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一登天空之城， 就迅速地换成了牧四诚的面板，始疾跑了起来，他一边快跑一边左右打量。

这是一个风景极其秀美的岛屿，岛鸟语花香， 到处都是修建华美， 缠绕着花卉的楼阁， 楼阁中行走着斜披着洁白帛巾，头戴着花环的少女们， 她们面容美丽，身材修长， 在楼阁中弹奏着竖琴，轻声歌唱着神的眷属。

除了岛中央那座正式得画风些格格不入的石高塔，岛的其余地方就像是中世纪的油画一， 美轮美奂， 犹天堂幻景。

但是癫狂奔跑而来的教皇，和紧追在教皇身的白柳和女巫破坏了仿佛梦境般的美景。

“拦住她们！”教皇朝着中央的高塔一路猛奔跑， 他嘶吼着命令， “不准让这群邪恶的女巫之徒靠近整个岛屿的运行中心！”

白柳的视线看向教皇奔跑的终点——那座高塔。

洁白的高塔能看到摇晃的锺铃和受苦的女神像，那是整个游戏最的结束点——只要把女巫之心放去， 游戏就结束了。

而在高塔的另一方， 白柳看到了正赤足向走的红桃。

高塔周围一圈是旋转向到顶的洁白石台阶，台阶缓步行走着红桃，他伤痕累累，每走一步都往下滴落血， 但奇怪的是，他的衣物和仪态依旧那么的优雅自然，仿佛在闲庭信步一。

——仿佛他要去的， 不是一个要挖出自己的灵魂供奉的游戏终点，而是早预料好的结局。

白柳眼神停在了红桃的身。

他明白了红桃要做什么。

果只需要将【女巫之心】放在高塔之，又没说是必须要是敌对方的【女巫之心】，那也可以将自己方的【女巫之心】放在高塔之。

但在【女巫之心】这个概念和灵魂绑定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正常玩这做——这经代表的经不是死亡，免死金牌可以豁免的那种低危情况了，而是将灵魂供奉给这座天空之城的高塔，只为终结这一场浩的女巫审判。

在此之，玩很可能因为灵魂被留在这个高塔，而永远地被留在这个副本里，变成一个怪物。

但为什么要作出这的选择？

明明另一个可能的【女巫之心】就在白柳的身，全宝拉经攻了岛屿，红桃站在全岛的最高位，他完全可以看到正在追击和拯救修女的全宝拉，然从高处轻易地攻击还没意识到他存在，对他没防备的全宝拉，夺走对方的女巫之心供奉。

为什么在一个npc和自己之间，选择牺牲了自己的灵魂？

“咳咳……”烟雾弥漫之间，菲比跪地移，她身的羽翼沾了血，静止的面孔也是各种伤痕，她几乎是不错眼地望着对面的刘佳仪，捂住嘴剧烈地呛咳着，嘴角碎末般的污血流出。

她刚刚不小心吞到了小女巫偷袭的毒雾，现在内脏就像是被腐蚀一疼痛。

但小女巫同伤痕累累，她的毒『药』技能和解『药』技能都被她耗空了，斜靠在天梯的废墟柱子，几乎站不稳，臂和小腿都是她翅膀划出来的伤痕。

“你比之前成长了很。”刘佳仪抆去脸的血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次做出攻击的势，对准了菲比。

“你也比之前强了。”菲比用拇指拭去嘴边的血污，双合十，做出了祈祷的姿势。

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乎是没停留地厮杀在了一起，碰撞，移，不死不休。

她们是队伍的战术师，她们要为队伍的胜利谋划和战斗到最，直到耗尽自己最一点体，最一点精神值，最一点生命值。

最，她们奄奄一息地躺在地，动弹不得地仰望着天空悬浮的岛屿，远处是猎人和提坦正在对抗的轰鸣声。

风从她们的布满伤痕的边吹过，除了胸膛还在起伏，就像是两具厮杀之倒在地的屍体般死寂。

“没想到，你居然的放将整个游戏的键交给红桃了。”刘佳仪一边呛咳一边斜眼看倒在她旁边，因为毒『药』腐蚀正在缓慢衰弱的菲比，“你不是最讨厌红桃了吗？”

“但是没办法嘛。”菲比语气含笑，她竭地转头，看着被幽灵和屍体笼罩着的小女巫，“谁叫他是队伍的王牌呢？”

“相信王牌是战术师的本能吧？你不也是把决胜的键压在那个叫白柳的玩身了吗？”

“嗯。”刘佳仪转回视线，她望着天空之城，顿了一下，“……要是红桃选择供奉自己的灵魂，怎么办？”

菲比语气平静：“我经把另一颗女巫之心给他送去了。”

“果他还是那选择，我也没办法。”

“是吗？”刘佳仪些恍惚地反问，“果皇的把自己的灵魂留在这里，你不会难过吗？”

“——在公会里，你最喜欢的人就是皇了吧？”

“虽然你嘴是说他软弱，但公会里最信任他的，一直跟随他的，辱骂他让他清醒一点的人，在赛场会将所筹码压在他身，相信他赢到最，活到最的人，在我离，只你了。”

“所以皇将公会交到了你的。”

“你们在对方的眼里，是人一的存在吧？”

菲比静了很久很久：

“我无法阻止一个灵魂都经选择了死亡的人。”

“妈妈是这，他也是这。”

菲比睁眼眸，她碧绿的眼眸倒映着天空中悬浮的天空之岛的影子，就像是一片枯萎树叶落进了一片澄澈的湖心，罕见地透出一丝水雾和『迷』茫。

“我可以变得强，但我没办法让他活下来。”

“喂。”刘佳仪语气些无奈，“哭啊。”

“我的王牌队员还在岛呢。”小女巫就像是菲比第一次见到她那时那笑了起来，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俏皮地弯起，然对轻快又骄傲地说，“那伙可是不会容许人在他面前糟蹋自己灵魂的价值的。”

“皇的灵魂那么价值，那伙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保存下他的灵魂的。”

天空之城。

红桃走到了高塔之，他隔着高塔随着锺声飞起的白鸽和落下的暴雨，远远地和站在地的白柳对视了一眼。

白柳穿着单薄的白衬衣，神父装披在他的肩膀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漆黑的眼瞳里毫无情绪地望着高塔之的红桃。

暴风雨从他们中飞掠而过，仿佛是要掀起一场的风暴。

红桃眼神些恍然——他第一次见到那位邪神客人的时候，也是在此狂暴的雨天。

而此刻，也是此的雨天，白柳又一次登陆了他的岛。

在疾风骤雨里，白柳穿着神父装，和那位客人近乎一的装束，带给他却是完全不一的感觉。

红桃垂下眼眸凝视着风雨中的白柳。

他现在依旧是之前示人的外表——酒红『色』的长发和红『色』的眼眸，表情依旧是慵懒又不经意的子，他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的牌，眼眸却是些失神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直面白柳。

在意识到白柳是那位客人说的，灵魂的自己之，那句带着笑意的【你会喜欢他的，因为他懂得爱和感情。】就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所以红桃怀着一种几乎是逆反的心找查尔斯查证了消息，去见了这个所谓拥灵魂，被他模仿过的【白柳】到底在现实里是个什么的人物，能那位客人说出那的话，甚至在见到白柳的第一面就过激地说出了那种话。

那种每个人和他交往到最都会和他说的话——【你要和我床吗？】

欲望和爱是两种不同的东，每个玩都懂得什么是欲望，但是没几个玩是为了爱留在游戏里的，都在欲望中沉浮，在欲望中变形成怪物，白柳，这个在游戏里仿佛是欲望代名词的伙，以灵魂为交易段的恶魔，的会懂得爱是什么东吗？

他就像是十八岁那年自己的喜欢受到羞辱一，想要去羞辱这个被那位客人赞赏拥前所未灵魂，懂得爱和感情的【白柳】。

但是红桃和白柳对视的一瞬间，他罕见地，退避了。

他的技能因【欲望】和【爱】而诞生，只要看向他之人心中难以排解的欲望，无法放下的爱人，久违谋面的旧友，一切让人无法释怀甚至恐惧的内心情感存在，红桃就会变成那个人。

红桃习惯了扮演千百种姿态的人供人们消遣排解自己欲望无法得到释放的痛苦，最终甚至经不记得镜子里自己原本的子是怎么的，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只留下一个代号般的称呼——【红桃皇】。

他身处游戏内，这个技能存在的时候，每个玩在看他的时候，无法避免地透过他看人，对他产生了欲望的投『射』。

他身处游戏外，这个技能不存在的时候，每个观众在看他的时候，难以避免地会痴『迷』他扮演的角『色』，对他产生欲望的衍生。

他身处於游戏与人间，仿佛就没一刻脱离於带欲望视线凝视着。

没一个人，是在透过他看他本身。

就连那位客人，也是希望透过他看到【白柳】。

而这世界唯一一个会望着他，的在注视他，夸赞美丽的人，在十二年前经永远地离了。

但那次……他的在现实里走到白柳面前的那一刻，直视着白柳漆黑的眼瞳，他居然的在这伙的眼里看见了完整的自己——不带任何欲望，任何投『射』，任何衍生的意味。

只是单纯地，平静地，在注视着他本人而。

——一个叫做兆木弛的人而。

於是他离了，他就像是菲比所说的一软弱，无法面对这他十二年来都再也没接触过的眼神。

而在这的情景里，他又一次和白柳面对面了，红桃垂眸看着自己的扑克牌，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要杀白柳吗？

他杀他的能，他是他的敌人，是他曾经耿耿於怀想要杀死，证明自己至少付出的憧憬和感情至少不是一场笑话的的人，现在他经要死了，为什么不杀了这个人，让他死前稍微舒心一些呢？

杀了他，至少能让菲比好过一点。

风雨越发地剧烈了，红桃隔着暴雨望着白柳模糊不清的身影，静了一小会儿，然垂下长睫收拢了扑克牌，回过了头，朝高塔高处走去了。

……算了。

雨天他不杀人。

他绝对没对这个叫【白柳】的赝品喜欢或是心动，只是单纯的……雨天他不喜欢杀人而。

而且马就要赢了，没必要再生事端。

红桃越走越高，与此同时，地面的女巫正在救助被困在岛的其他固定居民，而岛原的教廷守卫正在和女巫们展斗争，到处都是人的嘶吼声，进攻声和哭声，只是短短十几分锺，就将这岛从天堂变为了地狱。

然，对於女巫和被困在岛的人来说，这是反过来的。

红桃登顶端，伸出，触碰那个放置女巫之心的银蓝『色』缝隙装置的时候，他的眼瞳里倒映着那个银蓝『色』的装置，恍然地回想着自己生前的事情。

公会和岛都交接给了菲比，经全都处好了，就算没他，接下来的联赛菲比那孩子也能发挥得相出『色』——甚至是出『色』，他的【盾】战术和菲比那孩子的攻击『性』战术是矛盾不符合的。

教廷的事情他也找了人处，那群黔驴技穷的男人经翻不起风浪了。

……她的墓，他也修缮好了，利百加以会每年替他去祭拜的。

工作室最明天就会公布他退圈的消息，说他身体抱恙，需要休养，不会再接任何作品了。

一切都早经被处好了，好像没什么没做的事情了。

红桃闭了眼睛，他伸准备去握住那个装置。

他的背猛地窜出来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教皇的袍子，披头散发，状若癫狂，用权杖狠狠地比着红桃的颈部，歇斯底里地威胁着他：“是你吧！刚刚破坏了岛缝隙装置的人，是你对吧！”

——是疯狂跑塔的教皇。

红桃不为所动地想要将身的教皇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但是在他一动的时候，教皇挥舞了一下权杖，权杖顶端的宝石闪烁了一下，红桃的心脏突然传来一种剧烈的痛楚，让他整个就像是被冰冻一般顿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动弹。

“果然就是你！！”在看到红桃不动之，教皇得意又疯癫地哈哈笑了起来，他挥舞着权杖，“那个卖岛给我的客人说过，只要人用非常坚韧的灵魂宝石吞噬过那道缝隙装置，那道缝隙就会出故障，但同时，吞噬过的灵魂宝石里就会残留缝隙的碎片！”

“残留在你灵魂里的缝隙碎片和我权杖的宝石里的缝隙是同源的，它们之间可以共鸣，那我就可以用权杖『操』纵你！”

“——那位客人说，这是为了保障无论少人试图攻击我的岛屿，吞噬我岛屿的缝隙让我岛屿闭，只要我拿着权杖，我就永远可以『操』控这群吞噬过缝隙的人，而权杖是认主的，那位客人说它的主人被神认定是我的道具，那就永远是我的道具！”

“那这，我就永远拥掌控这岛的能，天空之城永远属於我！”

教皇几乎是疯魔地笑了起来，他挥舞着权杖，就像是握着遥控器的一般指挥着岛：“只要这岛存在一天，这些男人的欲望存在一天，教廷就还可以重来！”

“向边的海域飞吧，我的诺亚方舟！”

岛屿轰鸣一声，周身散出巨量尘土，缓缓地朝着面的海域方向始移动，或者确切地说，逃跑。

但在此之前，教皇还要做另一件事情——他要把岛这些讨人厌的女巫统统赶下去！

“全宝拉！”教皇吼叫着，他的声音通过高塔的扩音装置让整座岛的人都听见了，“看过来！”

“你的儿子在我里！”

“要是想救他，就乖乖地从我的岛滚下去！”

正在救助被困固定居民的全宝拉转头看了过去。

红桃看到全宝拉转头过去看向他的一瞬间，他的瞳孔和心脏一起紧缩了。

被父亲挟制之做筹码的他，被威胁的他的母亲，被迫登岛的她和他。

这一切，就像是现实里的十二年前他经历的事情，和游戏中十二年前的【女巫之心】审判案同时重演了。

观赏池。

齐一舫急得简直快要跳楼了，现在这个局势他的紧张到快要过呼吸，第一次，他看比赛那么希望对快点赢而不是自己赢。

他之前听菲比说皇想死还以为只是菲比在嘲笑，现在看这个情况，皇何止是想死，想永世不得超生啊！

灵魂都不要了！

比赛对整个国王公会的人来说，哪比皇重要啊！

输就输了，只要皇在，明年还可以再来啊！

人要是死了，那可就是彻底没未来了！

“虽然皇攻击这个傻『逼』教皇会被免伤！”齐一舫急得原地打滚，“但是她技能是可以用的吧！”

“只要皇用技能，她就会变成教皇最喜欢或者最恐惧的人，就可以蛊『惑』对方，这个教皇就不能威胁她了啊！”

与此同时，另一方，杀序列。

“红桃是不会对教皇用技能的。”陆驿站语气平稳，“那个技能会让他变成，现在的他最不想自己见到的人。”

“他试过一次了，所以他无法接受，这次一定不会用的。”

“谁？”旁边的柏溢好奇地问。

陆驿站顿了顿：“你们觉得教皇欲望最重的人，会是谁呢？”

隔了一会儿，柏溢表情些怔楞和结巴地说：“不，不会吧？”

游戏中。

教皇一边往退，一边阴狠地笑着：“为什么不用你那个奇怪的技能来威胁我了？”

“我亲爱的孩子。”

“难道你和我一，恐惧着你望着我的时候，你镜子里变成的那个人——”

“——恐惧着初抛下你一个人留在岛，狠心离的母亲，全宝拉吗？”

“再说了！”红桃的神『色』阴晴不定，他整张脸的表情都是错『乱』又疯魔的，“我不允许从你嘴里提到她！”

“给我闭嘴！！”

那天，他对教皇使用技能的时候，在教皇的面前变成了她的子。

他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看到了一个充满的欲望，杀气的母亲，他似笑非笑，阴暗不定的神情出现在母亲的脸，是那么地让人作呕，让人恶心。

在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灵魂丑陋肮脏的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