盯着那个微信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点开群成员核对了一遍,那天席上所有人都在,少了江添,多了这个。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人的头像其实也有猫,只不过一只封存在相框里,搁在书桌上,另一只趴在照片旁,因为缩成小图的缘故,没那么显眼。

盛望心跳忽然变得很快,每一下都砸得极重。他顺着头像点进去,发现自己早已添加过对方。他又点进了聊天框,发现里面并非一片空白,而是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相似的话。

这个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给他发消息了,从年头到年尾,每个节日都有,一次都没有遗漏过。

最近的一条在二十多天前,12月4日的零点,分秒不差。

他说:生日快乐。

盛望盯着屏幕,不敢抬头也不敢眨眼睛,就像当初在阳台上收到那本笔记。

他对张朝说,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和好,连话都没有场合说。

可是他现在才发现,他想和好的那个人其实很早就开了口,一个人说了好久。

江添接到电话的时候刚洗过澡,换了宽松的白色套头衫和灰色棉质长裤,这里的暖气很足,头发倒是干得很快。

他看到来电人的时候愣了一下,立刻点了接通。

没等他开口,盛望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你在学校吗?”

“在。”江添有一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回了一句。

下一秒,他便听到了对方那边传来的风声,他觉察到了什么,问道:“你在哪?”

“我在往你那边走,但我不知道你住哪间。”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添已经换鞋下了楼。

他很久没有这样跑过了,这座学校大得过分,有些地方灯火通明,有些地方却悄寂无声。

这条路上就没什么人,偶尔有情侣经过带着切切的私语声。他零星数人的侧目中轻抆而过,在拐角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他弓着肩喘了几口气,然后抬头看向盛望。那一瞬间彷佛回到了高二的某一天。也是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也是这样穿过校园。他在喜欢的那个少年前面刹住脚步,说:“我现在在了。”

这次江添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长大的少年就开了口。他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水汽,依然被远处的路灯映得星亮。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哑声说:“哥,我喝酒了。你还需要招领失物么?”

江添抿唇缓着呼吸,胸口起伏。他抬手抹了一下盛望的眼尾,然后捏着对方的下巴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