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亮对他颇有顾忌,不好撕破脸,当即假装听不懂好赖话,哼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郎乔叉着腰瞥着王洪亮的背影:「我听说那老东西的举报信都攒了一鞋盒了,他怎么还这么拽。」
骆闻舟叼起一根菸,瞥了她一眼:「万一这次没能把他撸下去,你不怕他将来爬到你头上,给你小鞋穿?」
「哈!」郎乔白眼一翻,「大不了不干了,以后靠脸吃饭。」
「一个大姑娘,别这么不要脸。」骆闻舟脸上的笑容一纵而逝,又说,「那个马小伟,要不然是凶手,要不然就是缺心眼。我个人倾向於后者,因为如果是我杀了人,事后肯定会想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辞,哪怕说自己『在家看电视什么都没听见』,也比给警察讲鬼故事强。现场到目前为止,没有检查出凶手的一点痕迹,这个人胆大心细、冷静残忍,有明显的反侦察意识,我不相信他能这么智障。」
「我也觉得不是。」陶然三言两语把头天晚上费渡在车上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这么看来,还是应该从何忠义的私人关系查起,比如那部手机到底是谁送的,我觉得或许可以问问那个借他鞋的人。」
骆闻舟听了,「唔」了一声,冲疑着说:「你是说他的鞋是借的?这看法倒是挺……」
陶然:「这不是我的看法。」
骆闻舟先是一愣,随后竟然好似与陶然心有灵犀,瞬间明白了这话的出处,他眉头倏地一皱:「费渡?我跟你说过,最好不要让他接触这些事。」
「我知道,昨天是意外。」陶然简短地截断了这个话头,话音一转,又问,「你觉得这个思路怎么样?」
「可以,试试从那双鞋开始排查,」骆闻舟拍板,「陶然继续去跟进这案子,郎乔,你盯着点马小伟那边的专案组,马小伟身上疑点还不少,看他还知道什么,另外防着点王洪亮手下人的小手段,我去给你们镇压那王胖子,有什么需要随时电话联系——走吧,帅哥美女们,今天加班,没加班费。」
郎乔心里有罗了一座山的好奇,等骆闻舟一走,她三步并两步地赶上陶然:「陶副,昨天那小帅哥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骆老大说不让他接触案子?」
陶然:「当然不方便让他接触,他又不是警察。」
郎乔不依不饶:「那老大后面一听说是他的意见,为什么又立马点头?那人是柯南吗?」
陶然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她,郎乔用力睁大了一双本来就很有存在感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陶然:「眨出皱纹了。」
郎乔连忙伸出手指撑住了眼角和额头。
陶然顿了顿,简单地说:「费渡是以前我跟闻舟一起处理的一起案件的……报案人,那是七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骆闻舟和陶然都才刚毕业,全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青年。尤其骆闻舟,干部子弟出身,年轻的时候非常骄纵,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自认为才华横溢,世界第一——第二是那个叫福尔摩斯的英国佬。
他每天都觉得自己不是去上班,而是去拯救银河系的,办事极不靠谱,刚开始在基层实习,随便让他调节个社区矛盾,他都能给调节成一场战斗。
那天傍晚正好要抓一伙到处流窜的抢劫犯,多地联动,市局、各区分局乃至於派出所的人手都给抽调走了,只有骆闻舟和陶然两个被前辈们视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青年值班。
「110接进来,说我们辖区里有个小孩报案,周末放学回家,在家里发现了他母亲的屍体。那孩子就是费渡,当时还在念中学。」
郎乔一愣。
「后来我们查出来他妈妈确实是自杀的,闻舟亲自去跟他说的,但他不信……从那以后他们俩就有点不对付。」说话间,陶然已经走到了分局门口,「你应该看出来了,他们家比较殷实,他父亲是个事业型的人,常年在外地出差,家里出事都是隔了好几天才赶回来的。费渡小时候有点孤僻,换了几个保姆都处不下去,平时就自己在死过人的大房子里待着,这是我们俩经手过的第一个正经案子,意义不同,都念念不忘,有时候看那孩子没人管实在可怜,逢年过节我就把他接过来住几天。那段时间他跟我们接触的比较多,久而久之,我们发现这孩子有种特殊的天赋。」
郎乔:「对什么?」
陶然顿了一下,轻声说:「犯罪。」
郎乔立刻注意到,他用的字眼是「犯罪」,而不是「推理」或是「调查」什么的,然而不等她追问,陶然已经打住了话音,冲她挥了挥手,步履匆匆地走了。